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
尧诚义愣了,别看他吵得凶,其实,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退学,沈安表情极为严肃,冷冷的看他,显然他不是在开玩笑。
比他更愣的,当然是晋王李治,他甚至都跳起来了。
什么?
退钱?
这是什么阵仗?
又财迷又抠门的沈安,居然舍得退钱?
他狐疑的看着尧诚义,这位老兄是捅了什么马蜂窝啊!居然能让沈安下定决心退钱。
说来,他和沈安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他的性情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这个人啊,心眼子拿出来,可以绕长安城一圈,不过,他有一项好处是非常难得的,那就是绝对不口是心非。
违心的话,他可以选择不说,闭起嘴巴。但是,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是出自真心。
绝对没有作假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嚷嚷着宁可退钱,也想让尧诚义退学,绝对不是开玩笑。
他忽然想起沈安曾经说的,做任何事情,标准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制作炸弹这件事,绝对不容许半点马虎。
何谓标准,简单来说,就是一百个人做出来的炸弹,必须要像一个人制作的一样。
刚才沈安明确要求,不管是硫磺还是硝石,他们的粉末都要研磨的非常细致。
这一点,尧诚义就没有做到,他研磨的粉末,从一开始就不如金金他们的细腻。
这就不说了。沈安还要求,研磨好的粉末,还要经过三次过筛,把最细腻的一部分留下,只有这一部分是可以使用的,其他的都是废料,不能留着。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尧诚义就大大的落后了,别人研磨的粉末就比他研磨的要细致很多,再经过严格的三次过筛,剩下粉末自然质量上乘。
于是,沈安的愤怒,其实是非常有理由的。尧诚义这般办事,他的态度如此,若是不在一开始就遏制住,好声好气的纵容,日后,必定会成大患。
别的不说,至少他会把作坊的风气带坏,以至于让其他的学徒也被他带歪,不用心做事了。
早就说过,李治人如其名,是很聪明也极端理智的类型,什么事情那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心路细致着哩,只是表面上装的可可爱爱,都是为了麻痹对手。而实际上,就比如现在,李治一眼就看穿,呼喊着诚义的尧诚义,却很有可能搅乱课堂的秩序,让作坊的建设遭受重大挫折。
于是,沈安还没有打算赶人,他都已经开始做了这种准备。
尧诚义的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尉迟赫,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尧诚义的粗粗拉拉,彻底把沈安惹恼了!
“沈公,消消气,诚义说话虽然是不中听,可是,他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绝对没有想过要退学!”
“我们做的不对,您尽管教育,我们一定照做。”说罢,他就按着尧诚义的肩膀,给沈安鞠了几个躬。
“快认错!”他啊喝道,尧诚义是什么人,死硬到底才是他的本性,道歉?
不存在的!
尉迟越是押着他的肩膀,他就越是反抗:“你抓着我做什么?”
“我又没有做错!”
“明明就是他偏心,我就看不出,我弄的和杨金金弄的有什么区别。只要能用不就结了,哪有这么多的事!”
“是啊!”
“确实!”
“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沈安没想到,明明是几个人小范围的争吵,很快就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很多学生开始应和尧诚义的言论。
他站到讲台附近,正视着他们,却并没有着急。
现在,问题彻底被揭露出来了,看来,在大唐这是一个认知上的问题。唐人对这个症结是有共鸣的。
不怕出问题,也不怕解决不好问题,就怕问题不显现。现在,问题已经浮出水面,沈安感到很庆幸。
若是这种怀疑,只是出现在尧诚义一人身上,这说明他确实是态度不端正,想混一混了事。
若是如此,他就必须把他请走。可现在,很明显的,这个困扰是属于大家的。
那就不能这样草率的处理了,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向他们普及一下标准化的概念。
然而,所谓的普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自以为是时机已到,其实要解决的麻烦事还有一大堆哩。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怎么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掰开揉碎的给他们解释清楚,还要受他们的冷脸,还要调解矛盾。
这不,他才刚刚打算进入正题,那边厢,难得的占据了优势地位的金金,却并不想就此消停。
“总而言之,就是我研磨的粉末最好,你这些都是废品,应该扔了!”
“扔了?”
“岂有此理!”
“沈公说我弄的不好,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扔掉?”
“改好?”
“就凭你?”
这怎么回事?怎的又吵起来了!
沈安无语了,虽然金金这次办事很严谨,可她的脾气还真是得理不让人。
“沈公,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他们两个的事情解决好了,再继续上课吧。”袖管紧了一紧,正是萧显踮着脚,在扯他的袖子。
“现在他们吵成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我一开始就说了,不收女学徒,你们非要拉着她,这回好了,若是以后天天都这样吵,我这作坊也别想开下去了,你们也什么都别想学到了!”
萧显耷拉着嘴角,他也很无奈啊!
自家的表姐,他不支持她,还能支持谁,再说,她自己要来上课,谁能拦得住?
若是拦了她,回家他还有好下场吗?
就像是今天,昨夜他明明收到了消息,她说自己身子不适,就不来上课了,他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高高兴兴的来送信,谁知,她又来了,这谁能想得到?
萧显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沈安马上就秒懂了。
诶,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都是摄于母夜叉的威势,理解万岁!
“你们两个,还想不想上课了!”
听听,这声音多么的洪亮,多么的严厉,此言一出,金金和尧诚义,哪一个也不再闹了。
沈安很满意,不错,看来,他在学生之间还是有威信的,只要他是真的动怒,他们就不敢再造次了。
要趁着这个好机会,再教育他们几句。
再说几句?
诶,他刚才说话了吗?
好像没有!
既然没有,那刚才说话的人又是谁?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