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头算一两银子或者五斤米面。
问题是现在他家卖掉城里的宅子倒也能凑出这么多钱来,可是接下来出了城吃什么?
没了钱,老家那边的地也买不回来,一家子人吃完带出去的口粮还不得吃西北风。
至于一个人头五斤米面那就更不可能了,怎么算都亏。
一家人合计了一下发现出去了也是死,不出去说不定反而更好。
要知道随着安平县落入贼寇手中,好歹没了那么多苛捐杂税。
这要是出去了,肯定隔三差五的就有苛捐杂税上门。
此时的大燕在一定程度上与赵铭前世的宋朝有些类似。
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各种税收不断,其次物价逐渐暴涨。
朝廷需要钱,一方面维持皇室奢靡的生活,一方面又要支付给北边大渊的赔款,表面上俗称给蛮夷的赏赐。
当今这位上台后,情况稍有些好转,皇室的奢靡生活稍有缓解,可先皇搞出来的烂摊子现在都还没摆平,国库早就花了个精光。
而给大渊每年的钱财却不能少,自然空缺的就只能找百姓索取。
“算了,当家的,咱们还是别出城了,要我看这大乾虽然是贼寇但也不像是表面那么坏,起码他们没收咱们穷苦人的钱不是?”
石家大郎的妻子,卢氏摇摇头,低声宽慰着自家丈夫。
闻言石家大郎有些愁眉苦脸,想了想犹豫道,“这可不行,你没听别人说啊,留在城里那可是要杀头的。
要不,钱咱家还是出,你带着大郎出去!我带着二妮在城里。”
这么做也是想给石家留个种,可是想了想卢氏还是笑着摇摇头。
“不!你不去,我也不去。要不还是你带着大郎出去吧!”
听着卢氏的话,石家大郎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清楚继续争辩下去也没用,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留在这里。
出城或许能活一命,可是太过难以取舍。
想要都出去同样不现实,钱不够,往后生活都是个问题。
类似于石家的情况此时在城门附近接连上演。
石家大郎还算是底层百姓中比较勤恳的,手中有点余钱,不少人比石家过得还要不如,自然是舍不得花着冤枉钱。
许多人开始陆续打道回府。
但还有一些城内小有薄财的家庭,一咬牙决定当即卖掉城内家产,离开这县城。
这些人同样不少,很快陆陆续续的城门下就排起了长队。
大家逐一交钱,然后逃也似的离开这座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县城。
此时赵铭正站在城楼上默默看着这一幕。
放下手中茶盏,这件事必须要做,不然这就是一个隐患,现在不爆发,不代表往后不爆发。
“大舅,你觉得这群人出城后会去哪里?”赵铭看向身边的大舅张文淡淡道。
“理应是投奔附近的亲戚。”
张文想了想又补充道,“安平县的百姓许多都是从附近乡镇迁徙而来,想来多半是回乡下老宅。”
“现在安平县境内有多少个村?”
“约莫一百二十个村,每村约莫一两百户人,多的有三百户,整个安平县境内约莫近十万人之多。”
“还真不少呢,我们现在对这些村子并无管辖吧?”赵铭点点头旋即又问道。
“并无辖制。”张文摇摇头。
这点也很简单,现在大乾根本无力去约束这些村镇。
赵铭同样也没有心思,毕竟现在也不知道官军何时会来,管了也是白管,除非军队能扩充至数千之数。
乃至有个上千精锐,否则连县城都守不住,把持这些村镇,刚吞下就得吐出来。
“此前我大乾国库空虚,不过相信过了几日后,咱们这国库也就无比充盈。”
赵铭看着下方那一一交钱的百姓,脸上也露出和煦笑容。
“这样吧,这几日组织一支收粮队去城外各村收粮。”
闻言张文心里一惊,心思电转,想了想这才道,“陛下,可是要让弟兄们乔装打扮一下?”
听到张文这么说,赵铭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大舅,我说过要去抢粮吗?说了是收粮!
就按比现在市价略高的价格去收,有多少收多少。”
赵铭笑呵呵指了指张文,这老实人竟然也开始玩心眼了。
的确,抢粮是最干脆利索的,可现在赵铭折腾不起。
手底下人手本就不多,而一旦抢粮,抢一些穷鬼的粮有什么用。
而一些乡镇大户的粮食又抢不到,可别小瞧这群乡里大户。
抢他们的粮,如同杀人父母,势必会掀起强烈抵抗。
一百多个村子,赵铭总不能让弟兄们逐一去劫掠,弟兄们可损失不起。
“这会不会太便宜那些人了?”张文皱眉。
他们虽是自称大乾,但谁不知道他们还是贼寇。
有时候用更简单更暴力的方法兴许办事更快。
\"便宜?不便宜了。\"
赵铭淡笑摇头,“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掏空这群大户手里头的存粮。
对了动作一定要快,现在就派人出发吧,这两日就得将事情办妥,人多散出去一些,分头行动。”
听到这番话,张文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可还是想不透。
人家大户也不是傻子,肯定还会留有余粮,怎会被掏空呢?
这样平白给这群狗大户送钱,不是便宜了这群家伙吗?
一时间想不透,张文也是识趣,他这人暂时想不透的事情也不会去多想,而是点点头,匆匆走了下去。
与此同时,安平县城内某处茶肆二楼靠窗雅间处。
“看来这贼首迫于压力妥协了。”
“是啊,不过这贼寇还真是狡猾,竟是如此贪婪,按人头算钱,交钱才能出城,呸!”
“不止呢!此獠还区别对待,对我等可远不止于此,如今诸位可愿出城?”
“这.....”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半晌这才有人叹息道,“还能怎地?散财消灾吧,好在我家在城外也有一些家产,倒也能继续过逍遥日子。”
“我家也是!”
“我也是.”
“诸位兄台你们都有家产,我家就有些寒酸,这次也就我一人出城,往后出了城,还望诸位仁兄多多照拂。”
“好说好说!”
“咦,方兄你不出城?”
忽的一众儒生目光齐刷刷看向人群角落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