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留在大周的使节堪称北凉最危险的职业之一,纵观大周和北凉这几十年时间里的历任常驻使节。往往大周和北凉一但开战,首当其冲被祭旗的就是这些使节。赵良觉得自己在大周三年未被祭旗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这情势怕是稍不注意就会人头落地。因此赵良即便知道今天大周皇帝宣召命不致死,但还是有些紧张。
站在殿外等待着大周皇帝的宣召,赵良心里快速的在想着对此。
“宣北凉主使赵良觐见!”王忧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赵良重整了一下精神昂首走进大殿,命可以丢,但是北凉的气节不能丢。
见赵良昂首挺胸的走进大殿,燕国公武杰眼神一寒,这可是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站在武杰身旁的夏霖道一看武杰的表情便知道武杰要干什么,伸手将武杰一把拉住,暗自摇了摇头。
气恼的看了一眼赵良,武杰这才往后退了一步,仰着头看大殿的天花板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李沅并没有打杀赵良的心思,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北凉的反应,毕竟事涉两国交战还是合作,大周眼下开战这条路是下下之选。不到万不得已李沅不会选择这条路。
“北凉主使赵良拜见大周皇帝。”赵良跪地行礼。
“起来吧。”李沅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显得有些冷漠。
赵良这边刚刚起身,还没准备好,李沅便开口说道:“主使可知道近日灵石县参将韩顺灭门一案?”
赵良心头咯噔一声,虽然知道前来是因为这件事,但是这头开的有些突然了。赵良思忖了一下,说道:“此案本使也略有耳闻,事发有些突然,在下还在等我朝的消息。”
“朕的将军告诉朕,这事儿是你北凉边军所做,你有何解释?”李沅看着赵良说道。
“无耻之尤。”赵良暗骂了一句,灵石县地势险要,若想深入大周境内必须要娶到灵石县,他韩家府邸坐落在高地上,可谓易守难攻,北凉的边军吃拧了夜袭韩府,要知道若是打到韩府,自己还站在这儿和你们谈话?怕是早就被祭旗了。
“在下认为此事还有待查探,这样将脏水泼到我北凉身上与两方都无益处。”赵良回答道。
“这自古有谁做了坏事会承认的?”武杰插嘴道,他实在是忍不了,看赵良这样子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当我是摆设吗?
“燕国公,在下不过就事论事,您是大周军中宿老,说句实话,依着韩府的位置,我北凉边军能够潜入到如此地步?”赵良认识燕国公,因为想不认识都难,燕国公府之前一直镇守肃州防线,算起来是北凉的老对手了。
燕国公自然知道赵良说的是实话,但是万事皆有可能,谁能保证军中没有细作配合,一夜之间调来能够灭杀韩府的力量,最少也有上百号人。要知道韩顺是灵石县边军参将,武力并不算低。
“我大周境内老夫自然清楚地很,但是那家没点绝活,你北凉边军有什么手段我哪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武杰淡淡的说道。
赵良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是一愣,这就有耍无赖的嫌疑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不相信大周君臣不会清楚。脑子转了转,赵良说道:“此事在下还是原来的意思,兹事体大还是调查清楚为好,若是轻易做了决定与两国并无益处。”
“那依着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做?”李沅看着赵良说道。
很明显的能感受到李沅话里所蕴含的冷意,赵良努力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开口道:“在下的意思是两国都派人参与调查,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疏漏,向来两方合作事实总会出现的快一点。”
赵良这边话音刚落,殿内陷入了一阵诡秘的安静中,李沅在想着这事的可操作性,眼神和站在下面的夏霖道交流了一下,见夏霖道微微点头,李沅心里便有了计较,开口说道:“倒不失一个办法。”
见李沅有共同办案的意向,赵良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事情成功了一半。只要大周答应下来就好,命是保住了。
赵良这边刚刚松了口气,只听到李沅说道:“兹事体大,朕不会乱下结论,这双方人选倒是需要好好斟酌一下。只是这案子若真如边军所报,赵大人你说我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呢?”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赵良不禁有些无奈,看样子自己是逃不出这个结局了,他现在只希望案子当真不是北凉边军干下的。
李沅罕见的没有直接将这件事上升到武力阶段,毕竟刚刚结束的北境一战已经将大周的国库险些掏空,一但执意要和北凉开战必定会陷入其中,对李沅来说这并不利于他之后的行动。
赵良离开了,他需要尽快将信送回去,这事情拖不得即便现在国内已经生乱,他都必须将这儿的消息送回去让陛下定夺。
北凉边军一案在朝中雷声大雨点小,被李沅压下后朝中勋贵大都有些不解,只有部分勋贵清楚一些内情。靖国公府上,张固一早便来到府上,要谈的不是生意,而是有关北凉一事。
看着张固林源有些好奇道:“你为何会想起来找我?”说实话北凉一案林源知道的也不算多,自己又不负责北凉防务,按道理怎么都不会找到他身上来。
张固自然有他的难处,京中勋贵这几天一直在找自己,因为只有他和靖国公府走的最近,他们不是没想过去找燕国公,但是去的人都被打了回来,本来也可以猜到对北凉作战拿大头的还是燕国公,毕竟是协防肃州边境的,这次对北凉用兵一事没了下文,最不爽的自然是燕国公,此刻去找和撞在枪口没什么区别。
“没办法,燕国公府上现在去实在是危险,只能来你这儿打探点消息。”张固苦笑道。
林源听了,也能猜个大概,依着燕国公的性子做出这种事也不出意料,想了想说道:“这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用兵肯定是不会用兵的,北境战事刚刚结束,兵部的精力还都在北境王庭那边,寒冬眼看就要过去了,开春之后金帐那边自然会有个结果,因此眼下无力在和北凉开战。”
张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军功越来越难获得,北境一战还有一些没有获得军功的勋贵自然有些坐不住,他们要的不过是皇上的一个态度。但是张固又无法和林源明说此事。
见张固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源有些奇怪,也没多想就问道:“是还有其他事?”
看了眼林源,张固还是决定将自己来意挑明:“实话跟您说了吧,朝中眼看就没什么仗打了,北凉这次的事对一些人来说是个契机,靖国公您理解了吗?”
勋贵指着这次对北凉用兵获取军功以便巩固自己的爵位。林源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张固的意思。这不是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大部分勋贵的意思。
只见林源脸色一沉,问道:“这事是谁让你来的。”
张固一慌,怎么这靖国公一下子就变了脸?张固也没多想别说道:“是武威侯牵头的。”
“武威侯?”林源眉头一皱,这不是普通的侯爵,准确点说这是可以比肩国公的爵位,历代的武威侯都是立过大功的人才能获得,林源记得眼下承袭武威侯爵位的是十五年前对北凉一战阵斩北凉边军六万的侯府二子潘立阳。
“有问题吗?”张固有些不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询问,为何靖国公看起来这么紧张?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林源嘱咐道:“你先回去就把我刚刚的话回复给他们,然后闭门不再见客,等这段风声过去后就好了。”
张固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旁观者清,看来是靖国公发现了一些问题。林源此刻也想清楚燕国公武杰为何会将前来询问的勋贵打出府去了。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询问朝廷的态度,而是有一点逼宫的架势。
朝中勋贵不可能不知道眼下朝中的情况,即便如此依然要动手开战,那必然是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背后有人煽动。燕国公是全程参与过此案的,很清楚皇上和北凉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但是勋贵们依然去了燕国公府上,这就是在试探,如今又来了自己这个和北凉半点关系都没的靖国公府上,不过是做给皇上看而已。他们再逼皇上对北凉用兵不单单是为了军功,可能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会是谁呢?”林源自然不相信一个武威侯有这样的胆子。手中没有多少兵权,就算借他加个胆子也未必敢做这种事,武威侯后面必定还有其他人。
豫州之行眼看就要开始了,林源不想让自己再牵扯到其他事情里,他需要集中精力对付薛家,王明送来的消息显然并不乐观,要不是他手里有礼部的文书,怕是店早就被封了。豫州的薛家眼下还不愿意过多的驳了朝廷的脸面,但是那种态度实在是让林源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