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钱袋给我。”大河头也不回, 只把手往后一放。
戈尔连忙把钱袋递给大河, 放满了铜币的钱袋并不轻巧, 大河拿着还有些吃力。
大河看着已经停下手里的活紧紧盯着他的人们。
人们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恐慌, 他们唯恐辛苦的劳作得不到原本承诺要给他们的酬劳,那一枚铜币不止是一枚铜币而已, 更是他们在凛冽寒冬的唯一保障。
“这些铜币,都是你们的。”大河对着人群大喊。
然而中年男人也跟着说:“他一个地精!难道他说的话有用吗?!”
男人的话就像是往烧热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人群沸腾了。
有人跃跃欲试,只等着有其他人先动手——那么沉的一袋铜币, 谁抢到了, 谁这个冬天都不用忧虑了, 这些铜币都足够他们买小麦,而不是豆子。
“那都是属于我们的!”
“把我们的钱抢回来!”
大河眼看势头不对, 连忙把钱袋挤高了喊道:“你们大可以来抢,你们这么多人,每人能抢到几枚?你们今天抢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活干!”
原本已经扑了一半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河给戈尔使了个眼色, 戈尔倒是第一时间明白了大河的意思,他用常人无法做到的速度跑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后,一手勒住了对方的脖子,在蛮力之下,中年男人双腿跪在了地上,被掐的满面通红,只能喘气, 不能说话。
这下人群总算安静下来了一些,大河继续说:“他偷懒不干活,他多拿一枚铜币,你们其中就有努力干活的人少拿一枚铜币,如果你们觉得多一枚或少一枚无所谓的话,我现在就放开他。”
大河声嘶力竭,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吼破了。
“你们以为现在真的急着修路吗?是大人自己掏钱给你们,让你们有钱买粮,有钱吃饭!你们抢的是一袋铜币吗?!你们抢的是领主大人的仁慈之心!”
大河把那袋铜币狠狠摔到地上,面目凶狠地喊:“我是个地精没错,但我靠我的双手挣钱吃饭!我没偷没抢!你们不是要抢吗?来啊!把这袋铜币抢走!”
“我看你们之后的日子怎么过!”
“看看抢走的铜币能不能让你们度过这个冬天!”
已经有人散开了,重新回到了自己分到的片区,举起了石头或木桩。
但也有人依旧把大河围在中间,这些没走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他们显然不准备像其他人一样老实散去,也不愿意踏踏实实的干活挣钱,既然能轻松来钱,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那一袋铜币,可比每天一枚铜币要来的更动人。
戈尔显然也知道这群人是不准备收手的,这个时候大河就没用了,他不能劝说根本不听劝的人,于是大河扯着那个地精少年躲到了戈尔的身后。
戈尔弯腰,捡起了被大河摔在地上的钱袋,这袋子是用麻布做的,戈尔珍惜的拍了拍钱袋上的灰,他或许口拙舌笨,但他很清楚这些东西得来不易。
就在这些人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戈尔动了。
戈尔像是一只螳螂,他弓着腰,脑袋向前伸,明明是人形,此时此刻却不像是个人了,他就像是把全身的骨头重组了一样,细瘦的手臂宛如螳螂的那一对大镰刀。
围着他们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瞬间躺倒了一片。
这一幕也被其他人看到了。
刚刚散开的人此时一动不动,他们吓得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既不敢跑,也忘记了干活,他们以为那些人都被杀了!
戈尔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也没去管其他人,只是蹲在路边,愁眉苦脸地问大河:“这些人怎么办?”
大河倒是很冷静:“关起来。”
戈尔更愁了,最后还是大河去找管事,管事再带着人来把这些人拖到牢房里。
现在的牢房环境可不好,没有马桶,也没有人打扫,别说关进去,就是在里面走一圈都能把人熏死。
把这些人处理了以后,干活的人果然都乖巧了许多,他们大约是被吓懵了,连头也不敢抬,只能重复着机械的工作。
直到夕阳西下,天黑了,戈尔才挨个检查,完成了任务的就给一个铜币,没有完成的,就没有收回木牌,等明天完成验收后才发一个铜币。
但也有完成速度快的,那是一家人,四个兄弟,他们不是分开干自己的,而是几个兄弟同时干活,速度比别人快得多,他们不仅早早的完成了自己的活,把木牌交给戈尔后,又分到了三块片区。
所以他们四个人忙活了一天,得到了七枚铜币。
年纪最小的弟弟紧紧抓着那七枚铜币,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对戈尔的恐惧,也在铜币的影响下消失了不少。
尤其是戈尔还笨拙的鼓励他们:“你们、做的很好、不要惹事、好好干活。”
戈尔还是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他显得十分笨拙,连说话都容易吐词不清。
但大约就是因为戈尔的笨拙,所以在人们眼里,他不那么可怕了。
除了年老体迈的人和还没有成年的少年人以外,成年人基本都挣到了一枚铜币,有些力气大的,甚至得到了两枚。
但老人和少年也很快发现了快速完成任务的方法,就跟那四个兄弟一样,只要合作,总比一个人干得快,他们讨论着今天工作积累下的经验,反而忘记了中年男人引发的插曲。
毕竟拿到手里的铜币,才是切实的。
“集市关了吗?”拿到铜币的人急忙赶去了集市。
好在这时候集市还没有关,今天是人们第一天修路,集市也早就从池晏那里得到的消息和嘱咐,他们提早准备好了各种豆子,堆到了摊位前。
一枚铜币的购买力不怎么样,但是买最差的豆子,却能让人饱饱的吃上一顿。
池晏只告诉这个集市势力比较小的那一方,让他们提供足量的豆子,差价他来补齐。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那边的一枚铜币能换更多豆子!”
“去那边!还有麦麸呢!”
“这边要两枚铜币的豆子,那边一枚就能买到!”
人们蜂拥到那十几个摊位,人挤人,这十几个摊位也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安置了更多人手,一切都有条不紊,而其它几十个摊铺前却一个人都没有,。
粮市开了一段时间,在这个粮市里一共有两个势力,两个势力的老大都是本地商人,他们更了解这里的人,对这里的环境更熟悉,也知道出事了该找谁。
被池晏找上的商人叫费奇,他二十出头,但已经开始接手老爸的生意了,迫切的想要在父亲面前做出成绩,表现自己,所以才那么轻易的答应了池晏的交易。
毕竟这事对他来说实际上没什么好处,毕竟就算池晏补齐差价,他也没有多挣。
但能挤兑一直压他一头的对手,买更多的豆子,让对方无豆可卖,在爸爸面前挣足面子,这也是件好事。
费奇站在摊位外边,他一头金发,在火光下格外耀眼,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压下一众哥哥弟弟,成为自己老爸的继承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忽然站到了费奇的旁边。
费奇看了对方一眼,很有礼貌地问好:“盖文叔叔。”
盖文的脸上也带着笑:“你把价格打乱了,是想跟我作对?”
费奇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指尖:“叔叔,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原本就是您那边的粮食更多,摊位也更多,我们这些小商人也只是想多挣一点钱。”
盖文:“压低一半的价格,你跟你爸爸谈过吗?”
费奇:“这种小事还不需要拿去烦我父亲吧?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决定不了。”
盖文笑了笑,拍了拍费奇的肩膀:“年轻人,小心栽跟头。”
费奇低下头,一副受教的样子:“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盖文:“记住就好,不过得用心记住,而不是脑子。”
等盖文离开,费奇才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被拍过的肩膀。
伙计走到费奇身后,小声问:“费奇少爷,他找您麻烦了?”
费奇冷哼一声:“不过是被宰杀的老牛死前最后的哀鸣而已。”
费奇:“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个老家伙应该死也想不到,他的价格是领主大人托着的,他还记得黑发的领主大人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又温柔的对他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那位大人,是那样温柔又令人敬畏,他不以强壮的身体和强硬的态度令人俯首。
费奇笑了笑,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是啊,这是他跟领主大人两个人的秘密。
他竟然无端的升起了几分甜蜜感。
这种感觉让他心情大好,他对伙计说:“去告诉父亲,我这里需要更多的粮食。”
“以后,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这个粮食,迟早只有我们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令我快乐,希望明天又能加更(疯狂暗示!)
去冲杯速溶咖啡,继续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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