沈良才特别高兴地就开始给二人互相吹捧对方,说了半天才发现两人都僵在原地不吭声。
一个脸黑,一个脸臭。
唯有白美美,奇奇怪怪地站在许清木的肩膀上叽叽喳喳。
沈良才终于意识到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小心地问了一句:“二位好像……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沈良才:……
这同步的开口和同步的小白眼,看上去不仅是认识,而且还挺有默契的呢。
沈良才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状况,一时间有点尴尬,想了好半天才说:“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宋玦笑得十分谦和得体,温声道,“不过,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十分重要的会议。”
沈良才急道:“啊?现在啊,那治疗怎么办?”
许清木也微笑起来,道:“还治什么啊,抓紧时间吃点好的,想开些。”
宋玦:……
沈良才:!!!
宋玦嘴角抽了抽,再次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笑容,说:“多谢小道长,受益匪浅。今天的费用算我的,小道长好像喜欢吃瓜子仁,打包几份回去吧。”
许清木有点惊讶,宋玦这人不像是能服软的,怎么今天……
宋玦的笑容放大了一些,而后又说:“不过瓜子仁还是少吃一些的好,我听说瓜子仁都是老太太们用嘴磕出来的。一群老太太晒着太阳聊着天,一下午就能磕好几盘,价格还便宜。”
许清木:……
沈良才:???
虽然知道这人多半是胡说八道故意膈应自己,但许清木还是觉得刚才吃下去的瓜子仁有点怪怪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不适之后,许清木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宋玦道:“开口闭口都是钱的只有满身铜臭的商人。宋总看着人模人样的,别让自己太俗了。告辞。”
宋玦回以阴阳怪气:“不送。”
说完俩人同时冷下了脸,许清木快速从宋玦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良才根本一脸懵逼,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劝哪边,他有点无助地望向白美美,但发现白美美根本没空搭理他。
白美美看上去非常着急,他拼命拽着许清木的衣袖想要把他给往回拉,但许清木不为所动,甚至还威胁地瞪了白美美一眼。
白美美很怂地消停了片刻,但眼看着许清木就要走到走廊拐角了,他一下松开了许清木的袖子,立马转身飞快地飞到了宋玦的身边。
许清木站住脚步,皱眉盯着白美美。
白美美显然很害怕许清木发火,所以身体都在抖,但他还是没有回到许清木的身边,而是突然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嘴,一口咬在了宋玦的手背上。
虽然白美美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墓灵,但确实是个鬼,生人被鬼咬一口怎么着都会难受。
宋玦眉头一皱,感觉到手背上一阵阴冷和疼痛,他低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再讨厌宋玦,许清木也不能由着自己养的小东西伤人,他迅速转身,阴沉着脸就要去抓白美美。
那小东西瞪着自己的白眼睛,满脸都是惶恐,可他依然没有松口,直到许清木怒气冲冲地朝他伸手,他才灵活地一跃,从许清木的手心里逃走了。
于是,许清木的手,刚好就触碰到了宋玦的手。
温热的肌肤相贴的一瞬,许清木感觉自己眼前猛地闪过一阵白光,那光耀眼得要命,顷刻间夺取了许清木的视力。
伴随着失明而来的,是浑身上下要命的疼痛。那是他早已遗忘的,被雷劫劈得恨不能没有活过的痛。
许清木浑身发颤,险些站立不住,猛然后退。
那瞬间,宋玦也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许清木的失明结束了,疼痛也消失了,脑子里却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他茫然地将目光投向宋玦,发现宋玦也在用同样茫然和奇怪地眼神看着自己。
许清木迟疑了一秒,微微喘息着问:“你刚才是不是……”
“是。”宋玦简短回答,而后也开始轻轻喘气。
二人甚至不需要将话说明白,但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觉得刚才雷击一样的痛苦对方也感受到了。
可……这也太无法解释了。
许清木摇了摇脑袋,试图回忆当年的事情,眼前居然零星地闪过了几个画面,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但这些的确是新的记忆片段。
更重要的是,在疼痛之后,丹田处一股暖流涌动,而后一直疲惫沉重的身体,突然变得轻松了。
这是灵力恢复的表现,虽然微弱,但比起自己打坐修炼,这简直可以说是神速。
许清木又惊又喜,他连忙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又转头问宋玦,“你……有没有感觉?”
“有点热。”宋玦答道,“我好像感觉到我的下-半-身了。”
沈良才:……
在沈良才的视角里,看到的是许清木和宋玦碰了一下手,俩人就紧张地收回,脸红喘息,接着又互相问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都是些什么诡异的剧情!
沈良才实在忍不住小声插了一句嘴:“二位……那个……”
没有人理他,二人紧盯着对方,又再次同步地开口:
“再试试。”
“再试试。”
话音刚落,许清木和宋玦就同时向对方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宋玦觉得不够,稍微用力将许清木拉向了自己,而后俩人的手就变成了十指紧扣的状态。
许清木微微皱眉,不甘示弱地腰弯凑近了宋玦,脑袋靠近了他的肩膀,鼻息都喷在了他的脖颈间。
沈良才:!!!
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这一次,握手的二人已经准备好了再次承受雷击的痛楚,但偏偏,疼痛没有到来,有的只是说不出来的舒适。
灵力在恢复,许清木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和精神无比的舒畅,这甚至让他浑身舍不得放开宋玦的手。
他不知道宋玦是什么情况,但他隐约又感觉,宋玦和他差不多。
许清木睁开眼,又直起身子看着宋玦道:“只看的话看不出来,触碰到能感觉到你魂魄有残缺,丢了一魄。魄主肢体,所以你才会生来残疾,并且药石无医。”
宋玦从小听多了“这腿治不好”之类的话,早就不会失望了,于是只淡然道:“我也研究过一点玄学,倒是听说过丢了魄会导致肢体残疾。不过,我现在感觉比以前好了一些。”
许清木沉默。
虽然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但现在看来,他和宋玦之间确实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丢了魂,一个丢了魄,而且还同时拥有雷劫的痛苦,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前世肯定有牵连。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牵连,他们碰到对方,竟然会让受伤残缺的魂魄好转。
许清木想了想,又说:“你有没有过关于雷劫的记忆?”
“我没有被雷劈过。”宋玦顿了顿,“至少这一辈子没有。”
许清木微微一挑眉,道,“那看来,我们是上辈子有仇。”
宋玦轻笑:“很好,我很满意这个状况。”
“巧了,我也是。”许清木同样轻笑回答,然后开始自己脑补他们前世的仇。
可能是许清木受雷劫之后还没死,这人上来补刀结果不小心和他一起被雷劈了,然后他们就同时在雷劫之中伤了魂魄,牵连从前世到了今生。
简单来说,虽然说不清原理,但现在他们和对方互为鸡血,吸一口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对方就是自己的药引子。
即便如此,“互相之间一看就讨厌”的立场也坚决不能变。
“合作吧。”宋玦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立刻开口,“现在看来我们靠得越近恢复越快。为了速战速决,我提议我们搬到一起住。”
许清木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不能离开凌云观,要搬你搬。”
宋玦迅速道:“我可以搬,但是宋氏的工作一天都不能落下,我要带上我的工作助理团队,另外必须有安静且舒适的环境保证我工作不受影响。”
许清木冷哼一声,说:“凌云观是清修的地方,让你来已是破例。你爱来不来,反正腿治不治是你的事。”
宋玦也冷哼一声,说:“我已经瘸习惯了,并且在金钱和现代科技的辅助下,生活还算舒适。就是不知道小道长的灵力恢复是不是很要紧了。”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感慨:看来前世的仇怨不小。
但能怎么办呢?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方案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们都不想放弃。
于是又只能咬着牙,夹枪带棒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二人各退一步,达成协议。
凌云观给宋玦提供三间房,但宋玦只能带一名工作助理在凌云观常住。在必要的时候,他的团队才能上山商讨工作。
最终成交,二人带着笑,但看着对方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目睹了一切的沈良才十分摸不着头脑。
这二人看上去很不爽对方,谈话却默契十足,旁人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明明在咬牙切齿,却不知道怎么就聊起了搬家同居……
该说他们是火花四溅还是火-药味十足?
沈良才彻底风中凌乱,感觉自己跟不上神仙的世界,看了眼俩人的手,恍惚地说:“那……好像没我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沈良才就自己麻溜地出了包厢。
二人同时低头看了眼依然紧握的双手,然后都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迅速甩开。
“明天再搬。”许清木扭头出了包厢,边走边说,“今天看您这张脸,已经看得够够的了。”
宋玦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酒精喷自己的手,一边凉凉地应道:“彼此彼此。”
第二天,许清木难得起了个大早,倚靠着门框,精神恹恹地瞧着那个相看两厌的宋玦,搬到了自己的隔壁。
因为宋玦搬来,白美美相当兴奋,一直在许清木面前上跳下窜。
许清木拎着他看了很久。
那天要不是他突发奇想冲过去咬宋玦,许清木也不会发现他和宋玦之间有这种奇妙的联系。
“你这个奇怪的小东西。”许清木捏他的脸,说,“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白美美瞎叫唤代表回答,许清木听得心烦,索性放了他,他就溜到宋玦身边去摇尾巴。
只可惜宋玦看不见,他的热情全白费了。
还有一群小道士都在围观着宋玦搬家。
毕竟凌云观从前只接待挂单的道士,从不会让信众留宿。而现在这阵仗看起来,这位看上去有点病怏怏的先生,要在凌云观长住了。
那么多小道士好奇地看着宋玦,他也不生气,还特别温和善意地挨个对他们微笑,又拿了一大袋各种各样的糖,给小孩儿们发。
贺星楚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上前,宋玦瞧见了,就对她微笑,特意选了几颗粉色的糖给她看。
贺星楚特别高兴,蹦跶着就过去了,然后又有点羞赧地说:“哎呀,我都不小了,还吃糖……”
宋玦开口,用他那容易迷惑人心的好听嗓音说:“明明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贺星楚顿时满脸桃花开。
许清木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心里相当不爽。
不过,他向来是很随便的人,自己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嘛就干嘛,也不好以忌口的理由拦着小道士们不准拿宋玦的糖。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小道士和宋玦其乐融融。
“虚伪。”许清木哼了一声。
贺星楚领了糖,特别高兴地凑到许清木身边,喜滋滋地小声问:“师兄啊,这个先生要入我们道门吗?”
“怎么可能,不是谁都能当我弟子好吗?”许清木又望向她,说,“你很开心?”
贺星楚脸有点红,说:“不是,只是他长得非常仙气,肯定是有仙缘的。”
许清木“呵呵”一声。
贺星楚继续问:“他来凌云观是干什么的啊?”
许清木也没打算瞒,就如实道:“他和我有渊源,和他接触,我的伤好得快些。”
贺星楚瞬间安静,愣了好一会之后才扶着自己险些掉下来的下巴,结结巴巴道:“炉、炉鼎?双、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