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霍尽渊来看小阿郎的时候,萧晚晴就借机谈论起了沈念之。
萧晚晴先是试探性地问道:“表兄,听说沈钧儒被抓住了?”
霍尽渊手中抱着小阿郎,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萧晚晴神色哀伤:“陛下会如何处置他?”
霍尽渊神色冷了冷:“像他这样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要被处以极刑!”
萧晚晴点了点头,叹息一口:“这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只有他死了,那些被他残害的人,因为他而受到牵连的人,才能够解气!”
说完,萧晚晴又补充道:“他被处以极刑的那一天,一定会有不少人前往观刑!”
她看了看霍尽渊的神色,继续道:“连我都恨不能亲手杀了他,更何况其他的那些人!”
“他一旦定罪问斩,纪太傅也能出狱了吧?”萧晚晴勾了勾唇。
礼部已经给成帝递了册立大典议程的帖子,帖子中,便有大赦天下那一条。
这等于是给成帝递了一个台阶,就看他要不要就坡下驴。
在霍尽渊心里,不管他怎么想,纪太傅和纪云深,他是一定要救出来的。
至于沈钧儒嘛,那一定是要在他的册立大典之前行刑!
这个计划霍尽渊不方便对萧晚晴多说,便只含糊着点了点头。
萧晚晴叹息一口:“真是大快人心!想必,除了我以外,最恨沈钧儒的人便是纪侍妾了吧!”
“等沈钧儒一死,纪太傅和纪公子出狱,纪侍妾便能恢复官女的身份。”
“等到时候,表兄再抬她做侧妃,那便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听到萧晚晴这么说,霍尽渊的脸上,也浮起一个极为清浅的笑容。
虽然一闪而过,但是萧晚晴极为精准地捕获了。
一向高冷、不苟言笑的霍尽渊,也只有在提及纪云舒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由衷的笑容。
萧晚晴心里冷了冷。
此前她曾经在东宫里听到的沈念之和霍尽渊的对话。
让她知晓了,原来霍尽渊竟然对沈念之有情。
他曾经想娶的那个女人,是沈念之!
男人啊,都是薄情的物种!
曾经在她心中,表兄是不一样的。
她心目当中的霍尽渊,重情重义,正直忠义,心怀家国天下,也守护家人兄弟。
可是,为什么他会见了纪云舒就忘了沈念之?
甚至,他竟然能够原谅纪云舒害死了沈念之?
还是说,其实,那个隔阂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他强按了下去?
萧晚晴决定要试上一试,看看霍尽渊对此事的态度。
她便继续道:“唉!只是可惜了废太子妃!她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才情满京城不说,最是怜贫惜弱!听说……”
萧晚晴意味深长地向霍尽渊投去一瞥:
“废太子妃曾经有恩于表兄……她死得这样可怜,一尸两命……”
“她这样尴尬的身份,想来即便葬入皇陵,死后怕是也难安吧?也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地为她供奉香火。”
萧晚晴故作十分关切同情的模样,对霍尽渊提议道:
“表兄,要是以后方便,我们可以请高僧为废太子妃做场法事,也算尽一尽我们的心意。”
霍尽渊此时的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
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当时纪云舒推倒沈念之的那一幕。
沈念之出事那天,她特地找纪云舒问话,她是有什么话对纪云舒说呢?
而纪云舒,他是知道她的,那是沈念之说了什么,才导致她怒极而失控的吗?
沈念之在纱幔背后,肚子高高隆起的样子,她面色灰败地对自己说“保孩子”的样子……
一刀一刀地扎在霍尽渊的心上。
看着霍尽渊的眸色渐渐黯淡下去,脸色更是阴沉得犹如万年寒冰,萧晚晴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她猜测的没错,这件事就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一根刺!
在霍尽渊心里,这件事压根儿就没过去。
既然找到了症结,那萧晚晴就不着急了,她可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筹备。
最好能够一击即中,让霍尽渊彻底地厌弃了纪云舒。
即便不能,也要让二人之间的裂痕再也无法修补。
很快,一个机会便送到了萧晚晴的面前。
这日,霍尽渊照例到临华殿看望小阿郎。
临华殿的婢女正好在传早膳,霍尽渊便略坐了坐,象征性地陪萧晚晴用了早膳。
这时,琉璃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满脸带笑道:
“娘娘,这是陈庶妃和纪侍妾送来给小少爷的绣品。”
萧晚晴饶有兴致,抬眸道:“哦?两位妹妹有心了!绣的是什么?”
琉璃将托盘递呈到萧晚晴的面前,道:“云光殿送来的是一顶小兜帽,一对虎头鞋。”
“蘅芜苑送来的是一件小肚兜,一个布老虎玩偶。”
说着,琉璃将托盘上的红绸布揭开,果然就露出了几件十分精致的绣品。
尤其是那个虎头鞋和那个布老虎,金丝银线刺绣而成,大大的眼睛,还带着毛茸茸的胡须,十分可爱。
萧晚晴拿过这两件绣品,放在手中看着,又递到小阿郎的手中。
小阿郎其实还没有抓握的意识,但他被那个布老虎吸引着,眼睛一直盯着看。
萧晚晴以帕捂嘴笑着,声音里满是愉快:
“看来小阿郎也十分喜欢!回头定好好好谢谢两位妹妹!”
她又看了看小兜帽和小肚兜,笑道:
“这个兜帽绣工也十分精致,放着等天冷些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小少爷戴。”
“倒是这件小肚兜……”
萧晚晴将小肚兜拿在手中看着,“这小肚兜实在是可爱,瞧,这福娃娃多像咱们小阿郎呀!”
她将小肚兜递给霍尽渊看,霍尽渊便也勾了勾唇,那个小肚兜上绣着一个胖乎乎的娃娃,手中抱着一条同样胖乎乎的鲤鱼。
“这件小肚兜用的是最柔软透气的云锦缎,这个时节穿正好!”萧晚晴赞不绝口,夸纪云舒用了心,还说日后定要好好谢谢她。
“小阿郎长得快,我看小阿郎身上的那件已经有些小了,让乳母这就给阿郎换上这件新的!”萧晚晴吩咐道。
琉璃应声,便将小肚兜递给了乳母,乳母抱着小阿郎就到里间去了。
霍尽渊也看了孩子,用过早膳,他就准备进宫了。
他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一阵高亢的哭声从里屋传来。
还未等霍尽渊反应,萧晚晴便一边呼唤着小阿郎的乳名,一边疾步走入了里间。
霍尽渊也紧随其后,想要一看究竟,明明小阿郎刚才还好好的。
只见小阿郎正在榻上声嘶力竭地哭着,而乳母则一脸惊恐。
见到王爷王妃忧心忡忡地赶了过来,乳母连忙跪到了地上。
她慌张不已,整个人都在发抖:“奴婢只是照常给小少爷换衣服,哪里知道……”
“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奴婢也……也不知道……这肚兜上为何会有一根细针……”
“什么?!”萧晚晴捂着胸口冲过去,她慌乱地从小阿郎身上脱下了那件肚兜。
只见那件肚兜上,半截未剪短的线头上,还吊着一根明晃晃的尖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