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兴没有流血的尸体,让围观的民众只觉得索然无味,连馒头都蘸不到鲜血的尸体不是一具好尸体,甚至是邪异的代表,这个沈复兴,必定是一个邪恶之途,他的血馒头吃了,非但治不了病,说不定还会给全家带来灾难哩。
安生生上前,面无表情地抱起人头,用木板拖着尸体向城外走,旁边不时还有民众提醒他,这尸体太邪性,要赶紧烧掉才行。
安生生没理会,只是抱着人头拖着尸体不急不徐地走着,远远地,那十余名精英缓缓地跟着。
安生生一直在等,在等着城里的人向他扔石头,扔臭鸡蛋,哪怕扔个菜叶梆子,他也有借口发一波火,毁了这座城。
但是每个人都离他远远的,好像看到了他跟这具尸体一样,变得邪性起来。
安生生一路拖着沈复兴的尸体到了城郊处,取了针线,将人头与身体缝合起来,然后就躺在他的旁边,扭头看了一眼那张安祥的脸还有紧闭的眼,苦笑了一声,“人杰就是人杰,在这个时候,你特么居然还能闭得上眼睛!”
安生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叹了口气,剩下的都是人族的事情了,沈复兴已经做了他一代人杰该做的事情,现在妖修们回缩准备举族离去,这个世界就交给人族了,无论是兴旺还是毁灭,都与妖修们没有关系了。
从天道转变那一天起,原本紧紧联系的双方,其实就已经完全被割开了,妖修们要么泯于人众,要么就再寻求生之地。
安生生随手一挥,原本高高隆起的坟包,瞬间化为平地,要不了几个月,这里就会长满青草小树,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埋葬过人族功绩最盛的一代人杰。
安生生头也不回地向那些忠心的人族精英们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俾斯麦,你将何去何从?”一个东方精英问道。
“回去,人族虽然失去了人杰,可是仍然需要奋斗,需要改变,曾,你呢?”
东方精英望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伯涵不才,在官府还有官职在身,回去履职吧,这个世道越来越乱,总要有人顶在前头!至于是非功过,连人杰都被斩了,又何必在意呢!”
东方面孔的精英说罢,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向京城方向行去。
沈复兴虽然死了,可是人族复兴的理念,却在一众精英之间种下了。
往后,无论是生死之战,还是苟延残喘,他们都是为了各自的理念,却有一个共同的理念,那就是人族复兴。
人族一众精英忙着继承人杰沈复兴的理念,而安生生这个妖杰却还不安生,本来已经定下了举族迁往另一界,已经取得修行圈的赞同,偏偏十万大山里的拧种犯了混,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片大山,山在妖在,妖亡山也跟着一块亡算球了。
安生生气得大骂,那些虫脑袋都在想什么,现在的天道之力翻转,你们一帮破虫子能毁山才有鬼了。
他不得不再跑一趟,十万大山中,有一个小小的山寨,寨中不过二十余人而已。
这二十余人,便是虫妖一族的全部了。
也不知道是进化的原因,还是其它的原因,虫妖的数量极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虫妖却是妖族当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的存在。
他们的脑袋就是一根筋,偏偏生命力极强,个体战斗力又极强。
蠡祖便是所有虫妖的领袖,带着二十多个虫妖生活在这里,修炼修行,与隐世也差不多了,毕竟数量太少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五百年前那一场妖修大战,虫族死了三个大虫妖,差点没把蠡祖心疼死。
宋书书看到蠡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当初在元界的时候,有名有姓的大妖他差不多都见过了,只不过那个时候,蠡祖被斩了三条腿,全身都裹在虫丝当中,看不清真面目。
现在看清了,居然是一个十分憨厚,带裹着头巾的民族少年,在他的旁边,是一个丑得相当别致的小老太太,正是虫奶奶,只是比自己后来见她时更加年轻一些,当然也更丑,也不知道乌天贵怎么有那么好的胃口,居然跟她还有一腿。
安生生才一进寨子,憨厚的民族少年就迎了上来,先给安生生一个大拥抱,捧着他的肩膀上下地打量着,一脸激动地道:“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成为一代妖杰,好!好啊!”
“好个毛!”
安生生说着,一拳头轰在他的脑袋上,把蠡祖少年轰得脑袋一歪,甚至都有虫镰浮现在面部,一闪又消失了。
“你怎么打我?”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居然还带着本族留下来?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就生在这里,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呀喝,一个妖族,居然还恋起家来了,行了行了,你想死就留下来等死吧,反正虫族也熬不过三个冬天!”
安生生说着转身就走,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精血骨肉还有他一份,算起来也是骨肉血亲呢,不由得停下脚步,严肃地道:“我再问你一遍,走是不走?”
“不走,打死都不走!”少年蠡祖固执地摇着头。
还是中年妇女一般的虫奶奶赶紧上前,把顶牛的两人拉开,在安生生的耳边轻声道:“蠡祖一时没想开,我再劝劝他好了!”
安生生却一把将她拔开,然后抽了抽鼻子,大步向寨子中间走去,蠡祖的脸色一变,手一伸,一只带着森森倒刺的虫足便向安生生的肩头勾来。
安生生回手就是一掌,将这只虫足打了回去,借力飞跃到寨子中间,这间圆顶草房的上方,丝丝道蕴游弋而下。
“怪不得不肯走呢,敢情你们在这寨子里吃起了独食!”
蠡祖蹲在地上,闷声闷气地道:“用你们的话来说,虫族长相丑恶,看着就不像好东西,现在我们在这里还能活,跟你们走又图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