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同样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所铺垫而成的道路,石缝之间长着得是一模一样相同的郁郁青苔,但在不同的人眼中,这条道路却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之中。
迎着晓日的晨光,那看起来破旧的寺庙虽然在这边荒野之上孤零伫立,但没谁敢忽视在这座寺庙周围所散发的浓厚佛息。甚至,没谁敢也不会有谁试图在这座充满神圣佛息的寺庙附近搜索那股一闪而逝的冲天妖息。
所以,虽然有许多释教的高手仗着身处西度佛州,仗着近水楼台,在感受到那股逆天般强大妖息的冰山一角之后,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一同朝这座破旧的寺庙聚集而来,只是这些仿佛朝圣而来的和尚却没一个人胆敢靠近这座寺庙的百丈之内。
原因无他,因为这所看起来破旧不堪,孤零零伫立在这里宛若一座无人顾暇的弃庙,名叫圣僧寺。
这里乃是释教第一任掌教,古佛燃灯参破佛禅、得证大道之地,自古以来便不如闲杂人等入内,甚至是修缮寺庙的普通工人也不许入内,否则,这座寺庙又怎么会看起来如此破旧?而得到圣僧寺主持禅杖的释教子弟,便等于获得了长久入住圣僧寺庙的权利,也就成为了释教所公认的当代圣僧。没人知道圣僧寺里面是什么,人们只知道,曾经古佛燃灯立地成佛的那条通天之路,便藏匿于这座寺庙之内。打坐参禅的权利。,便是释教唯一承认的圣僧。
释教收徒不分明细,所以有太多的俗家弟子,与到处游历的行僧,而此时因为那冲天妖息的出现而聚集在这寺庙百丈开外的僧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这些无固定寺庙居住的行僧,与相邻较近的宝刹城内的一些俗家弟子。
大家虽然聚集在此,但谁也不敢先行一步,前往圣僧寺前一探究竟,直到那一阵悲鸣的丧钟之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久久不散,那晴空万里的蔚蓝天幕刹那间奇黑无比。
丧钟响,夜幕骤至,星辰坠。
天降异象,所预非福。
在此地徘徊滞留的一群人中,看到这不详之照,不约而同的朝站在最前面的和尚,这和尚隐然间被尊为上座,看起来倒像是这群游散僧人的领头之人,他带着一副遮去半边面容的银色面具,单手合十,另一条袖口空荡荡的,竟然是个断臂之人。
这人身边那个背着行囊的瘦高和尚还是太过年轻,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难道当代圣僧过世了吗?”
这断臂的圣僧眯着一双眼睛,没有回答。
倒是剩余之人最终也是按耐不住了,纷纷开口试问道:“园圃主持,您最是德高望重,依您看,这终究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是啊,大师您佛法高深,还请大师为我等解惑啊”“大师,这种种迹象皆说明当代圣僧园清大师已经过世,难不成”
“大师,我们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圣僧过世,天生异象,那冲天妖息这难不成我西度佛州将面临大劫?”
。
一时间众说纷纭,一人开口,其余人跟着七嘴八舌的凑起热闹来。
那位断臂的僧人竟然就是之前徐安等人在阳山脚下小镇遇到的那位僧人,被毁去半边容颜,断了一条胳膊的园圃和尚!
听这些人的称呼,看来这位园圃和尚侥幸逃过那焚镇之劫后,因祸得福,此时居然已经当上了主持,手中所掌持的,比之他师兄园智大师的三环锡杖还要多了一环,居然是四环锡杖,显然在归去之后,园圃和尚所走的路比起她师兄园智大师更宽也更长。
叩、叩。
那四环锡杖轻轻的在地面上磕了两下,声音不大,但却让所有关注着手持这把锡杖之人的那些俗世弟子、游散行僧统统闭上了嘴巴,静等回话。
“我西度佛州自数日前便遭逢妖族进犯,阳山数座村落尽数被毁,甚至在那阳山山脚小镇都有妖人出没,我师兄园智大师心急除妖,不幸命丧小镇,老衲这是丢了一条胳膊被毁去半边面容,才侥幸存活。”
“那些绝非是平时出没在万寿林之中的那些普通妖兽,而是真正的北妖妖族,甚至还有背弃天道修行妖道的妖人存在,这一切无不说明,北妖魔洲那些妖魔根本不愿放过我们,非要将我西度佛州牵扯进这神州大乱之中去!”
“这其中,在我西度佛州,释教根源所在之处,这些邪魔妖道胆敢如此猖狂,必有本领高强的领头之人,仗着我释教大多菩萨罗汉们前往南缘传教之际,意图不轨!”
“那冲天妖息的出现在这圣僧寺庙,想必便是当代圣僧园清师兄知晓我西度佛州面临大祸,因而出手相助,除妖正道。这妖息的出现,以及这异象的出现,想必定是这狡诈的妖魔修为不及圣僧,在临死被诛之前,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这才伤了圣僧的性命。”
“既然妖息出现在前,圣僧圆寂而引发的异象在后,而那妖息再没有出现,这结果必然是妖魔已经被诛,但园清圣僧死得其所!”
“阿弥陀佛”
已经身为主持的园圃和尚分析得头头是道,说道最后,眼里还流出了泪水,面朝圣僧寺席地而坐,将锡杖横放于双腿上,然后默念往生经文,为圆寂的圣僧送行,做派十足。而其余之人,对园圃和尚这番说辞,明显已经信了大半,纷纷坐下,一同垂首为圣僧哀默,默念起往生经文。
半响,园圃和尚第一个站了起来,看着那远处朦胧之中的寺庙墙壁,眼神之中有一抹兴奋之色一闪而过。
而此时,那位始终跟在园圃和尚身边的瘦高和尚悄悄道:“师傅,圣僧圆寂,想必那主持禅杖一定还没有交托与人,所示师傅您再得到那圣僧寺的主持禅杖,那您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啊。那时候您就再不必看着宝刹寺那些长老师叔师祖们的脸色行事了。”
园圃和尚一脸怒容,拿着锡杖便敲了一下自己弟子的脑门,嗔道:“悟缘你胡说什么,你当圣僧的称号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吗?就算当代圣僧圆寂归去,主持禅杖也是由圣僧寺庙之内那些从未出世的长老们所传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
这叫悟缘的弟子揉着脑门,不敢在说话,倒是园圃和尚续儿再望向那远处圣僧寺之时,眼神之中的兴奋越来越难以遮掩。
而圣僧寺门口,那脸上有刀疤的姑娘与这位黑纱遮面的黑衣女子两人此刻正四目相对。
这黑衣女子的双眼已经再也流不眼泪来,红肿着眼,盯着那个被自己虏了一路的姑娘。而这个姑娘被盯得心中发毛,不知道自己哪又说错话了。
可实际上,黑衣女子所盯着的,其实是那姑娘身下那条自大门口延伸出去的一条小路,一条不过十步之遥的黑白大理石道路。
“你叫什么?”黑衣女子突然开口,问了个自己从头到尾,哪怕被追杀了一路都没问过的问题“你跟那个小胖子究竟来西度佛州做什么?为什么那老家伙,不是我师傅始终都不肯帮你们?”
“本殿哦,不是,我叫月”这姑娘结结巴巴,说得话似是而非,前后都不搭腔。黑衣女子脸色阴沉起来,也许是之前见到这黑衣女子徒手生生打死那匹骏马的场景,一时间带着哭腔,飞速回答道:“我,我叫月清尘,是南缘人,本来是与李庆儿来南缘游玩的,顺便,顺便找人医治我脸上这道刀疤至于你师傅,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些事本来都是庆儿他帮我处理的啊”黑衣女子想了想,这叫月清尘的姑娘这番话到是说得没一点虚假。那个名叫李庆儿的胖子她见过,虽然长的是眉清目秀,看起来极为英俊,可偏偏满脑袋都是男女苟且之事,是个登徒浪子。这黑衣女子蹙起了眉头,下意识说了一句:“那胖子不是什么好人。”
这位叫月清尘的姑娘难得的皱起那抹柳叶细眉,有些不满道:“庆儿不是坏人,只是你们不懂他而已。”
黑衣女子懒得与她争论,她看着门口这条道路,五官似乎都快拧巴到一起。
终于注意到黑衣女子的异常,月清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下这条十分精致的大理石道路,不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回答他们的,倒是突然响起的那络绎不绝的噗噗声。
不知为何,在寺庙门前这片空地之上,突然像是下雨一般,一堆人影从天而降。月清尘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便立刻吓傻了,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甲,她可一点都不眼生。
那黑衣女子当然发现这情况,立刻朝月清尘挥起手来喊道:“是宝刹城侍卫,快,赶紧进门来,这些侍卫不敢进寺!”
月清尘缓过神来,立刻碎步往门内跑去,虽然神色慌张,但是步伐依旧十分优雅,看得出,必然打小就受到过极为苛刻的礼仪教导。
这条不过十步之遥的道路,月清尘却用了五步,就已经踏过了门槛,走进了那扇破旧的大门之中。
黑衣女子立刻就将这扇大门死死关上,然后插上门闩,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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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那位不肯被人说老的老婆婆,听到徐安的回答之后,只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已经把那些在你之前来到这里的不相干之人尽数都送了出去,当然,老太婆我也愿意帮你把在你之后进来的那些人也送出去。”
“当然,不用虚度百年光阴来走这条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的道路,自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剩余的九步道路,可不是多情之人能够走得了的啊”
徐安看着这位老婆婆,沉默不语,只是那紧咬着的嘴唇,无声的在宣泄着他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