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挺起了胸膛,手上拽着房遗爱,来到了大殿中央。
这时,李佑已然退场,长孙无宪因的腿脚不方便,还一直没有挪动。
至于高阳和李治,现在已经跑到了一个阵营,静等着看好戏。
沈安估摸着,李佑走了,也该是他上场的时候了。
“启禀陛下,犬子房遗爱亦对殿下,国公无礼,老臣请陛下降罪。”
啥玩意?
沈安和房二面面相觑,全都傻了,这都是什么事?
尤其是房二,那表情,简直是像被雷劈了一般。
大义灭亲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爹,你能不能稍微糊涂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吗。这事眼瞅着都要了结了,他又跳出来给自己儿子加罪过。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沈安捂着眼睛,不忍直视。
对这种骨鲠之士,你真是没有一点办法,毫无共同语言。
“没有,陛下,微臣真的没有动手!”
“就连薛国公的一根手指头,我都没有动过,真的!”房遗爱瞪着大眼睛,表情无比真诚,就差跳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无比感谢沈安,要不是沈安及时拦住了他,他肯定会动手,现在就根本说不清楚了。
“陛下,老臣看来,就不必再追究房遗爱的责任了。”
眼见着闹剧越扯越大,长孙也打算见好就收,不想给房二难堪,可房二一听他说话,火气蹭的就窜了起来。
什么东西!
要不是他这个老小儿无理取闹,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吗!
就凭他,也敢在这里卖乖。
“薛国公,你可不能这样诬陷好人!”
“陛下,微臣保证,我绝对没有动手!”
“我一直劝架来着,可他们谁都不听我的,微臣着实冤枉!”房二这人吧,别看行为莽撞,可一张脸生的却是忠勇之相。
他说的话,很容易令人相信。
“薛国公,你再仔细想想,刚刚我动手了吗!”
“动手了吗?”他瞪着眼睛,与长孙无宪对峙。
李佑已经被长孙给祸害了,作为兄弟,他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他这一问,长孙倒愣了。
仔细想想,房二好像确实没动手,只在一边动嘴了。
思及此,也就闭了嘴,不再言语。
不过,房遗爱却不打算饶过他,他仔仔细细的把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李世民一手撑头,疲惫的不得了,其实,他根本不想再管这件事了,小孩子间打闹,本就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的火气也消却了大半,就连李佑他都想给叫回来。
“玄龄,这件事和遗爱没关系,朕不会处罚他的,你退下去吧。”
房玄龄还想坚持,看到李世民的态度,也只得作罢。
房二长舒了一口气,到底还是陛下明察秋毫,要不然这口黑锅就又要扣到他的头上了。
他转向沈安,不停挤眼睛。
怎么样,快说吧,还憋着做什么?
再等,长孙可就要脱罪了。
沈安颔首,房二放心了。
只要有他出手,这件事就算是稳了,几人之间眼波流转,房玄龄对沈安也算是有点了解的,立刻察觉出,其中有鬼。
亦欣然后退,趁着大恶人长孙还没走,沈安上前,迈了几个缓步,站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这里要是有几个聚光灯就更好了,他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天王巨星。偌大的殿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那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启禀陛下,微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恭恭敬敬的倾身,待他抬起头,长孙的心便立刻提了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他的心会惴惴不安?
马车上那股奇怪的氛围,再次笼罩了上来。
长孙目不转睛,注视着沈安的行动。
吼吼,沈公终于要出手了?
李治惊喜的搓搓手,对沈安的本质还没什么正确认识的高阳,看到他这样,也兴致勃勃。
“说吧!”徐公公端了茶上来,李世民欣然饮下,刚才泛上来的那股头疼感,渐渐平复。
状态好转不少。
“薛国公是微臣的杀父仇人,还请陛下做主,为家父讨还公道!”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谁能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世民面色骤变,长孙根本坐不住了。至于,早先退场的萧瑀,只能暗自神伤,没能赶上这样的热闹事。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他咄咄逼人,沈安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薛国公,你不认识我吗?”他信心十足,言语之间,充满不屑。
“这这……”
“家父正是御井看守人,都水谒者,沈全。”
“什么?”
“沈全?”
“你是沈全的儿子!”
长孙浑身涌起战栗,手指头抬起又放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知李佑今后会如何,但他很明白,他的下场不会好了。
说来,这都是他的报应。
自从返回长安,他就自觉手头吃紧,小钱钱不够花,虽然朝廷给了他不少赏赐,也恢复了他的爵位待遇,可他仍然不满足。
他行事一向纵情恣意,财来财去,从来都是一转眼的事情,以往李渊的时代,他就是长安城数得上号的豪富。
靠着挥霍浪费,打响了名号。
可现在,再次返回长安的他,惊觉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他的这点排场,在贵游子弟之间,根本没有一点优势。
可他又不敢再找李世民要钱,毕竟,他能把他接回来,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要是李世民知道,他在城里如此大手大脚,说不定会把他再次打发到爱州去。
可他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只得从别的地方找钱花。
太熟的人不行,必须是那种老实可靠,就算是被骗也不敢闹事的。
思来想去,沈全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人当年在战场上也跟他有交情,一贯是沉默寡言,老实憨厚的,为了李世民,可以抛却自己的性命。
多少年没见了,对他的境况也不甚了解。
所以,他就把他骗出来,劝了几次,老泪纵横的,就把他给说服了。
如此简单,以至于他连沈宅都没有去过,更加没有见过沈安。
坏事办得太顺,现在终于遭到反噬了。
面对沈安的控诉,长孙无宪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才指责李佑时的那股气势,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