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叔只是想让你和罗琪过好安稳日子罢了!虽然他失去了心气,但他仍然想过好生活啊!”
“那我走后,他少了一个烦他的人,他就将生活过好了吗?”
我瞬间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去组织语言,奈何没等我想好为罗叔开脱的话,伯母再次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也是读过书的,知道那几本圣贤书上并没有写一帆风顺的人是怎么活的,只知道教普通人要乐观面对生活,要拼搏努力......而那些真正懂得顺势而为的人,显然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成为的,因为你自己都清楚,你不努力什么都没有!可哪个会告诉你,别努力了,跟我一起顺路?”
伯母放下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又说道:“赵余,现在的你就和曾经的罗树一模一样,一个眼睛里泛着光,一个眼睛里藏着愁......泛着光的眼睛格外惹人喜欢,因为这代表你有纯真,可藏着愁的眼睛最让人讨厌,因为它代表你对现状无能为力。”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努力才能......”
“醒醒吧,你怎么努力都不行。至少不会对我女儿的理想有任何帮助。”
我发愣了很久,直到意识在时间流逝中醒悟,才缓缓说道:“伯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跟我说明白好吗?”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关注着琪琪,我很庆幸她越挫越勇,却也再次对罗树感到失望,他就连自己女儿的声誉都保护不了,还配得上是她的父亲吗?......我甚至不用去猜,就知道罗树他们家一定认为我就是找了个有钱人嫁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在那之前就已经悄悄的做起了自己的生意,所以我不仅是找了下家,还找了个股东。”
伯母不慌不忙地从身旁的lv包包里拿出一个黑盒子,与她身穿的这身名牌华丽大衣格格不入,像是她特意准备的反差。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纯洁无瑕的玉佩,然后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一块成色不错的羊脂玉,是我拍卖得来的......我想用这块玉,换你的那块玉。”
“我没有能与你这块玉相换的东西,因为我的身边有太多无价之宝,而我的心里也正好有一块美玉,她不输任何人类赋予过价值的宝物,哪怕是无价之宝在她面前也不过一缕云烟。”
伯母愣了会儿,随后浅浅的微笑着,我看不出她的意图,她却直白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我就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琪琪了,她没有跟我闹,也没有沉默不语,只是她直到离开也没有给我任何答案。”
我不自觉的连续眨动双眼,伤心的情绪逐渐将我吞噬,我知道犹豫不决的结果就是迟早被淘汰,就像是有人怀疑起镜子是否坚固时,它就注定要碎了。
“好好想想吧,你觉得是她的理想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难道我和她的理想有什么冲突吗?”
“我现在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了,靠我自己的努力,还有现任丈夫的帮助。他有一个儿子,是温室里的花朵,还没什么本事,我不觉得他能够继承得了我辛苦拼搏出来的家业,所以我真正想培养的人还是我的亲女儿......奈何我现任丈夫有公司最多的股份,公司里甚至还安排了许多他的亲信,我后面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很相信我。”
伯母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我真不想这么大的公司丢给他那个不靠谱的儿子,就连他自己在公司上市后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交到了我的手上,如今我们公司前景这么好,要是再过几年我老了,没有接班人,那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岂不是拱手送人?......所以,我要接琪琪回来,我要亲自培养她作为我的接班人,但她前期需要支撑,为此我不得不答应现任丈夫,将我的女儿嫁给他儿子。”
我强忍着痛苦和不甘,反问道:“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应该算兄妹吗?”
“婚姻,只不过是一种财产的延续,所以我会为了公司的未来和现任丈夫离婚,再和他商量好财产分配和公司走向。”
“离婚?你们就为了财产,随意玩弄婚姻?”
伯母毫不在意我的质问,反问道:“如果爱是一种形式,如同婚姻一样,那排到民政局门口的不应该是为了离婚的人们......你应该明白,对于我们这些成年人来说,婚姻只不过是一种保障,然而再多的保障,也抵不过我公司总裁的位置!还有我那百分之10的股份!”
我难以言喻出如今的心情,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看不透黄沙背后是万两黄金,也没有弄清楚原来自己就是那微小的沙粒。在黄金被发现后,就会被无情吹散的一捧沙子。
原来罗琪一直都知道这些,怪不得她那样的忧郁,想来她并不是在愁恼找不到工作,而是犹豫自己该不该回去继承公司。
真好,真的,我们两个之间有人可以发光,这就够了,何必是我呢?
“我该怎么做?”我神经麻木的问道。
伯母语气柔和了些,她对我说道:“用你的行动给她答案。我想,她不回答我是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所以她肯定也在等你的回答。”
我愣住了,原来她想要的是我的回答,可我该怎么回答呢?撕破她的理想,让她做我的妻子,此生就做一位普通的女人,然后为我抚养孩子,和我一起背上房贷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吗?
罗琪回去做女总裁,肯定比跟我待在一起风光多了吧!她要是请我吃这些东西,我肯定老开心了,还不会觉得拘束,所以我要怎么选呢?我又能怎么选呢?毁了她,还是放她自由......
“你还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什么?你说吧,无论是钱还是车子你都可以挑,因为现在的我的确已经拥有迈凯伦了。”
“要是琪琪,仍然想做一家自媒体公司,我希望你帮她做起来,然后......然后多陪陪她......你不在她身边......你不知道......她没有妈妈,过得很不快乐。”我无法控制自己哽咽的声音。
伯母愣了一下才回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
我不再为自己难过,而是心疼起了罗叔,我声音打颤的说道:“还有,我最后纠正一下......罗叔他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或许你并不看好他,或许大家都不看好他,但我也依然相信他,能够完成他的理想!”
“理想?他能有什么理想?”
“他要修一条平坦的道路!”
伯母笑了笑,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要是他早点修就好了......不至于想回家的人找不到路。”
我发泄完心中的不快,低下头说道:“嗯,我先走了。”
“你要回去找她吗?”
“不了,还是你告诉她结果吧。”
伯母点头说道:“我会亲自去她公寓接她的。”
“行。”
“你不把这块玉带走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装着玉佩的盒子,摇了摇头打开包间门回道:“不是和氏璧,不用归赵。”
......
我走了,很潇洒的走了,全程很难受但也没说脏话,而且我把想问的都问了,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了,却没有能力去更改。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下意识的想要摸手机,却摸出了罗琪奶奶给我的玉佩。
瞬间,我就受不了直奔自己的车,然后坐在车里发愣,我没有哭,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哭泣。
我看着手里的玉佩,想起罗琪奶奶粗糙的双手在我脸上划过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柔,却又并不舒适,那满是老茧的手托给了我这块美玉,然而我这么有力的手却接不住她。
手机铃声还在响动,我拿出手机一看,真的是罗琪的电话,她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了电话,她肯定没想到她妈妈等着我吃午饭,明明我已经吃过了,根本就吃不了多少,我好想跟她吐槽,再跟她聊一聊以后她有钱了,准备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我好像又犯傻了,我们不是朋友了。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只做一对朋友呢?
好像是我主动打破这段关系的,是我不要做朋友的,现在后悔的也是我,太矛盾了,我突然开始讨厌自己了,要是做朋友多好。
我要是有了一个女总裁朋友,就能让她带我坐她的豪车兜风,还能让她请我去吃深圳最贵的酒楼,我就是这么厚脸皮,说不定她真的就愿意。
我最终还是没能有勇气接起这段电话,太不够男人了吧!我吐槽着自己,然后就苦笑的着看向窗外,车窗好像花了,不然就是外面下起了雨,我打开雨刷,等待着眼前通明,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为什么还是看不清前方的路......
......
时间的冷漠渐渐冰化我的声音,加重了我语言的重量,却使得我无法轻松的将心中的不快轻易说出,悲伤来的快去得也快,所以我的内心只剩下麻木。
我发愣的躺在驾驶位上,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早点回去,还是说直接回出租屋了会比较好。
再者,我已经无法正常面对罗琪了,我们之间身份的转变是我现在承受不了的,我曾以为我们是一样的苦命人,又或者说都是在为未来拼搏的人,但现在的她可比我强多了。
不过要是我不回去吧,却又失约了,难道爱时说的话只在爱时作数吗?我不这么认为,但也无法在像曾经那样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
我郁闷地启动车子,不自觉的就来到了东水门大桥附近,然后我便下车的走上了大桥。
脚底下是波涛汹涌的长江水,头上是东水门大桥标志性的尖头,我靠在栏杆上,恍惚的看着远方的船舶,在江水中乘风破浪。
“赵余,看我。”
我顿了一下,才立马左右环视一圈,发现了在桥另一面的欣月。
“你怎么老喜欢待在桥上?”
欣月已经没戴口罩了,看面色也好了许多,甚至身上穿着很有气质的风衣。
“因为江景很美。”
我回头看着反射阳光的江面,确实别有一番意境,但我还是搞不懂怎么这么巧就遇到了她。
“你是不是在这里蹲我啊?”
欣月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头,反问道:“你怎么不说是你在跟踪我呢?”
“我脑子又没病干嘛要跟踪你。”
“那我脑子也没病,为什么要蹲你?”
我被她整得无语,内心也仍然没有得到救赎,在这座跨江大桥上有太多过路客,我们在其中本并不突出,奈何我们隔着桥中间的道路聊天实在奇怪。
我不再言语,只想独处在这处充满意境的地方寻找些许心理安慰。
“你不开心吗?”欣月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我回头发现她正站在我的身后。
“你怎么过来的?”
欣月浑然不觉的指着栏杆:“我翻过来的。”
我敲着栏杆质问道:“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没看到桥上这么多车来来回回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你是多余的。”
欣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所以,你今天不开心吗?”
“你问这个干嘛?”
“关心你呗。”
我心头一紧和她保持距离,吐槽道:“你这个难以捉摸的女人,骗了我这么多次,你这次又想干嘛?”
“干坏事呗。”
“你要做什么?”
欣月轻轻叹了口气,趴在栏杆上瞬间神情忧郁起来,她语气柔和的说道:“最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以信任的人太少了。”
我“呵呵”的吐槽道:“你自己就是个传教头子,还怕没有人相信你?”
“不过是帮别人做事,根本没有谁是真心愿意跟着我的。”
“谁叫你得位不正呢?”
“这个位置有能者居之,哪怕不是我,也是别人挣破头上位,所以我有什么得位不正的?”
我不再言语,因为无法反驳,她自顾自的又说道:“赵余,我想让你来帮我。”
“你看错人了,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你去信任的人。”
欣月并没有再强求,只是回道:“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