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林袖口那一抹黑白相间的油粉时不时地在霍心兰脑海中闪过。
闺阁女子上妆用不着黑色的油粉,但若是戏子上妆,生旦净末丑每个角色都不一样,黑色的油彩是常用到的东西。
所以赵宝林极有可能去了妙音坊?
可妙音坊在后宫之外,位于前朝。
后妃不允许离开后宫,各个宫门都有侍卫把手。
如果赵宝林袖口的油粉真的来自妙音坊,她又是怎么过去的?
霍心兰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着可能的线索,只得吩咐周培安排人盯着赵宝林,若有所思地往流光轩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宝林大白天的都敢往妙音坊附近凑,说明她在着急。
人以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查不到线索的话,倒是可以看看赵宝林是否会自露马脚。
一件事只要天武帝想查,那他办起事来就是雷厉风行。
上午张婕妤被抓,下午张家九族都进了大牢,消息甚至都传到了宫里。
第二天一早,内务府总管笑嘻嘻地送来了霍家的家书。
霍心兰压着心中的激动,赏了对方一包银子,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才迫不及待地拆开家书。
书信内容不多,霍家也知道这样的家书极有可能被人拆开检查,多说多错。
信中先是按规矩给霍心兰母子几人请过安,才交代了一声家中无恙,说起家中近况。
霍家长子霍成哲立了军功,被封了官职。
傅司辰吃傻之后,连带着霍家也多受排挤。
如今霍承泽立下军功,那些排挤他们的人,多多少少也要收敛一些。
前段时间天武帝忽然试探她,让霍心兰怀疑家中出事。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霍成哲立下军功后,让天武帝多想了些。
天武帝自己是夺权上来,心中除了防着他那些兄弟姐妹,也一直提防着妃嫔的母家。
生怕这些朝臣家中势力过大,前朝后宫联手,反倒将他这个皇帝置于不利之地。
霍心兰写好了回信让人送出去,顺便让周培去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
天黑十分,周培便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小主,不仅张婕妤母家到了大美,便是大皇子府都被锦衣卫围了起来!”
“指挥使大人亲自出马,把大皇子请进了宫,这会儿大皇子正在章台殿回话。”
天武帝这速度真是快的可以,可惜章台店的人嘴巴都严,打听不出什么消息。
有进展就是好事,霍心兰压住心中的急躁,安心等着天武帝那边的动静。
“对了,锦年今日的课业写了吗?”霍心兰问。
要这些天为了傅司辰的事到处奔走,倒是忽略了傅锦年的学业。
这事情一向是她亲自抓的,碧珠几人也不知道傅锦年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学习。
但最近经常见到傅锦年在外面疯玩,碧珠很担心小主子根本就没好好写作业,只得为他遮掩着说:“应该写了吧,奴婢去看看。”
他们这些人都宠傅锦年,尤其是傅司辰出事后,更是把傅锦年这个独苗苗当眼珠子疼。
霍心兰怕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让傅锦年逃过一劫,起身亲自过去。
碧珠给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跑得飞快,避开霍心兰的视线后,先一步找到了傅锦年。
傅锦年正在和傅笙笙玩,兄妹两个其乐融融,玩得忘乎所以。
桌上摊着傅锦年一字未动的课业,红玉看得着急:“殿下快别玩了,小主来查您的课业了。”
傅锦年大吃一惊,急得团团转。
听着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便知霍心兰快到了。
傅锦年太过慌张,眼睛四处乱瞟,寻找藏身之地。
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角落,他顾不上多想,蹭一下钻进了床底。
这看得红玉哭笑不得:“您藏床底下去干什么?小主查的是您课业,课业还在桌上呢。”
“快把空白的课业给我,我一起藏起来!”傅锦年忙说。
红玉觉得这没用,可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
霍心兰已经走到门口,要是发现傅锦年这几天的课业都没写,少不了一顿打。
红玉心一横,将空白课页卷起来塞给傅锦年。
傅锦年紧紧抱着,躲在床底下不敢吱声。
霍心兰进来只见到傅笙笙和几个下人外,没有傅锦年的身影。
可这是傅锦年的屋子,傅笙笙都在这里,傅锦年怎么可能不在?
瞧着红玉一脸讨好又心虚的笑,霍心兰知道是她在通风报信,故意问道:“锦年呢?”
红玉梗着脖子,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瞄向床底:“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一进来就没见着殿下。”
【哥哥躲在床底下呢。】
傅锦年想起霍心兰也能听到妹妹的心声,急得不行。
他下意识地想去捂住傅笙笙的嘴巴,却没想到“咚”一声撞在了床板上,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一声闷响太过清脆,霍心兰就是想假装没找到他都不行。
她给碧珠使了个眼神。
碧珠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趴到床边,护着傅锦年从床底下爬出来。
先是检查了他额头,确定没有大碍后,碧珠轻手轻脚地为他拍掉身上的灰尘:“瞧您这一身灰,小主来找您,您怎么老往床底下躲?”
“我……我……有耗子,我抓耗子!”傅锦年支支吾吾半天没敢说实话。
正当他为自己顺利编出这番谎话而窃喜的时候,一卷空白的纸张从他怀中掉落。
傅锦年慌得不行,本能地一脚踹开。好死不死正好把空白课业踹到了霍心兰身上。
这下傅锦年只觉得自己死定了。
碧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把地上的课业捡起来,送到霍心兰手中。
霍心兰只瞄了一眼,便发现这两三天的课业傅锦年都没写。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抽花瓶中的鸡毛掸子。
傅锦年急了:“母妃别打我写,我现在就写!”
“之前为什么不写?”霍心兰沉声问道。
这当然是因为之前想玩呀。
傅锦年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认错:“我错了,我现在就写。”
他说完便夺过碧珠手中的课业,摊在书桌上,忙不迭地开始研墨。
碧珠心疼他,上去帮他研墨,示意傅锦年好好构思该怎么答题。
这孩子脑子不笨,只是心思一直都不在学习上,加上前面还有一个更耀眼的傅司辰做对比,才显得傅锦年平庸。
可即使是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堂里教的东西也没落下。
对着先生布下的课题略略思考一番,傅锦年便有了思路,提笔答题。
霍心兰站在旁边看着,见他答得有模有样,心中的火气才少了一些。
她如今不求傅锦年能够像傅司辰那般优秀,只求他能够踏踏实实地学习,不要不学无术,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
在霍心兰的注视下答题,傅锦年压力极大。
趁着自己写完一道课业,傅锦年恭恭敬敬地把答卷交到霍心兰手中:“母妃,这个我写完了,您早点休息吧。明儿个一早,儿子就把剩下的都写完了,都交给您过目。”
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
虽然改了之后,下次还会再犯。
但至少认错态度一向不错。
霍心兰看着纸上工工整整的字,不想让傅锦年压力太大,嘱咐了他两句后,便带着傅笙笙想走。
谁知她一抱起女儿,小家伙便不满地扭动身子。
【不要走,我要陪着哥哥写作业。】
妹妹真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傅锦年感动得都要哭了。
【哈哈哈哈补作业的小孩最惨了,我要看哥哥用今天一晚上的时间创造一个奇迹。】
她幸灾乐祸的小奶音,清晰地传到霍心兰和傅锦年的耳中,傅锦年刚憋出来的感动一下消散无踪。
妹妹你别笑,等你长大一些,哥哥吃过的苦你都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