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同事是多大数学系的,在做风险分析。你以后想往这一块做,可以找我帮你改简历。”
虽然他只是口头一说,在这校友之间的这种帮忙与推荐也很正常。但许嘉茗不愿意占这种无缘无故的便宜,笑着回了他,“好呀,到时候我付费麻烦你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simon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头,“加个微信吧,有需要直接找我帮忙就行。”
“好的。”
人话都说到这,许嘉茗哪里好意思拒绝,进来时还没脱外套,将手中的奶茶放在了旁边的小茶几上,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再将手机翻转了过去。
等待他扫码的功夫,她抬头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热络的气氛不减,看起来跟她一样还在读书的人不多。闲聊有,玩笑有,可能纯粹也没那么多,更是种社交方式。比如被围绕的那个人,周围好像又换了批人。
眼神无意识地扫到了那个人,毫无疑问,这种人必然是擅长交际的。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可能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能够在不同情况下拿出不同的面具去应付、达成目的。
不是虚伪,生存环境使然。但她会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人更复杂而危险。
估计是察觉到了她的观察,他看过来时,许嘉茗慌忙移开眼神,低了头,“好了吗?”
“等一下……”simon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时,圆圈就一直在转,“这个破iphone,信号太差了。”
“没关系。”
“好了,加上了。”
又与simon闲聊了两句后,许嘉茗站起了身,身上的羊绒大衣,在室外顶不上用,在室内又太保暖了些,都有些热了。
循着记忆走到了进来的门口附近,她却没有找到有什么暂放衣物的架子,可能会有个小房间用来临时放置衣物,也没看到李姨。
没办法,热就热点吧,许嘉茗往回走时,就看到了从客厅出来的陈岩。看到了自己,他止住了脚步。
“你要去哪?”
“我有点热,想脱外套,但没找到放衣服的地方。”
“别脱了。”陈岩说出口时停顿了下,又随即补了句,“去看鱼丸吗?”
出来时听见陈婧正在跟人说一会儿玩游戏抽礼盒,许嘉茗对很多人一起玩游戏这件事没什么兴趣,特别是跟不认识的人一起。
“好啊。”
今天下午处理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去遛狗。随着鱼丸越来越大,所需的活动量也增加。只要他在这,他都争取早晚遛一次。现在才七点多,还可以补遛一回。
“等我一下,我去拿外套。”
“好。”
正准备上楼的陈岩突然回了头看她这一身衣服,“我要去遛狗,你这身衣服行吗?”
虽然她上身就穿了件毛衣和外套,但只要走起来,也应该不会冷,许嘉茗点了头,“可以的。”
陈岩没说什么,径自上了楼,进了衣帽间随手拿了件外套,旁边还挂了件白色的,他扯了下来,一并拿在了手中。
许嘉茗在楼梯口等着他,刷了下手机,回了下同学的信息,刚将消息发出去时,他就下了楼。她抬头看去,他手中拿了两件外套,一黑一白。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陈岩将白色的外套递给了她,“穿上吧。”
许嘉茗愣了,一时也没有接过。
“干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么说,还被他质疑的眼神盯着,许嘉茗只能拿过了衣服,改口来了句,“我怕你有洁癖。”
“是有点。”
“啊?”
“要把你的外套脱了吗?”见她这眼神,估计还当真了,他解释了句,“一会儿要牵狗绳。”
“哦,好的。”
许嘉茗脱了穿上了他的外套,意料之中的大,几乎要遮住了她的短裙。但版型硬挺,并不显得臃肿,足够保暖了。她也才发现,这两件加拿大鹅是同款不同色的。
陈岩看了眼,还挺适合她,但也没说什么。
通往院子的门口有个简易的衣架,她的外套挂在了上面,手机也懒得拿出来随身携带,遛狗时也不需要用到。
今天家里人多,陈岩就将它放在了院子旁的一间屋子里,一并铺了暖气,它冷不到哪里去。
开了门,眼见着鱼丸警惕了下后,就起身摇着尾巴来到了主人跟前。
许嘉茗还以为它彻底忘了自己,但见它与主人亲昵了下后,就凑过来嗅了它。心里正高兴,看它昂了头,往外套下摆处闻去时,她才反应过来,兴许是这件衣服上有主人的味道。
她也没介意,蹲下来轻摸了它的头,“嘿,鱼丸,你还记得我吗?”
陈岩从柜子上拿了狗绳,回头就瞧见她蹲在地上,嘴角噙着笑意,温柔地抚摸着鱼丸。要给鱼丸系狗绳,他也蹲了下来。
许嘉茗见他手中拿了狗绳,之前她接到鱼丸时,早已被套上了,她问了他,“可以让我帮它系上吗?”
他将项圈给了她,却没有站起,轻拍着鱼丸,怕它许久没见她,反抗她给它套上绳子。
她拿着项圈小心地绕上了鱼丸的脖子,扣上前再三确认了下不会让它感到不舒服,这么简单的事,却被她做得小心而漫长。终于扣上后,她抬起了头,才发现他在看着她。
都围着鱼丸蹲下,两个人离得很近,鼻翼之间,都不知是他的气息,还是她身上外套里散发出的气味。
许嘉茗又低了头,从他手中拿了绳子,不知自己的动作是否还在被他看着,卡扣都差点没拨开,鱼丸却很乖,耐心地等着她,套上时,见它尾巴都轻摇了下。
见它主人也没准备跟她抢狗绳,许嘉茗站起身时自觉地将绳子抓在了自己手中,带着它走了出去。
房屋内外安保系统一并齐全,去年还升级过一次。天虽然早已黑了,但在外边散步并不会一片黑灯瞎火。除了路灯外,还有感应灯的光。
许嘉茗倒是第一次大晚上遛狗,一段时日未见,不知是它长大了,还是它主人的习惯,鱼丸腿蹬得很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它。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他步伐大,快走的速度都是寻常人跑步的配速了。
她也没介意,外头有些冷,衣服虽很保暖,也架不住打底裤的薄,这样的小跑让她暖和得快一些。然而他像是察觉到了,在旁边呵斥了一声,鱼丸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放慢了速度。
许嘉茗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常在这,它怎么这么听你话啊?”
“不知道。”这个眼神,明显是在嫉妒,陈岩尝试着给她提供了一种方法,“要不你对它凶一点?”
她内心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信呢。”
“我骗你干什么?你可以试试。”见她不说话了,他想了下,“可能是它怕我,它刚来家里时,我没有理它。后来我又亲自训练了它一段时间。”
鱼丸对他这么信赖,当然不会是怕他,狗狗知道谁最爱它,许嘉茗不解,“你为什么刚开始不理它?”
“它是我妹妹抱回来的,我不同意家里养狗。”
在这件事上,他对陈婧非常生气,训斥了一通,骂她不能为一条生命负责时,就不配说自己爱狗。见她掉了眼泪,他硬生生忍住了没有接着骂下去。
他也坚决不可能再替她养一条狗,这次是假期,她说要再养一条柴犬,他只当是开玩笑。
他显然很爱狗,虽然看上去对狗很凶,她问了他——“是觉得责任太大了吗?”
“对。在经济上,我能为它提供生存所需要的一切,可以让它活得很好。但还是个很大的责任,它生病时,我没办法立即过来。陪伴不够,不知道对它心理健康有多大影响。它会老,生活中也充满了意外。”他停顿了下,没有再说下去。
许嘉茗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他认真地说,“不会的,鱼丸会陪你很久的。”
陈岩看着第一次对他如此认真说话的她,像是一道隐秘的伤疤被撕开了一个角,她透过一个角,就轻易看到了内里。他都不知自己是狼狈,还是应该警惕她的聪慧。
可看着她笃定的神情,明明对她没有多么熟悉的,他却莫名觉得,他可以去相信她。
那只蠢狗回头看着他俩,慑于他的威严,它都没敢催促。他内心嘲笑了自己,何时这么多愁善感,它当然会陪他很久。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接她的话,“你呢?真的是公寓小了吗?”
“对啊。”许嘉茗继续往前走,鱼丸越来越强壮,都像是它在遛她一样,“我现在租的是一室的公寓,对养狗来说,真的太小啦。”
“那得多大的房子,你才会养狗?”
外边虽然挺冷,但夜色下这附近的景致依旧很美。都这个月份了,有些树的叶子还没掉完,掉落后被雨水粘在了地上,一层又一层,铺了一地。
空气中多了湿润与清新,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大房子,前方是宽敞的路。路灯打在了落叶上,人与狗一并踩在上面。
兴许是遛狗,许嘉茗的心情突然很好,在这样的夜晚里,她可以畅想下未来,“当然是大房子啦。等我买个大house,给狗搭个后院。房子里边也够大,能让它跑来跑去。”
感觉自己也说的太像他家了,她笑着开了句玩笑,“就照着你家房子的规格建。”
陈岩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最近利息太高了,我可以打个折卖给你。”
“不用,住在这还得会开车呢。”
这次他没敢笑她考不到驾照,“都买得起房子了,你还请不起司机吗?”
“这里人力太贵了,你不也在自己开车吗?”
陈岩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是的,请不起,我在这也只能自己开车。”
第21章
出来前鱼丸没有过训练或稍激烈的活动,散步于它而言太过平淡。刚刚虽被呵斥了一句,实在是嫌弃后面这两人走的有些慢。被遛了一阵后,它又急不可耐地想要跑起来。先是试探着走快了些,没有感受到牵制后,就敞开了腿小跑了起来。
许嘉茗感受到了手中绳子的拉力,太久没遛它,下意识跟着它加快了步伐大步往前走,身旁的他突然伸手帮忙拉住了狗绳,她反应过来,及时减慢了步子,不然就要撞到了他的手臂上。
由于忽如其来的力道,鱼丸不得不停住,此时陈岩将绳子收短了些。外面挺冷,但看着她依旧没放下狗绳,与他一起拽着,他还是将收起的这一段绳子交到了她手中。
“它激动的时候,这样收一下,不要被它带着走。”
明明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但从狗主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她却觉得他在质疑她不会遛狗,是她在被狗牵着走,知道自己这是多心了。牵着这短了一节的狗绳,她点了头,“好。”
鱼丸挺容易激动的,也用不着呵斥,对它的牵制收紧一下,再松开。如此往复,并不觉得烦。精力过于旺盛的它还得时不时停下来,埋头在旁边的树下嗅来嗅去,遇上了这种情形,人也只能在旁边等着它。
两个人在一旁等着它,一时沉默着有些尴尬,她只能在这光线算不上好的地方低头看着鱼丸。
“你之前在附近帮人补习功课吗?”
“是的,帮人补习数学。”
“感受怎么样?”
许嘉茗特别不喜欢跟人讲自己给人补习的事,认识她的人肯定会问一堆,并且隐隐刺探。刚刚他问时,她并不是很想多说,却没想到他接着就问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特别是成绩有明显提高的时候。”许嘉茗想了想,“教她的时候,有时会想起刚来这的自己,语言不太好,上课只能听懂一半。”
“然后就回家偷偷学习到半夜吗?”
什么叫偷偷的,许嘉茗忍住了笑,反问了他,“这么了解,所以你也是的吗?”
被她反将了一军,陈岩倒是坦然,“当然,进入陌生环境,人都有不适应的时候。”
那时语言于他不是问题,高中在一个挺偏僻的镇上,竞争非常激烈。在一个复杂的密闭环境中,人不会单纯到哪里去,种族的泾渭分明,抱团欺凌并不罕见。他学到了很多street smart,学会去摆平不同的人,那些是他之前的生活中无需亲自面对的,甚至都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是的,刚来时我都很怕坐公交车的,经常坐过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