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筛看来,何瑾的鸿门宴和杯酒释兵权,已然是神来之笔。借用自己多年的威势声望,短暂压住了那些贵族和士卒的反弹,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但回到部落后,自己铁定是会被万人唾骂的,以至于慢慢被赶下旗主的位置,甚至还会被杀死
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还在位的时候,能尽快跟明朝结成联盟。如此继任者为保住部落的延续,也会按照规划走下去。
至于说保住旗主的位子,他自从固原退兵后,就根本想都没想过。
可何瑾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言道:“安心了,心有大多,舞台就有多大。这么点的小事儿,交给你英俊貌美的达鲁花赤来解决就好了”
言罢,他就此错身离开,只微微摇了摇胜利的手指,连头都没有回。
毕竟,很多影视剧都交代过了:真正的男主角,是不会回头看爆炸的装逼,就要装得彻底!
而愣愣望着何瑾背影的火筛,不由猛地一震,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是酒还未醒,实在是这话太有震撼力和冲击力了。
如此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事,他真的也能解决?
大明延绥镇以东五十里的一处千户所,正设于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高原过渡区。此时这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的早晨,冬雪飘飘,寒风刺骨。
墩堠之中,寒毡之下,营火将熄,大明将士们拥着睡在一起,借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在这样的天气,呵气成霜,砚冰凝结,铁衣难著,除了体息和睡觉,真不知还有什么事情,能耗过这样的早晨。
忽然,有某种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名将士醒了过来,疑惑出声问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一个士卒嘟囔着回答,还抱怨道:“只听到三胖这瓜怂在打呼噜,跟打雷一样。”
另一个士兵也开口了,不耐烦道:“就是,这种天气,兔子都不出窝儿,你能听到什么声音,见鬼了不成?”
可话音刚落,他自己也愣住了。
在远处,真的传来轻微的轰隆隆声音,有如天边滚过闷雷,又如急流在冰层下涌过。眨眼间,连最迟钝的人都能感到地面在微微地震动,墩堠缝中的雪粒被震的簌簌而落!
“这是”终于有哨兵把厚得的毡帘打开,一阵冷风吹过,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他揉揉眼睛向外望去,下一刻,他惊呆了!
“敌袭!知袭!”凄厉的叫声,撕裂了冬雪之晨的宁静。
白皑皑的地平线上,平空涌出了一道灰蒙蒙的细线,这道细线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浓重,蔓延着,在雪地上燃成一片火海。
站在城墙上的哨兵,惊惧地看着骑兵们身披皮裘、右衽掩身,手持弯刀和各式各样的兵刃,犹如从地底爬出的恶鬼,以着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涌来!
然后那目瞪口呆哨兵,就被老兵一巴掌抽了过去,在惊悸中破了音,高声叫喊道:“是鞑靼铁骑,是火筛来袭击我们延绥了!”
无数蒙古骑兵沿着冻得铁硬的士地,势不可挡的隆隆而来,成千上万骑兵汇聚成一道刺眼的铁流滚滚涌来。
这种震撼的情景,若非亲眼所见无法想像。
“备战!迎敌!快点燃狼烟!”明军将士大叫着,慌乱地去争抢那冰冷的铁衣,长城军营里一阵阵骚乱,如同布包下裹着一群慌乱的老鼠。
来不及了!
雪光掩映下,蒙古铁骑已快要冲到长城墙下。而连日一直打开的寨门,却被冻得坚固起来,士卒们越是着急使劲,越是关不上!
谁都想不通,本该艰苦渡冬的草原部落,为何会在这样的鬼天气来掳掠!一下让他们失去了戒备,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鞑靼人来了!火筛来了啊!”
“兄弟们拿家伙顶住!”
“我的衣服呢?谁抢走了我的衣服?”
“踩死我啦!踩死我啦!”
“老天救救我吧!”
乱七八糟的叫嚷此起彼伏,军营里顿时乱如蚁粥。
这个时候即便有小规模的阻击,也连一个浪花都溅不起来。更何况这里只是个千户所,一共只有千余人,还不够人家火筛铁骑热热身
可就在军营里武官面色如雪时,他们忽然看到这支大军当中领头儿的一人,竟然一边驾马奔纵,一边在脱衣服。
终于当那人脱掉厚厚的裘衣,扔掉头上的尖顶毡帽后,竟然露出了一身华丽的飞鱼袍,和一张明显汉人长相的脸。
似乎,还有点小英俊
不过随后这张小英俊的脸,就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对着他们呵斥道:“乱嚷什么嚷!还不快拿件儿棉衣来,为了让你们看清是自己人,快冻死本官了!”
这时候,火筛铁骑分裂成了两股鱼贯而入,绕成一个圈儿将士卒们团团包围住。
但他们当中没一个动手的,甚至有个士卒误射了一箭,骑士仰身躲过后,也只嘟囔着用蒙语骂了一句,仍旧没有还手。
“大人,你是?”军营里的千户不得不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是兵部的何主事?”
“嗯嗯,是我。”何瑾一边穿着棉衣,一边抱怨道:“早知道会在外面待这么久,就该多带几件儿衣服的”
“那个谁,快把狼烟灭了,灭了,不打仗你乱放什么信号儿。还有你们也别愣着了,赶紧准备下,一会儿帮忙推车。”
“推,推车?”千户一脸的迷糊,要不是觉出冷风如此刺骨,他都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何主事,你这是要做什么?朝廷已晓谕边关,遇到你后即刻上报,且务必要拖”
“脱什么脱啊,我都脱过一回了,你是还没看够咋滴?”
何瑾看起来很是着急忙慌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里,眼神儿一直盯着军营寨门后,一条被雪掩盖的小路。
千户忍不住腹诽,但眼神儿也忍不住朝那条小路看去。
再然后,他嘴巴就慢慢张大了,只见那条小路上,一个个力巴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卖力地推着一辆辆车子,那车队连绵不断,足足有上千辆之多。
其中还有一位身穿华贵白狐裘的女子,戴着厚厚的棉帽,却掩不住窈窕的身姿。
吹来的风雪虽迷住了她的眼,但只是那惊鸿一瞥,就看出这是一位大户家的女子,明艳动人,一如傲立寒冬的幽梅。
然后,那千户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轻轻问道:“好看吗?”
千户愣愣点头,道:“好看,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跟画上的仙女儿跳出来了一样。”
然后,他就感觉被人一脚踢在了屁股上,随即就是何瑾傲娇的声音:“哼,好看也是我家的,那可是我媳妇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忙推车去。”
“哦哦”这时千户才反应过来,起身招呼那些士卒们忙活。
至于那些蒙古士卒们似乎准备更加充足,拿出绳索那么三套两绕,就将车子绑在了战马后。随即拉着车子依次离开寨门,离开长城,奔向茫茫的雪地中。
“相公!”沈秀儿看到何瑾,顿时忘情地奔了过去。被调教得已很大胆的她,不顾那么多人看着,纵身扑入了何瑾的怀中。
何瑾自然比她还大胆,狠狠亲了一口后,又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儿。顿时,刚才火辣大胆的美妞儿又俏颜绯红,躲在他怀中羞得不露头了。
“相公,三月不见,你胖了?”紧紧抱着何瑾,沈秀儿心疼之意表露无遗。可诧异一会儿后,她就迷茫了。
不说之前固原连日不休的血战,就说跟着火筛在塞外千里跋涉的,就觉得那一定很是辛苦
可这,这怎么还能胖了呢?
一下子,何瑾这臭不要脸的也脸红了,尴尬地回道:“呃是呀,顿顿有肉有奶,偶尔还涮个火锅。”
“白天躺车上养膘儿,晚上就唱歌睡觉,日子过得美滋滋这不胖还能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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