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前,御桥的另一端。
原本已经到了上朝的时候,可朝堂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一向勤政的皇帝陛下李世民,今日居然辍朝不出来了。
部分大臣觉得非常奇怪,完全是摸不着头脑,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士,早就窥探到了风向,在李世民宣布辍朝之前,就已经告了病假,干脆不来了。
有了昨晚的事情,李世民要是还能爬起来,神色怡然的上朝议政,那他就是个神人了。
然而,现在,在这座通往含元殿的御桥的另一端,却挤满了马车,个个都是外表华丽,装饰豪华的。
看这些马车就知道,马车里的乘客,身份绝对不一般。
然而,不是辍朝了吗?
本来今天赶过来上朝的大臣就不多,为何这些人还不离开?难道,他们有什么别的阴谋?
四架马车凑在一起,挤挤插插的,好像是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其实,这是他们故意为之。
几架马车挤在一起,好像是摆成了某种阵型似的,御桥周围负责守卫的金吾卫,距离比较远,因的高大马车在前面立着,他们的视线暂时受阻,也瞧不清楚马车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车群居然散开了去,各自离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唯有一架马车,跟在马车群的后面,走的最慢些。远远看上去,这马车好像是有些古怪。
原本还算是行进顺利的车身,居然产生了剧烈的晃动,车里的帘子都晃来晃去的,不停的抖动。
不过,他们也没在意,不过是多瞧了几眼而已。等到马车的影子消失不见,就各干各的去了。
他们没有发现的是,那先跑的几架马车,车轮猛转,显得格外的轻快,全是因为,车厢里根本没人。
那在最后走的马车里,挤挤插插的,坐满了老头子,别看年岁大,可他们都是大唐帝国朝堂上最为重要的几个人。
他们是谁?
在他们不可能知道的遥远的时代,他们的名字将长久的留在史册之中。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萧瑀,这些重量级的人物,现在都挤在这小小的马车之中,要说真是太委屈了些。
可现在也没办法,谁让事情紧急,不能不见面呢。
只能用金蝉脱壳之法让几个人凑在一起,还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这都还是其次,关键是他们能凑到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找了,只能凑合着来了。
若是今天商谈妥当,接下来就可以行动了。
“郑国公,你先说说吧。”长孙无忌揣着手,把这个球先踢给了魏征。谁能想到,大唐帝国几位最为重要的大臣,居然齐聚在此,这样的情景可当真是不多见的。
“我的意思还是没变,太子,是无论如何要保住的,这是国之大体,不可动摇。”
魏征这老头子,从一上车就气哼哼的,大家都看得出来,他这是气不顺。
长孙没说话,又看看房玄龄。
这人一向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想从他那里听到真心话,可谓是难于登天。
长孙抚了抚长须,却又道:“玄龄,你怎么想?”
你看,一个简单的称呼,亲疏远近可就出来了。在长孙的眼里,房玄龄算是自己人,至于魏征,也就是同朝为官的同僚而已。
而他和房玄龄,到底是并肩站在一起,辅佐着李世民一路登上帝位的,关系自然是更亲近些。
再看魏征,在座的各位,没人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原本是前太子李建成的人,就算是现在在一起共事,可关系上自然没有那样亲近。
就像长孙想的一样,这个时刻,房玄龄确实不愿意轻易开口,非不是他不愿意承担责任,而是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太子不是没有受到惩罚吗,所谓的禁足也不过是略施小惩,不能算作是真的处置。
再者说,从东宫传出来的消息看来,陛下虽然愤怒却也没有一味的责罚太子,不只是没有责罚,连一句怨恨他不堪太子之位的话都没有说。
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都是老江湖,哪有看不明白的道理。宠幸男子,这件事在李世民的眼里,还没有严重到突破底线的程度。
这就像是在他的眼里,李承乾也还不是不可救药的人物一样。只要他现在还秉持着这样的信念,那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事,我们想再多也没用。”房玄龄老实说道。
“关键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在场唯一的吃瓜群众,宋国公萧瑀,不开口还能得一百分,开了口,就要倒扣五十分,可能还不止。
要说按照一般的规矩,他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架马车之上,魏征是李承乾的人,都和房玄龄他们隔着一层。
可他老人家呢?
他还是先皇李渊的人呢!
跟他们几个的距离简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要不是他倚老卖老,人家估计都不愿意搭理他。
老!
老人家!
说起这件事来,那话可真就是太长了些。
别看都是国公级别的人,可萧老爷子在这些人中,绝对是年纪最大的,称一句老爷子,绝对没问题。
别人装作来上朝是为了商讨方案的,可他老人家却是实实在在的想看热闹的。
与在座的几位不同,他的手里可是有一手消息的。
消息来源还是李世民本人,有了他的示意,这次谈话,萧瑀原本不必参加,更何况,人家也不欢迎他。
也就是他脸皮厚,不怕他们的冷眼,这才能够成事。
一切的缘由,都来自御桥上,那不经意的一眼。别个人都是昨晚就收到了消息,皇城里风云大变了。
个个都在观望,不知局势会如何发展。可萧老爷子不一样,他本就是前朝老臣,如今还能站在朝堂上,位列三公,指手画脚,那完全是由于他超强的战斗力,百折不挠的进取心。
这信念,别人可是学不来的。
他在朝廷上几起几落,进出长安城好几次,居然还可以大摇大摆的回来,轻飘飘的,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天一早,萧瑀就心情大好,神清气爽的。就连多年的老寒腿好像都好了许多,能蹦能跳的,仿佛一夜重回了五十岁。
若说他为何会这样兴奋,那都是有原因的。听说,沈安那小子今天就要到御前去表演了。
这样的新鲜事,他哪能不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