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衍之的林瑟

    管彤看到这里也终于明白了文子衿情绪失控的原因。
    对于一个初涉世事的女孩子,在她的世界中还只有未来、偶像、师长的时候,来自亲近的人的批评、失望便能够让她的情绪陷入低谷,至于生活的残酷与艰辛她更不明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顿痛骂、一些关心就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文子衿今天在她这里已经发泄完情绪了,明天应该就能真正冷静下来吧?
    管彤眉眼弯弯,文子衿还是个孩子啊,明天对于她来说,应该又是新的一天了。
    与此同时,评委的点评也极大勾起了管彤对于陈衍之的兴趣,看看他的电影吧?
    管彤抱着枕头窝进了沙发,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然后打开了星网,懒洋洋地准备看电影。
    从林瑟将军开始看吧。管彤随意订了一个电影,她在工作时极少有时间和金钱去看电影,即使后来有了“补助”,那里的电影与现今的电影也有着不小的差异。
    因此严格来说,林瑟将军是她看的第一部现今的电影。
    电影的开头是一个小城镇,杂草丛生的小角落、带着腐朽气息的房屋、被恐惧折磨着的人们....一切的一切都诉说着这个小城镇的不平凡。
    这个开头有种恐怖片的感脚,管彤打了个哆嗦,人们脸上的恐惧感如此真实,让观众的心不自觉揪紧了。
    而一个出生在镇子里的小少年改变了这一切,那个叫林瑟的小少年为这些提心吊胆的人们带来一道阳光。他天真开朗、善良正直,热心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们,镇子上的人们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般对待,但是令小林瑟不解的是大家总有事情瞒着他,为什么镇子上不停的有人消失?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让他出镇子?为什么所有人对这个问题缄默?
    这些疑问在小林瑟见到一个向来疼爱自己的奶奶倒在他面前,而凶手是奶奶消失许久的儿子时迎刃而解。
    那些消失的人都变成怪物了啊!
    那一天,少年林瑟瞒着所有人许下了一个心愿;那一天,少年林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了一个大人。
    成长为青年的林瑟对着父亲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爸爸,我要出镇!”不论父亲如何好说歹说,固执的林瑟始终不改口径,暴怒的父亲一巴掌打在了林瑟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危险!出镇到首都的路上足够你死上数千次好不好!你到底为什么要去首都?”
    “因为我的梦想是成为整个星域中最好的战士!我要保护好你们!如果我强大的话,那天奶奶就不会死了!”林瑟带着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他正处于懵懂的年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父亲听了林瑟的话久久沉默,最终还是同意了林瑟远行,但是高兴的林瑟忽略了父亲凝视林瑟的眼神,那眼神有着太多林瑟看不懂的忧愁与悲伤。
    林瑟还是很幸运的,在从镇子到首都的路上,尽管一路坎坷,他仍然平安到达了首都,最幸运的是他认识了一生的好友王文,王文与林瑟有着相同的信仰、相同的梦想,安静沉稳的性格与他跳脱冲动的性格互补,他信任并喜欢着他的好友。
    也许是运气都在路上用完了,林瑟在进入自卫队数月之后接到了来自家乡的噩耗。
    “队长,繁星市、流仙市全灭。我们领土又缩减了至少百分之十!人都死光了啊!”一个探子从千里之外赶来,浑身脏污倒在地上,虽然身疲力尽,他仍然用尽全力大吼,如杜鹃啼血,声音中全是血与硝烟。
    在场人心中尽是悲戚,活人的死亡也意味着丧尸的增加,本来便快要扛不住了,这样两个人口大市的消失让压力剧增,这些活人、这些余下的城市、这国真的还能保住吗?
    想到那些人们望着他们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为首的队长嘴唇颤抖,本是掉血不掉泪的好男儿,眼眶也红了一圈。
    “我们该怎么办呢?”颤抖的声音问出了人们的心声。
    听到此,自卫队人们潸然泪下,如果能够让这些剩下的人类存活,他们的生命随时都能够奉献出去,可是现在即使是牺牲了,也有可能成为他们为之牺牲的人的敌人。
    该怎么去保护他们!该怎么办啊?如果有上天,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类灭绝?这贼老天!
    “我们是为了人类的生存而战的战士!只要被咬伤,没有抑制剂就直接将自己引爆。”
    “死亡不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那么丧尸化更不能!”
    一道坚定的声音直接引燃了在场的气氛,人们从低气压的环境中被唤醒,没有人能够摧毁他们战斗的心。
    王文看着面色苍白的林瑟,林瑟刚刚的发言非常坚定、非常凛冽,但是他对林瑟的担忧愈发深。
    毕竟,林瑟来自繁星市。
    林瑟的眼眸深处藏着一把火,燃烧着梦想,炙烤着自身。他再次迎来了一次成长。
    怀着这样深刻仇恨的林瑟一路往上爬着,他带着暖人的微笑不知温暖了多少受伤的心,也不知道点燃了多少即要熄灭的战意。他被喜爱着,如同从前。
    只有王文看到林瑟那深层次的悲哀,他总是记得某次醉后的林瑟那止不住的泪水,那难以掩饰的自愧与悲痛。
    丧尸被打回了他的星球,林瑟也成了林瑟将军。
    只是世事无常、白云苍狗,王文发现林瑟越来越固执,他暖人的微笑也不能遮掩他严寒的内心,□□到王文已经不能忍受林瑟的□□,王文在离开林瑟前,曾与林瑟聊过一宿:
    林瑟微笑,笑中没有一丝温度,带着少许不知所措:“我曾经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们会完成我共同的梦想。”
    王文沉默,他抬头,神情极为坚定,视线直直与林瑟相对,林瑟却有些不适,将视线转开:“林瑟,即使是我,你也要用这样的伪装面对吗?”
    林瑟假装不理解王文的意思。
    王文对林瑟非常失望,他不知道曾经正直不会伪装的林瑟为何变成了现在的笑面虎:“你只是用梦想来挽留我吧,你早就不记得那个梦想了吧?还是嗤之以鼻?”
    林瑟轻笑:“什么呀?我一直都记着呢,先背叛我们共同约定的不是你吗?明明是你先离开的啊?”
    王文皱眉,被林瑟的态度激怒了:“现在的你只想一手揽住权力,你的野心早就展露无遗!你这样的行为对得起当时你在你父亲面前的誓言吗?”
    “誓言?什么誓言?守护只是骗我父亲的好吗?那时的我只想跑到首都来玩,首都多安全,谁不想来首都啊——”林瑟的笑意似乎紧紧地黏在了脸上,他嘴角的弧度一直固定在了那个角度,毫无变化。
    王文被这样不配合的林瑟气的快要暴走,直接夺门而出。
    望着暴走的王文,林瑟大笑,笑得似乎喘不过气,他弓起了背:“这样愚蠢的梦想,你怎么就信了呢?”
    管彤看着大笑的林瑟,他的话看似是在嘲笑王文的天真,那浓的透不过气的悲哀却告诉人们他说的并不是王文。
    说的是他的父亲?
    亦是他自己?
    众说纷纭。
    后来的故事也就顺理成章了,林瑟被暗杀,帝国联邦两足鼎立。
    文子衿借鉴的是林瑟的前部分,而看完整场表演的管彤想起了陈衍之所做的演讲。
    “我曾经梦到过我在故乡的小路上奔跑,住在井边的老奶奶每次看见我,都会塞给我一把糖,然后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不要告诉别人;但她不知道的是其他人也会给我一把糖,每个人都告诉我不要告诉别人;在这段艰辛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活着,但是却用着所有的爱来对待他人。”
    “即使身处灾难,人们依然没有放弃过爱。”
    “我们没有办法用爱来打败丧尸,去拯救世界;但我们每一次战斗都出自爱,为了爱,为了保护那些爱着我们的人。”
    “我们不得不战,有着他们在,我们必须战。”
    这是在林瑟知道故乡阵亡后的演讲,他没有慷慨陈词;没有燃烧激情;没有愤愤其辞;他温和而坚定,抚平人们焦躁不安的心,以情动人最简单也最难。
    管彤忽然明白林瑟最后指的是谁了,原来即使到了最后,林瑟还是没有原谅过自己,原谅为了梦想远行的自己。在他看来,他为了守护镇子的大家的梦想而远行,但是也因为这个梦想间接导致了镇子的毁灭。他不想考虑弱小的他根本无法抵抗大量丧尸入侵,他只是将一切的责任全部抗在了己身。
    管彤不得不承认陈衍之的林瑟比她强上太多,这样的林瑟并不伟大,他很固执,很冲动,甚至还有几分愚蠢,但这样的林瑟真实,他赢,赢在守护;输,亦在守护。
    这样的林瑟存于剧本,但陈衍之把他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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