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是怎么死的, 真相不明, 但王室和圣院对外的说法都是国王劳猝。
为这个国家累死的, 也不管有没有人性,不过没人为国王的死伤心, 现在国内乱成一团,各地领主为了争夺财产和粮食开始越过圣院私下争斗, 而圣院和王室也因为国外的死,燃起了第一把火。
原本生产力就低,这下可好, 生产都没了, 领主们要么想偏居一隅, 要么想趁这个机会捞点好处,或者直接走进权力漩涡的中心。
要池晏说, 这大可不必。
国王和王后的脑袋上都长虱子,可见进了权力中心也没什么好处,最多就是头上的虱子多两只。
圣院和王室撕下了最后一层脸皮,毫不遮掩的朝各地领主征税征兵。
但富饶的土地都被贵族占据, 圣院征得动的,都是池晏这种由圣院任命的小领主。
不过这不代表圣院处于劣势,毕竟圣院手握所有军需储备。
包括战马和武器。
而王室,就像日薄西山的百兽之王,空有一个架子,里面全烂了。
连几个公爵都表示不会支持前王后。
没有丈夫死了,妻子继位的道理, 即便妻子也是王族血脉。
新国王,必然要在王后的两个孩子里诞生,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被他们的父王送到圣院,经过数年如一日的洗脑式教育,脑子里不是圣典就是圣灵,谁都知道他们登上了王位,就会变成圣院的傀儡。
池晏:“真不想给。”
但一点都不给是不现实的,他领地偏僻,范围又小,不出人还情有可原,粮食怎么也得出点。
领地现在正处于发展阶段,人数刚刚接近四百,就算克莱斯特再带魔族回来,也不会超过一千。
自己发展都捉衿见肘,如果占山为王,跟圣院和王室对着干,或是两边都不管,等事态平息了,肯定有人来找他算账。
池晏可不会自大到觉得他领地上的人一个可以打一千个。
凑齐一千个人就是百万雄师。
所以粮食还是要出的,卡坨不能动,能动的就是小麦。
到时候有使者来,开个二档还能蒙混过去,就算给的少,只要给了,也没人会不嫌麻烦的来教训他。
但是站队只能挑一边,不然就得一直两边都给粮食——大多数领主贵族一定会选两边都给。
勒紧自家裤腰带,别引火烧身,花点粮食似乎还能接受。
“给哪边?”既然决定了要给,头疼的就是给哪边。
虽然看起来圣院赢面大,但说不定前王后会是下一个拿破仑呢?
他一个小小的领主,现在竟然会为了站权力顶峰的两个对家头疼。
管家说:“您是圣院派下来的,就算不支持圣院,等内乱结束了,王室依旧会……”
池晏叹了口气:“行吧。”
小麦在谷仓里放了一年多,勉勉强强算是陈粮,虽然送出去很头疼,但好歹不会让池晏太过心痛,圣院和王室可不在意下面的人怎么活,池晏的领地上有卡坨,吃饱肚子不成问题,再来人也养得起,毕竟现在养人的成本低。
但其他领地就不同了,他们可没有卡坨,粮食只出不进,坚持不了太久。
圣院和王室斗得越久,就有越多的人饿死。
只是在权力面前,死一些小领主,平民和努力,还在圣院和王室的接受范围内。
除非王室有人爆种,能力挽狂澜,否则这场争斗,必然以圣院的胜利告终。
“最后圣院应该不会废除王室。”管家的声音很平静。
哪怕王室失去了国王,领头人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前王后,也依旧能跟圣院斗成这样,废除王室的代价太大,目前的圣院还付不起。
池晏趴在桌子上,心想:“这大概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了。”
虽然池晏和管家这段时间一直很头疼,但领地还是很快恢复了活力,人们开始播种了,莲藕种子在泡过三天冒芽之后,也被种到了地里。
棉花种子种的远,单独开了几块荒地——这玩意生害虫生的厉害,就怕棉花没种好,还把小麦给祸害了。
矮人们忙得不可开交,改良铜管的,做水车的,就没有一个矮人闲着。
虽然别的种族也没闲,但不像他们那么累。
矮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但都很满足,他们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觉得累。
“今天吃什么?”离开打铁房,矮人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走在路上,一起去食堂吃放。
食堂就是个简易的棚子,搭着些桌子和四脚凳,他们自己去拿碗,排队打饭。
等他们走到食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纺织房的人也在这里吃,这个食堂只对他们开放,平民想吃得去另一个食堂。
“吃卡坨饼和野菜汤。”卡坨饼就是把蒸熟的卡坨跟一点点小麦粉混合,用豆油烙熟,吃起来外脆里嫩,又香还有点甜味,被安娜做出来以后,很快就在小小的领地里刮起了旋风。
没人愿意吃黑面包了,更愿意吃烙饼,不过烙饼不是没有都有,毕竟豆油只有那么多。
去年的黄豆只有一点点收成,榨出来的油少得可怜。
矮人们运气好的有位子坐,运气不好的就端着碗在棚子外面蹲着吃,或者是直接坐到地上吃。
饼做得很大,也厚实,配一小碗野菜汤足够了。
池晏今年还准备在领地里种些菜,之前领地种的全是小麦,他来了以后才有卡坨,人们桌上的食物翻来覆去就拿几样,四季野菜只是零星点缀。
可惜现在没有地方去买种子了。
牙现在两地奔波,多特他们在一位公爵的领地里安了“家”。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没说话,公爵的领地还很太平,虽然每天街头都有死人,附近的邻居也总是“失踪”,但是好歹有点家产的还能活下去。
公爵也照旧醉生梦死。
不是每一个公爵都想从这次的权力争夺中分一杯羹。
反正爵位是世袭的,只要不被外族入侵,国破家亡,他们就永远都是贵族,都能享受奢靡的生活。
多特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出去,街边有行走的卫兵,这是公爵的领地才有的“特产”。
卫兵跟骑士不同,不是贵族,但有时候比贵族还要让他头疼。
他们会找到比较富裕的家庭,敲开这家人的门,伸手索要粮食和钱。
如果对方不给,他们就会进去打砸。
如果实在拿不出来,他们就会带走这家的女主人或者女儿。
卖去妓院也能得到一笔钱。
卫兵比强盗还要可怕,因为他们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着魔鬼的行当。
他们的门又被四个卫兵敲响了,多特抿着唇,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面包,然后打开了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脸上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
“大人。”多特微微弯腰,看上去跟其他讨好卫兵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胆小和猥琐。
卫兵从他手里拿过黑面包,蜡黄干瘦的脸上也挤出了一点笑意。
“还有黑面包,你们过得很不错嘛。”卫兵眼底闪着贪婪的光。
多特连忙说:“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后一块黑面包了,我家里怎么样,您也是清楚的。”
这倒是实话,一个大哥带着一个弟媳和弟弟,弟弟还是个瘸腿的残废跑到这里来,就算原本有点家产,也差不多被吃干净了,还有个长得奇奇怪怪的随从,只是经常不在家。
卫兵收了好处,也多说了两句话:“最近你们没事别出门。”
多特吓得发抖:“是、是出什么事了吗?”
只是卫兵装着高深莫测,半遮半掩,不愿意把话说全:“上头的老爷们要干什么,我们怎么知道?明天我们再来,黑面包没有,豆子和麦子总有吧?”
多特:“大人……没多少了,我们一家人也要活命……”
卫兵听着烦,摆摆手说:“现在谁不要活命?你们要活命,我们还得保护你们,别说废话,走了。”
卫兵走后多特关上了门,他抿着唇,又坐了回去。
等了一段时间,伯特才说:“卫兵知道的太少了。”
但更上面的人,他们接触不到。
街上的人很少,除非必要,他们是不会打开家门的,卫兵每天都上门索要“好处”,还有很多偷鸡摸狗的小混混随时准备跟在后面检漏,因为卫兵没有制服,人们分辨不清,经常这一批卫兵走了,下一批“卫兵”又来了。
雪上加霜。
城外的田地荒废了很多,明明是春天,但除了被公爵免除税收的几个大家族外,没人敢播种,种子种下去,下一秒就会被人挖出来,不种,种子还能保留下来,说不定能事态平和了,还能继续种地。
多特他们的食物都是牙带来的,牙每次都趁着夜色走,再依靠夜色的掩护回来,他变回原形后快速而敏捷,七八天就能跑个来回。
多特他们自己吃的是干饼,里面混着卡坨,放在热水里一泡就能吃,牙还会带回来一些糖和腌制的野菜。
至于黑面包这些,多特他们是不吃的,全都拿去当“贿赂”了。
卫兵虽然处于最底层,但有些消息得到的很快,而且对普通平民并不设防,哪怕再讨厌他们,多特也要捏着鼻子去示好。
莉莉站起来,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到了该她出门的时候:“我出去转转。”
女人有女人打探消息的方法,大人物的妻子每天都要听自己丈夫的抱怨,随口漏出来那么几句,就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莉莉换上了一身裙子,还好好梳了头发,这么看起来不像是个逃难的,更像是富裕家庭出身的小姐。
她提着篮子,去差不多快荒废的市场里买了点无人问津的水果,果农不要钱,就要粮食。
水果不值钱了,以前水果贵得很,中产阶级才吃得起,现在中产阶级吃不起了,上面的大人物也消化不了这么多,果农去年本来就遭到了灭顶之灾,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三瓜两枣也卖不出去,早就愁白了头发。
莉莉挑拣好水果,给了对方一点麦子麦麸参半的粮食,就前往了一位夫人家里。
这位夫人是个寡妇,并且是个过得非常多姿多彩的寡妇,丈夫死后她一个人独居,把城里有头有脸,长得还能看得男人都睡了一遍,并且因为这个,哪怕世道不好,也过得不错。
她有不少朋友,多数都是高级交际花,不在妓院里任职,但也不是哪家的夫人。
在男人们的床榻上辗转,虽然她们自己没意识到,但却是知道很多消息。
莉莉好不容易跟这位夫人搭上关系,因此不予余力的跟对方走动,礼物也总是按时送到,时间长了,这位夫人大约觉得她是个可交的朋友,开始邀请她到家里做客。
莉莉从中午坐到天黑,听这位夫人吹了一天的牛皮,无非是哪位大人爱上了她,想把她娶回家,但她却因为不愿放弃自由,成为哪一个男人的笼中鸟而拒绝了对方。
听得多了,莉莉都会背了,只是故事里男人的名字总是在换,女主角只有一个。
今天的莉莉依旧没从对方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唯一的好处是,下一次这位夫人举办宴会的时候,会邀请她。
并且经过长时间的交往,她对莉莉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只是这友谊的小树苗,是绝对结不出任何果实的。
拖多特他们的福,池晏也得到了很多原本得不到的消息。
比如王后壮士断腕,出兵攻打了一位伯爵,因为这位伯爵无论是明面还是暗地里,都已经倒戈向了圣院,王后出兵出的让人猝不及防,打下这块领地后,她的士兵变多了,粮食也变多了。
然后王后就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新道路——官方打劫。
准备把所有倒戈向圣院的领地都打一遍,不过因为人手有限,所以只打大的,小的管不过来,最次也必须是个子爵。
池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懵了,他不是个政治家,但用他那正常人的脑瓜想想,都知道王后这是在杀鸡取卵,这种不叫“收复”,叫掠夺,抢了人和食物,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领地就毁了,没有几年时间恢复不了生气。
如果掠夺的太过彻底,以现在生产力和人口基数,十几年都未必能恢复成没被抢之前的规模。
她收了一茬,长不出第二茬。
管家给池晏端来热水:“王室没有办法,没钱没人,没有正式军队。”
不抢才是一无所有,抢了还有那么点机会,只是到底胆子小,没敢直属于圣院管辖的领土。
当王室当到这个地步,十分值得被人叹一声可怜。
池晏摸摸后脑勺,安心了不少:“这下应该对我们没什么影响了。”
池晏终于可以继续在领地上大力发展生产力了。
乔什也在这个时候拖家带口,运送着家产,来到了池晏的领地。
乔什看起来明显苍老了,一见到了池晏,就不顾形象的开始哭哭啼啼。
“外面的人都疯了!”乔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池晏实在看不下去,让仆人给了他一张麻布。
乔什用麻布把鼻涕擦干净,翻了个面擦眼泪,他哭得三分作秀,七分真心实意。
三代人积累下的财富就剩下一点底子,他祖父和父亲加上他,好不容易打通的关系,积累的人脉以及商路,这下全完了。
去年那么艰难,他都没有投奔池晏,没想到天灾没了,他反而要来投奔池晏。
池晏对这个老朋友还是很有耐心的:“不要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让仆人领你的家人去梳洗休息,你要去吗?”
乔什摇摇头,他有一肚子话要对池晏说。
池晏明白了,让守在一边的仆人先退下,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池晏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乔什吸吸鼻子,冷静了一些,他左右看看,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了,才小声说:“大人,我得到一个消息。”
池晏看着他。
乔什也不卖关子:“圣院可能想跟弗兰度合作。”
弗兰度是他们的领国,国力和他们差不多,地方很大,人口很少,生产力也是如出一辙的低,但国王却是个雄心勃勃的人才,并且有一颗冷漠心肠,铁血手腕,他是踏着一条血路登上王位的,在杀父弑母,弄死了自己的几个弟弟后,他成了弗兰度唯一的掌权人。
并且弗兰度的圣院也被他拔出了,过程不太美好,死伤不计其数。
但结局是好的,弗兰度现在在这个暴君的统治下,上下一心,所向披靡,已经收服了周边的几个小国,随时准备统一这片大陆。
“我朋友就在边境做生意。”乔什有很多朋友,真情假意没人在乎,朋友们织出一张巨大的消息网,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因此受益。
只有这个消息,消息一出,所有朋友都选择暂时躲起来。
国内战乱,他们还能发一发战争财。
但外国也参一脚,他们这些小商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有大商人才有可能考虑趁这个机会继续壮大自己。
乔什咽了口唾沫:“我朋友说,弗兰度人被伪装成奴隶,被贩卖到王城。”
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士兵,被运送到这个国家的心脏。
乔什很紧张:“圣院、圣院引狼入室,他们最后是收不了场的!”
池晏一脸迷茫,想了半天,从管家以前说过的事里抠出了一点细枝末节:“我记得先王有一位私生女,似乎就是想和国外的国王结婚。”
乔什:“那是多西国,大人。”
乔什给池晏上了一堂地理课,顺带讲了两句历史。
这块大陆有四个大国,分别是他现在所在的肯蒂斯和北面的弗兰度以及西面的多西,还有南面的喀刹国,除了四个大国外,还有十几个小国,这些效果很多都只有一个城那么大,领主就是国王。
相安无事许多年。
传说中奥斯汀大帝去世后,因为没有留下子嗣,王位无人继承,所以在他死后,他的几个亲信瓜分了这片大陆,建立了各自的国家。
不过人有强弱,国家也有,原本二十多个国家经过长达上千年的战争和吞并,变成了如今的四个大国和十几个小国。
四个大国里,弗兰度民风最彪悍,多西最富裕,喀刹最土地最肥沃,产粮最多。
多西富裕不是因为能种出多少粮食,而是境内的金矿银矿最多。
连普通平民家里都用得起银器,多西和喀刹两国关系不错,多西用金银去向喀刹买粮,两边都互利互惠。
至于他们所在的肯斯蒂——
乔什叹了口气:“银矿金矿连弗兰度都不如,要不是不像弗兰度那么荒,可能早就被吞并了。”
不是没人想统一这片大陆,以前这篇大陆统一过,就证明这不是不可能的。
但没有一个国家真正有吞并其他三国和十多个小国家的能力。
打一场国与国之间的仗,至少要十万以上的人口,还必须是青壮年。
打完一场仗,国内剩的青壮不多,就是粮食足够也打不起了。
乔什把被自己弄的脏兮兮的麻布背到身后,很是悲天悯人地说:“王都的人,到时候才是最可怜的。”
弗兰度这个国家,盛产强盗土匪,因为他们土地荒芜,一层薄薄的土壤下就是岩石,树木花草无法扎根,一半国土都是这样,所有人都只能生存在另一半国土上。
人口一密集,争斗就不断,又不愿老老实实中的,每天就在国境边缘打劫“邻居”。
是个非常凶狠的国家,包括他们的国王,全都是亡命徒。
乔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喉咙有些干:“圣院疯了。”
他怎么想都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哪怕是跟多西和喀刹结盟,也好过跟弗兰度结盟。
与虎谋皮,圣院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以为自己能左右这么多年肯蒂斯的王室,就能左右弗兰度那个疯子一样的国王?
池晏听完以后,脑仁有点疼。
他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就不能让我好好种地吗?”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继续种地,发展生产力。
今天吃的红油抄手,自己家煮的,还有糖蒜。
啊!我爱糖蒜。
小时候我不吃葱不吃糖蒜不吃土酸菜,现在我都能吃,我越长大越不挑嘴。
说起土酸菜,好像是我老家的特产,离开老家以后就吃不到了,很适合做酸菜干饭。
酸菜和米饭炒一炒,或者直接拌在一起都很好吃。
不是煮酸菜鱼的那种酸菜,而是黑黑的的酸菜。
说起来又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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