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寺中来菜(詹王府)
詹王爷一脸阴沉的进了王府,身后跟着的几下贴身长随均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小说手打小说)
詹王妃早得了信,候在院子里,见王爷此刻的脸色,摆摆手,挥退了众人,这才上前来扶着他的胳膊进了正厅并亲手奉了茶。
詹王爷阴沉着脸端坐一会儿,这才瞧见詹王妃立在一旁,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哪个这般大胆子,敢让本王的王妃罚站?”
詹王妃微微一笑,上前来,移到他身后,素手微抬,轻轻的放在那太阳穴之上,一边柔一边笑道:“除了当今詹王府的詹王爷,哪个这般大胆敢叫本王妃罚站?哪个又值得本王妃这般的?”
詹王爷微闭着眼,露出一抹极享受的笑意:“是本王不好,叫王妃担心了。”
詹王妃的手顿了顿,便又恢复了先前儿的动作:“今儿让王爷烦心的可还是之前的什么劳子新法么?”
詹王爷微微点头,叹道:“也不知康王兄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今儿在朝堂上,与那张书山一唱一合的,把新法说得一无是处,弄得皇上颇有些下不来台。”说着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詹王妃手势不改,一边轻揉着一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若是皇嫂还在,倒也是能劝上一劝,现如今的那位”说着哼了一声,手上不自觉加了些劲,把詹王爷疼的眉头微皱。
詹王妃连忙松了手,赔笑道:“弄疼王爷了罢。”
詹王爷抓了她的手,拉过来按到椅子上,这才道:“无事。莫说你一向与皇嫂情感深厚,便是皇上与我也时常想起这位大皇嫂来偏偏康王兄糊涂信了那小人的话”
提起已逝的康王妃,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沉默片刻,门外便有下人来报,说是青阳县主自宏远寺中差人送菜来了。
詹王妃连忙叫着把人带进来。回头与詹王爷笑道:“就前儿我一晃神的功夫,便叫她跑了,原以为只是在京中会会朋友,找些乐子,没成想居然跑到宏远寺去了,她一向是个最烦神佛的,这也不知是唱的哪一出呢。”说着叹了一口气:
“青阳这孩子可怜见的,也是真真难得。大皇嫂就那么没了,她倒没有变成那阴毒狠辣的,反倒是面儿上一日开朗过一日,其实心里头怕也是苦着呢,只是与谁都不说。如今我们只能好好替她盘算着,将来有个好着落,也算是以慰大皇嫂的在天之灵了。”
詹王爷点点头:“青阳如今也这般大了,你这个做皇婶的要好好替她盯着些才是。”
詹王妃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被遣来送菜的人被带了过来。那人只是青阳县主使了钱在山脚请了专门替人跑腿的,高门宅院倒也是见过些,可不过就是大门外侯着,哪里见过如此豪华的宅子,见过这般尊贵的人。一时间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淌了下来。
詹王妃和声笑着道:“你莫怕。青阳县主遣了你来,送什么东西?”
那人战战兢兢的回了,只说是一个里面装着热菜的坛子,还有一些他也不认得的物件儿,说着又掏出一封信来,王府的下人接了来,呈到王妃面前。
詹王妃吩咐秋月道:“且带他先在一边侯着,待王爷看了信,再叫他带了信回去。”
秋月应了一下,带着那人去了。
詹王妃将那信递于詹王爷,詹王爷只消看了两眼,看皱起了眉头。
詹王妃在一边问道:“可是青阳做了什么不甚合适的事儿?”
詹王爷将信交于她,道:“王妃看看罢。”
詹王妃展开信一瞧,不由乐出了声:“王爷原来是不喜青阳这般呀。以臣妾看来,这倒是好事儿。王爷想想看,大皇嫂去的那一年,青阳不过才十三岁,以她们母女之间的深厚,青阳这么些年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丁点儿的悲色,可是正常么?”
詹王爷神色不明的听着。
詹王妃接着道:“以臣妾看,她怕是强作欢笑罢。这些年来,只见她愈发跳脱,整日里说说笑笑闹闹的过日子,臣妾便暗中忧心。今儿看着这信,你瞧这言语之间透着的兴奋愉悦,可见她是真高兴呢。即有让她真高兴的事儿,许是能慢慢化解大皇嫂去逝的阴影呢。况且她能想到将自己亲手采的这物件儿,又亲手做了送于我们,可不正是好事儿么?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说到这里詹王妃的眼中已有了些许泪意。詹王爷听了她的话,脸色缓了许多,听着她语音有些不对,连忙抬起头来。
詹王妃朝着他含泪带笑:“臣妾真是太高兴了。这青阳若是能真正快乐起来,才是大皇嫂最最想看到的呢。王爷就别搬弄那些皇家规距掬着她了。”
詹王爷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赔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我一时没想开罢了。王妃何必这般?”顿了顿叹道:“我这个做皇叔的,竟然比不得你这个做皇婶的半分。王妃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我竟然从未想到过”
詹王妃抹去眼里的泪,笑着打趣儿道:“王爷忧心的是国家大事,这等小事,自然不劳王爷,有臣妾忧着就够了。”
詹王爷摇摇头:“人伦亲情如何是小事?日后我这个做皇叔还要向你这个做皇婶的多学着些才是。”
两人正说着,听见外面有人叫“小王爷”
沐轩宇进了厅中,先给詹王爷詹王妃请了安,这才笑着道:“父王,母妃,方才听说青阳遣了人从宏远寺中巴巴的送了菜来,可是真的?”
詹王妃笑着将手中的信递于他,笑道:“可不么。还是她自已个儿采的,又亲手做的呢。”
沐轩宇一目十行将那信看完,笑着道:“母妃,以儿臣看来,这怕又是苏家那丫头的主意。青阳最近与她走得近着呢。”
詹王妃奇道:“可是苏家的二小姐?”
沐轩宇点点头:“青阳不知怎么就与那丫头对了眼儿,拉着儿臣和流风、行文去瞧了她好几回呢。那丫头一惯主意多的,上次在山中弄个什么烧烤,念了一曲祝酒词,三两下便把胡流风给灌醉了。”
詹王妃点点头:“那苏二小姐是有些才华呢。只是青阳一惯不喜那等文弱之人,怎会与她这样好?”
沐轩宇笑道:“母妃,莫要被那丫头的样子骗了。那丫头哪里是个文弱的?前些日子青阳更拉我和流风去苏府找她。结果一去,您猜怎么着?”
詹王妃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话,莫跟我在这里卖关子。”
沐轩宇嘿嘿一笑:“那丫头被她嫡母跟前的婆子泼了一身的狗血,她便将那五六个婆子和四五个丫头,关在院子里,把院门下了锁,叫她院子里的三个下人拿了大棍子,把那一群人好一番痛打我们刚一去,她还跟我们说,是在跟院子里的奴才排什么大戏,还说那戏文叫做‘白毛老道乱泼狗血,苏二小姐捧打刁奴’,还说接下来还有一本戏,叫做‘苏老太太怒罚二小姐,二小姐凄凄惨惨戚戚’”
詹王妃笑道:“那娇小的人,竟然这般的泼辣,真真是没想到。听她胡乱编造的戏文名字,倒也是个极通透的人。”
詹王爷在一旁皱眉道:“这般不知礼的人,你们母子二人还夸将起来了。”
沐轩宇连忙道:“父王,那丫头平素也极为知礼,是个极有才的人。那一遭恐怕是被惹恼了才那般的。”
詹王爷斥道:“你平时书都不爱读,如何知她是个有才的?”
沐轩宇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把那丫头事儿说了,见父王这般,连连叫道:“我若念了她做的那祝酒曲,父王便知她是不是个有才的。”
说着也不等詹王爷发话,将那将进酒念将起来。詹王爷听到头一句,便神色微动,听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之句脸上更是浮现诧异神色,沐轩宇偷眼看见父王的这般神色,声音略高,极为得意,似是那祝酒曲是他做的一般。
沐轩宇声音刚刚落地,詹王爷便起身大笑:“如此绝妙祝酒曲,当真是罕世稀才!好一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沐轩宇得意笑道:“父王,儿臣的话不假罢?”
詹王妃笑着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作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沐轩宇笑道:“是儿臣的朋友,父王称赞,儿臣脸上自然有光。”
詹王妃道:“如此说来,这苏二小姐竟是比那苏家大小姐强了不知多少倍。”
沐轩宇笑道:“可不么。那丫头不但诗文做得好,点子也极多。所以儿臣说,今儿青阳送来的这东西怕又是她的主意。”顿了顿又笑着道:“母妃,那日青阳与你讲的那个关于鸡的笑话,便是她讲的。青阳不许我说,我才没敢说”
詹王妃捂嘴一笑:“原来如此,我原还奇怪青阳怎么与她走的这般近。这下便不奇怪了。也只有这样通透有趣的人,才入得青阳的眼呢。”
这三人说得热闹,倒把那等着带信回去之人扔到一边去了,直到秋月上前来询问,詹王妃才匆匆提笔回了信,末了,沐轩宇又抢过信纸来硬是加了几句,这才交于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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