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咦咦咦哦哦哦哈哈哈哈腾腾腾!
练舞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尖叫,在低音区还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和胸腔共鸣,越往上,音色反倒清亮起来,仿佛清泉漱石的淙淙声,高而不尖,利而不刺,再到混音f5附近时,不看人,只听声音,还以为是个专业女高音歌唱家在吊嗓子。
黄宇站在练舞室门口,透过窗户看。
丁铃在边上,矮了一头,看不到,问:“不是叫裴老师教他练舞吗?怎么唱起歌了?还唱得这么凄惨?”
黄宇夹了夹腿,缩回来,说:“真不愧是章老师推荐的人,说不怕吃苦,真不怕吃苦。要不是年纪太大,我都想跟他签合同。可惜、可惜。”
黄宇摇头,和丁铃离开,明天还有一场重要公演,他要去做准备。
丁铃挽住黄宇的手,黄宇走路时有点晃,丁铃搀住他,心疼老公,这几天为了最小公倍数回归公演的事,黄宇忙了好几天,还要为章老师的事操心,再加上那件事的干扰,让女团姑娘们晚上都不敢踏实睡觉,黄宇可真累啊。
“你这么忙了,为什么还要接下来?就跟章老师说你最近没空,不行吗?章老师肯定会理解的。”丁铃说。
黄宇笑出声:“你以为章老师不知道吗?”
丁铃问:“什么意思?”想了会儿,丁铃说:“难道你说章老师是故意派这个人过来,帮我们解决问题的?怎么可能!你又没跟章老师说那件事。”
“不一定,可能故意安排,也有可能单纯让我帮个忙。章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啊,他的长处我一辈子也赶不上,我早就想明白了。章老师行事自有他的深意,我们就不要多想了。对了,今晚把爸送来的鸽子都炖了,给她们补补身子。最近练舞辛苦了。”黄宇夹夹腿,继续往前走。
丁铃落后了几步,本想反驳一下黄宇,她当黄宇秘书这么多年,见惯了他的骄傲自大,完美自恋,突然这么谦虚起来,一提起章老师就说他长我短,比不了,比不了的话,好不适应啊。
不过,有些方面,丁铃也确实很佩服章老师,明明没做什么事,就是有改变人心的魔力。
像是刚刚的孤儿院事件,黄中发完全不怕蜘蛛了,又跟momo和好,整天笑眯眯,见人就打招呼,亲切地像个退休后颐养天年的大爷,就多了个爱养鸽子的爱好,动不动就送几只鸽子过来。
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嘴臭,一打招呼,那味隔着几里远都闻得到,全公司的人一听说黄老爷子来了,上天台的上天台,去厕所的去厕所,就是不敢和黄老爷子碰面。
唉,希望这次也有好结果吧。
丁铃紧了几步,跟上黄宇,那咦咦啊啊的叫声透出门,在走廊墙上左右回弹,漫开来,一片茫茫惨意。
“裴老师!我不行了!啊!不行了!”沈书影叫得嗓子都快劈叉了。
“再坚持会,你行的。”裴老师像是压一只大青蛙,几次差点被弹开,她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贴着额头。
这活比她想象的要难。沈书影的筋太硬,劈叉劈不下去。
今早,她正在编排舞蹈,最小公倍数第四次回归的主打曲《燃烧我的前男友》,是首传统催泪疗伤治愈情歌,很考验孩子们的舞台功底,也给她设计舞台动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慢歌的动作设计更费心思,那句“点燃前男友的骨灰,洒满天际,变成狮子座流星雨”,意象宏大,画面感极强,应该是舞蹈的重点,可她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动作,骨灰到底怎么撒,才能变成流星雨?
所以她被黄总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很不耐烦。
在听到要教一个外行人跳舞,她更不爽了。
“黄总,这次舞台有多重要,你知道吧?这么忙了,你还让我教个外行跳舞?”裴老师双手按桌子上,俯视黄宇。
“不是教外行跳舞,是教一个男人跳女团舞。”黄宇纠正,“你是我们公司,不,整个行业里最好的舞蹈老师,基本上一线女团中一半出逼曲的舞蹈都是你编的,只是教一个外行男人跳女团舞而已,你做不到吗?”
“谁说我做不到?别用激将法!老娘不吃这一套!三天!我把那个男人教会了,三天后最小公倍数的公演怎么办?第三次回归搞砸了,第四次再搞砸,别人会说什么?这群姑娘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火了,就这么让她们糊掉?为了一个陌生人?”裴老师那气势像要把桌子压垮,黄宇垂下眼皮,过了一会儿,抬起来,正视裴老师。
“他不是陌生人。”
“嗯?”裴老师刚发完火,冷静下来,马上后悔,她做了什么?吼老板?万一把她开除了怎么办?虽说以她的本事,哪里都可去,可在白旗集团工资高,分红多,氛围又好,还经常有鸽子肉、鸽子汤加餐,她可不想走啊!
要不要找丁姐说说情?
正犹豫要不要赔个笑脸缓和一下气氛,结果黄总说他不是陌生人,什么意思?
“沈书影不是陌生人,他是章老师介绍过来的。”黄宇说。
“章老师?”裴老师对这三个字很熟,倒不是听黄宇说的,而是吕佳说的。
吕佳常说多亏了章老师,让她找回自信。
裴老师不以为然,她教过吕佳舞蹈,这女孩不管是什么,学得都快,实力强,又谦虚,进步快是理所当然的事。跟那个章老师关系不大。
不过黄宇这么说,就当台阶下了。大家互退一步,给老板个面子。
“好,既然是章老师的人,我就教他三天,不过,姑娘们的舞蹈也不能落下。”
“那怎么办?”
“一起教就行了。不影响的。”裴老师自信满满。
裴老师回忆得差不多了。
沈书影也不叫了,咬牙熬,默念:我不怕吃苦,为了女装,为了白银大盟,为了一书成神,我不怕吃苦!
胯下越痛,他越用力念,用劲想。
痛变成针,攒着在筋肉皮骨里游走,倏忽皮上、倏忽肉里,他想自己的书拿到一万收藏、三万收藏,上起点大封推。
痛化成刀,一片片地割,往薄里削,厚里剁,变花样地叠起来碎捣,他的脚成肉,蛋成渣,混在一块,认不出模样,他想一个白银大盟,再来一个黄金总盟,最后百盟。
痛到最后,如洪水决堤,漫开来一片,浩浩荡荡,无从抵御,他痛,哪里都痛,看不到、摸不着、听不到的痛,形容不出,想象不出的痛。
他抽搐着,看到有个女人端着一锅汤进来。
他生出幻觉,或是真的看到了异象。
那锅坐在青蓝色的煤气火焰中,像一尊铜佛坐在青莲花上拈花微笑。
女人绊了一跤,汤倒出来,像铜佛伸出拈花的手。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接下来,有请019年度,起点新人王影青莲上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