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淳风越来越能够体会到长孙无忌等一干朝廷重臣的不容易了。面对这么一位不靠谱的储君,你还得经常出言,规劝他的行为。因为,即使没用处,那也是你的职责。
一声唱报,李淳风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东宫的殿门。然而,殿门一开,就让他震惊不已。
整座殿堂,到处都弥漫着酒气,浓重,熏人,要不是李淳风定力足,恐怕早就掉头跑掉了。
正对着殿门,李承乾歪歪斜斜的坐着,身边自然是美人环绕,他脸颊微红,肯定是喝醉了。
“爱卿,有何要事啊?”
“来,来喝杯酒!”
“这可是西市里的佳酿,名字叫什么?”他歪向一边,那小娇娘立刻上前,投到了他的怀里:“好像叫个什么春……”
“发春吧!”
“你个小贱蹄子,这么没羞没臊的话,也能说出口。”
啧啧……
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那小娇娘瞬时就笑的前仰后合,李承乾亦嘻嘻哈哈,完全忘记了李淳风的存在。
至于那位重要人物,本应该在这里辅佐李承乾的长孙无忌,现在早就不见踪影。
不必问这是为什么,肯定是又被故态复萌的李承乾赶走了。长孙这些年也不似以前了,那个时候,他是仗义执言的君子,眼睛里不揉沙子。不论是李承乾的恶行,还是朝廷大臣之中有任何不轨行为,他都会严肃的向李世民禀报。
他不怕得罪人,也不怕李世民误解。
然而,任何美丽的都是曾经,现在的长孙,虽然变化不大,但明眼人也可以看出,在为人处世的方式上,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面对李承乾的各种荒诞行为,他选择明哲保身,不闻不问。反正,李承乾又不傻,待到他老爹回来,他一定会掩饰的很好的。
反正,长孙的选择很多,也不需要在承乾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或许,换了别人,他还更轻松了。
正是因为这个,长孙拍拍屁股,坦然离去,倒是苦了那些真的急于办正事的大臣。
比如,身在东宫,尴尬无比的李淳风。他一直想插话,赶紧问问李承乾的意思,谁知,这位年轻的太子,不是栽倒在这个小娇娘的怀里,就是躺到那位佳人的膝头,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只能自我鉴定意念,本着来都来了,不把事情办妥,实在是吃亏上当的原则,李淳风还是勉强坚持着。
承乾玩笑够了,终于也想起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他怎么还没走?
难道,真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可能啊,李淳风供职太史局,管天管地,可那些事情也一点不紧迫,他颠颠的亲自跑过来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自从他负责监国的这些日子,也确实没见过太史局的奏疏。
“爱卿亲自过来,所为何事啊?”
脑子嗡的一下,猛然被照应到的李淳风,身子弹起来,立刻禀道:“启禀殿下,根据微臣的观测,有异常云气聚集洛阳城上空,恐怕将要落下大雨,造成河水暴涨,尤其是对身在洛阳的陛下不利,殿下,前两日,微臣就已经上了奏疏,言明此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微臣以为,这件事有必要及时知会陛下。”
不出所料,承乾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李淳风再一次震惊了。
要知道,奏疏他都上了两封,承乾怎么会看不到?
“奏疏?”
“你还上过奏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承乾支撑起身子,瞪着两眼,对身边的小太监大呼小叫。
“你们见过李郎官的奏疏吗?”他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你见过吗?”
每个被他点到的人,都身子一缩,连忙摇头。
就是见过也不能照实说啊!
李郎官是确实写过奏疏送上来的,几个负责递送的小太监都见过,之所以为何该见到它的人却恰恰没有见到,那是因为,李郎官的奏疏早就被太子认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从来也没打算看。
可怜的是,承乾居然还把随从们的回答当成了事实,继而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看看,李郎官,我们都没有见到,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或许有误会。”他笃定的点了点头,李淳风差点当场晕倒,没看到?
看来,太子殿下最大的问题不是傻,而是瞎。
他难道没看到,哪些人都是为了附和他才随口说的吗?
两封奏疏,前后不到三天,这样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没有人看到,不过,既然他说没看到,那就姑且这样认为吧。
这也难不倒他。李淳风顿了顿,便把近来长安和洛阳两地的天象大体向他汇报了一遍。
李承乾看似是在那里坐着,实际上,李淳风怀疑,他可能根本没有听进去多少。
只见这位太子殿下,不是和小娘子欢笑,就是举杯饮酒,面对他的无视,李淳风不甘被漠视。
他提高了嗓门:“殿下,基于这样的天象,微臣以为,应该尽快通知洛阳,准备赈灾的粮食,恭请御驾回銮。”他深鞠一躬,形象略有些夸张。
承乾勉强爬将起来,跑到他身边,脚步踉跄。
晃了几晃,他才终于站稳,这把李淳风吓得,还以为要扑到他身上了。
他也没喝醉,为何会这样?
不过,也难怪,承乾的腿有伤,站不稳也是正常的。
“殿下,就算当时没有看到,现在微臣也已经把大致的意思说明白了。微臣以为,把实情通知洛阳,才是第一要务。”
承乾微微一笑,两手攀住他的肩膀,好像淳风竟然变成了他的好兄弟。
“你不必这样紧张,不过是下大雨而已,能出什么事?”
“再者,虞国公才刚刚去世,父皇的内心现在想必很是不平静,这样的小事又何必打扰他?”
李承乾难道真的是傻?
眉毛抖抖,李淳风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太子殿下,这不能算是打扰吧,事关洛阳城的重大天象改变,是绝对的大事件,微臣认为,绝对有必要向陛下禀明。”
“李郎官,你想的太复杂了,根本就不需要多事。”一双大手在李淳风的肩上,使劲的按了按,李淳风觉得,他的骨头架子都要被他捏散了。
他都残了,还有这么大力气,真是很惊人了。
李淳风不愿意轻易放弃机会,仍然拼命游说,奈何,李承乾就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