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本硕坐下来,笑了,问华安特:“坏?你觉得坏?”
“有点。”
“你自己也说了,要做力所能及顺手的坏,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如果一件一件事来看,不能叫坏,只能说道德水平低下,实际上很多人都在做。”
华安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章本硕继续说:“好逸恶劳想娶个有钱老婆改善生活,算坏吗?”
华安特说:“不算。很多人都这样想,不过不敢说出来而已。”
章本硕:“没感情基础,图对方大有钱,追求她,算坏吗?”
华安特说:“不算。很多人都是结婚后才慢慢培养出感情的。”
“那结婚后,吃老婆的,用老婆的,算坏吗?”
“都一家人了,还分你的我的?不算。”
“好,那么以上那些都不算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可能会这样做,那么拿老婆的钱去包小三,整天不在家,打骂老丈人,也不算坏喽?”
“包小三是各玩各的,给双方独立空间,打骂老丈人是”
华安特想不出理由了。总不能说是帮老丈人锻炼身体吧。
“而且最关键,你离结婚还早着呢,为什么不敢去追呢?大坏够不上,小坏是你擅长的。你口口声声跟我说要做坏人,最烦别人说你是好人。结果你不去做力所能及的坏事?追你那个女同事?”
华安特低头想了很久,半天才抬头问章老师:“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去追她,一切都正常了?”
章本硕说:“不一定,但你如果去追的话,可能会有转机。”
“真的吗?”华安特来咨询前,本来只是想发发牢骚,没指望一个心理咨询师能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别管多出名的咨询师,难道咨询师还会手把手教他怎么做坏事吗?
在做坏事,做坏人这方面,他才是专家。
可他没想到聊着聊着,话题居然转到追女生这方面。
要不是章老师引导,他还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啊,他坏事做尽,为什么就从没想过去追梳雨呢?
还有比伤透一个女人的心更坏的事吗?
追不到也能伤她的心,追到了,让一个有钱的美女摊上自己这样的要钱没钱要脸没脸的老公,降低婚后生活质量,加重家庭负担,不是更伤心?
而且更妙的是,可以天天见面,一件坏事没做成,还可以马上准备下一件,不用纠结坏事做成好事被人夸的窘境。
华安特越想越激动,只觉得章老师这个建议切中要害,一针见血。
“章老师,那我要怎么追呢?你这么帅,一定有很多经验吧?”
“不。我没有。”章本硕熟练地拒绝,引导华安特:“以你力所能及的坏为指导思想,你会怎么做?”
这我擅长啊!
华安特开动脑筋,把做坏事跟谈恋爱绞在一起。
“嗯,叫我去追求她,吃饭、送礼物、聊天什么的是有难度。以我的条件,估计她也看不上。章老师,你不知道我那个男同事条件比我好太多了,人长得帅不说,还高,高就算了,家里没钱,但也是书香世家,有气质,人家取的名字都不一样,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里来的。不像我,叫安特。”
“安特也挺好的啊,理科气息浓厚。”章本硕安慰华安特。
“咦?怎么说?”华安特想到男同事的好处,心生嫉妒,坏人的心肠开始分泌恶毒的汁液,没想到章老师居然说自己名字的好?哪里好?
“安培、伏特啊,你爸妈一定物理不错。”章本硕说,又把话题引回来:“所以,你那个男同事叫石可玉了?”
“不,叫石可攻。”华安特继续说:“我很大机率追不到梳雨,不过也能叫石可攻追不上!顺手使坏是我的本能。石可攻除了家里穷没钱外,几乎没有缺点,但是我知道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章本硕问。
“胆小。以前公司夜里加班的时候,值班的人讲故事,说他背后有个人,他都吓个半死。女人不会喜欢这么胆小的男人的。只是,要怎么吓他呢?刻意设去吓,不符合我顺手使坏,力所能及的原则……”
华安特陷入沉思。
章本硕看了下时间,提醒华安特,说我收费挺贵的,走一分算一分的钱,你还是回家慢慢想吧。记得出门顺手把咨询费结了。
华安特惊醒,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咨询费他一定会结,毕竟章老师看上去人畜无害,但说起话来,好像比他还要坏。
坏人是不敢和坏人作对的。还是一起开心地薅好人羊毛吧。
华安特出去找六六交咨询费,刚进六六办公室,办公桌后立着一个白脸纸人,大白天的,吓得心跳过速,嘴里发干。
“有、有人吗?”华安特怯怯地问,生怕纸人会点头,摇落一头的花,展开笑脸,说我不就是人吗?
“有!等一下!”纸人叫起来。
华安特往后退了一步,想跑了。
他想到章老师狰狞起来,问他对梳雨有没有想法时的脸色,再看眼前这个莫名发声的纸人,总觉得自己坏归坏,可也不像第一章心理的人这么邪门啊!
纸人一动,华安特叫了声,纸人后闪出一个人,手里拿着花,问华安特什么事。
华安特手扶着墙,看了那人好几眼,才认出来是刚才抱着纸人擦肩而过的那个女人。
“交交费。”华安特说。
六六放下花,查了资费表,问华安特是现金、支付宝、刷卡还是烧纸钱?
华安特一愣,六六笑起来,说开个玩笑。
华安特跟着笑,虽然很不自然,他有种感觉,六六比章老师还坏。
他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六六一边哼歌,一边给纸人脚上插花。
“你不陪我玩,我自己玩,我去河里挖小孩,挖一个玩拍手,挖两个玩抬轿,挖它三四个晚上玩上吊呀,玩上吊”
华安特假装看手机,实则斜眼瞅六六。
六六掏出一根绳子,打了个圈,套在纸人脖子上,拽了拽,左右看了一下,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六六问华安特:“那个,华先生。”
华安特没反应,还在假装看手机。
“华先生?”六六大声说。
“啊?”华安特这才反应过来,最近这段时间太多人叫他曹先生了,还以为六六在叫别人。
“你觉得吊天花板上吓人,是吊脚好,还是吊头好?”六六指着纸人问。
华安特说:“吊脚吧,头倒过来,脸对脸更吓人。”
六六拍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谢啦。”
华安特付完钱,却没走,六六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华安特犹豫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问他心目中的大恶人兼吊纸人的变态:“纸人哪里有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