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沈安看来,却绝非如此。
若是李治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他还能放心不少,至少,这说明他无意调侃他。
可是,他这样早早前来,而且,居然还不是坐车来的,是自己走着,确切的说是蹦着过来的,这就让人很是心惊胆战了。
晋王的好心情就是他的乌云,沈安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换算公式了。
不必怀疑,虽然他和李治是邻居,两人的家就是一个在十字街东头,一个在西头的关系,可是,李治几乎每次造访也还是要乘车。
倒也不是他懒惰,只是,他身边的人总是积极全面的保护着他,唯恐他出一点差错。
若不是沈安这里也是李世民允许的,他们或许连这个地方都不会经常让李治过来。
于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当然是能做马车就做马车,从这个宅门再到那个宅门,方便极了。
李治甫一进门,立刻就窜到了院子里,他关注的焦点并不是院子里摆放的那些学习用具,也不是有多少学生,来的比他还早,而是,另外一些生命体。
当看到学生们书桌上的小花的时候,李治欣然点头。还好,还算他有眼力。
“沈公,为何要把我送你的花草都放在学生们的桌案上?”
李治要找的,正是他转送给沈安的花草,虽然这些美好的植物,并不是他的作品,完全是阴德妃的心血,可这并不妨碍他关注它们的成长。
在李治看来,花花草草这种东西还是摆在地上比较合适,这样路人皆可看到,也有利于花草的生长。
再者说,为何要给每一位学生的桌案上都摆上花草,这根本就没有必要。
有些人粗粗拉拉的,亦如房二那一型,根本就不会欣赏花草的美好,给他摆一盆又有何用,纯属浪费。
沈安没想到,李治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些花草,忙完了手边的事情,便连忙赶了过来。
“殿下有所不知,殿下送来的花草,我也看过了,植株都比较小,相对的也低矮,不过,它们都是花朵鲜艳,花香怡人的。”
“我想着,花儿终究是陶冶人的性情的,既然这些花草具备这些优点,又可以放到桌案上欣赏,那就不如给每位学生摆上一盆,在学习的同时,更有美好的享受。”
“而且,或许殿下有所不知,这花啊,草啊的,我们人种植的,终究也不能脱离人气。”
“若是有人精心的伺候它,有人天天的欣赏它,赞美它的美丽,这些花草就会生长的更好,更健壮。”
“我把花草摆在学生们的桌案上,就是为了让花草更加吸收人气,生长的更好。”
“而且,这对于学生们来说也是极好的,看到美丽的花草,那些学习的烦恼,恐怕就全都消散了。”
“心情也会愉悦不少。”对于他这种经验丰富的大骗子来说,上面的这一番话,完全是他临时发挥,不具备任何的真实性,然而就是这样的随口胡诌,居然也可以延展成长篇大论,头头是道,他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瞎编乱造的功力越来越纯熟了。李治背着手,像个老爷爷似的,不时在几个桌案之间走动。
有几个已经先到的学生,和他殷勤的打了招呼,他也都一一应承,很给面子。
只是,眼中仍然是挂着怀疑的光,显然,沈安的胡言乱语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他。
相信与否只取决于此刻的心情,还好,他现在的心情就不错,虽然看出沈安这样做,根本就没有多少道理可言,却也没有拆穿他。
“这花放在这里,真的不会碍事吗?”李治停在一人的桌前,拨弄着树枝上承托的花朵,问道。
沈安瞧了瞧被他点到的这个人,当时眼前就是一黑。
这还能不能行啊,瞧他的命,怎的就这样苦!
被李治选中的人,很不幸的,正是何宽。这位何宽的破坏力,沈安已然是见识过的。
挑头吵闹有一号,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李治挑了这个人搭话,显然也不想让他痛快。
何宽会如何回答,沈安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求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所有的矛盾都自己解决,不要牵扯上他。
“启禀殿下,我觉得,这花不错,放在这里,很好。”
沈安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果然没有听错。
这话就是从何宽那张刁钻的小嘴说出来的,实在是太神奇了,难道,他就是所谓的知音?
知音难觅,或许就在不远处?
听了他的回答,李治很明显也是一惊,他找上他,当然也是因为对他的毒舌记忆犹新,想给沈安一个难堪。
却没想到,他并没有挑刺,反而给了沈安肯定。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也被沈安收买了?又或者,他是真的觉得,这些花草放在这里是正确的?
李治狐疑的眼光投射过来,沈安笑笑完全没有畏惧的意思,这本来就是他为了学生们着想,做的善事,就是他再想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殿下有所不知,这花草放在这里,还有大用处哩。”没等李治发问,何宽就自顾自的说起来。
沈安这下放心了,他不是随口恭维,也不是打算持续挖坑,他是真的觉得,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那么接下来,无论他如何回答,都不会对自己不利。
“什么大用处?”李治才不会相信。
“可以遮掩气味啊!”
“殿下忘了,沈公制作的炸弹,硫磺是主料,那气味可是相当的浓烈刺鼻。”
“说实话,这种气味,我也受不了,于是,有了这盆花,确实效果不错。”
“我分到的这一盆,花香很浓郁,殿下看看,哲鹏原本是摆在桌角的,为了让它能够更加遮挡气味,我还特意把它挪的近了些。”
“效果不错吧。”何宽看着眼前的花草,满眼都是兴奋,李治却眯起了眼睛,没想到啊,短短几天,这人怎么变得傻兮兮的。
那日瞧着,他是个有心路的,或许可以和刁钻的沈安抗衡,原本他还对他寄予厚望,没想到啊,他居然是这样靠不住的一个人。
看来,对付沈安,还得他自己动手。
“沈公,何宽说的对吗?你一开始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他们闻不到硫磺刺鼻的气味?”
两人走远,李治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安稳做好,沈安亦收拾讲桌,低着头,说道:“当然不是,我也只是看着殿下送来的花草芬芳可人,只摆在廊芜附近,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