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你现在人在哪儿?”电话里,传来了夏以南的声音
“在学校,怎么啦?”林妙腋下夹着书,手里拿着饮料杯,边走边接听。
“中午我请几个人吃饭,你也来吧,我好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这些都是生意场上的人,你将来的潜在客户。”
如果是单独约请还要考虑考虑滴,既然是工作上的事,那就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了。林妙扔掉杯子问他:“中午是吧,我到哪里找你呢?”
“你直接到皇中皇吧,就是贸易广场那边,斜对面一个大招牌,进去后,你找懿贵妃包厢。”
林妙忍俊不禁:“听听这名字取的,敢情我们今日要到老佛爷家用御膳了。”
夏以南在电话那头也笑了,但身边马上传来了别人的声音,于是他说:“好啦,我现在还在人家办公室里,特意出来给你打的电话,现在要进去了。”
“嗯,知道了,你进去吧,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有了。”
林妙看了看时间,10点半刚过,搭公交车过去应该还来得及。请午饭的,不到12点不会开席。
可是,她还没走到校门口,手机又响了。这回出现的号码让她一阵紧张,因为,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导师马骏。
“马老师您好。”
“林妙,我几个好朋友来这边开会,我请他们吃饭,你作陪吧。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哦,他们中,有两个已经是副院长了,你将来毕业找工作,兴许用得上的。”
“谢谢老师关照,在哪里呢?”
马骏把地址说了一遍就挂了,林妙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最后,她还是拿起手机拒绝了夏以南那边的饭局。好在夏以南很理解,还劝她一定要跟几位老师敬酒,拉拉关系。
林妙有点纳闷了,他不是口口声声要把现在这间广告公司给她管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支持她去巴结教授们,指望异日能通过这些关系谋到一份大学教师的工作。
说实话,她对此并不是很热衷,她倒还喜欢广告公司那种有挑战性的工作。收入是不稳定,是没有任何福利保障,但,正因为这份压力,也许能让一个人最大地发挥自己的能量,挖掘出自己的潜能。
那句早已被打入荒唐语录集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在林妙看来,更多地体现了一种豪迈,一种精神,并非真的要从字面意义去理解它。毛爷爷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这句话却是唯心的。所以,完全从字面上去理解,很有断章取义的嫌疑,也许,结合这句话的前后语境,它有另外的涵义和风貌。
她无意为历史翻案,她只是骨子里喜欢那份不确定,那份隐隐的危险和挑战。在林妙看来,真正的奇迹,从来不是那些关在保险箱里的人创造的。
可是,当面临选择的时候,她为什么还是选了导师这边的聚会呢?
林妙回答自己,纯粹只是因为对方是导师,是她无法拒绝的人。何况他是一片好心,她也不应该拒绝,仅此而已。
马骏年纪并不大,四十出头,按杰出青年45岁以下的标准,他还是青年才俊。在学术界,他也算成名了,只是身体不大好,一头黑发业已花白。
林妙本以为只有自己的导师特别显老,到了酒楼包厢后,才发现马骏的四个好朋友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尤其那两个当副院长的,比马骏还老。听他们互相称兄道弟,林妙知道这几个年纪差不多的,都不过四十来岁,本该是风度翩翩的成熟男子,结果一个比一个残。
看来,大学也不是保险箱了,他们有他们的压力,要出成果,要当官,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代价。就像她的导师,每年在院里论文最多,但白头发也最多。过去的文人要拈断数根须才能吟得一句诗,贾岛甚至有“三年得两句,一吟双泪流”的感叹。如今的男人们不时兴流胡子了,头发就跟着遭殃,不是白了,就是掉了。
放眼当今社会,三十出头就发际线上移,甚至彻底谢顶,只好地方支援中央的男人越来越多了。偏偏有一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女人三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还得出结论曰:男人越老越值钱。
林妙承认,有的男人的确越老越值钱,但那肯定不是他的年龄值钱,而是他鼓鼓的钱包值钱。若一个男人年过四十,可是依然和二十岁的时候一样穷——他既没有逼人的青春,也没有诱人的钞票——看有哪个女人会哭着喊着跟他?其实不过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能累积起更多的财富而已。明明就是钱本身的魅力,可就是有许多老男人非要把这yy成老男人本身的魅力。
如果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人累积的学问和知识越多,他的价值会不会越大?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只是,这个价值恐怕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其实价值本身就不该用金钱来衡量的,可是在现代社会,金钱成了唯一的标准。你哪怕满腹经纶,可是这些东西变不成钱,在世俗的人眼里,完全没有价值。甚至你这个人,在大众眼中也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
看着酒桌上这些为做学问而熬白了头的人,林妙心里一阵羞愧,她何尝不是一心只想挣钱呢?可是,要她也步他们的后尘,她真的不愿意。
为表达敬意,她挨个儿给在座的老师每个人敬了一杯酒。
让林妙啼笑皆非的是,就因为这一点,她被其中一位副院长半真半假地当场“拍板”预订了。
给这位老师敬酒的时候,她已经挨着敬了一圈了,他是最后一个。看林妙跟他碰过杯后一饮而尽,他大惊道:“你已经喝了六杯了吧。”
“嗯”,林妙看了看手里的杯子,一杯大概半两的样子,也就是说,她总共喝了三两了。
周副院长打量着她说:“可是你好像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时林妙的导师马骏得意地说:“那两杯小酒还想灌醉她,还够没有呢。她曾给我代过七杯酒,自己也喝了三四杯,那一次,她一共喝了半斤多哦,回去的时候人家比我还清醒。”
在座的几位教授发出惊呼,周副院长问:“那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呢?”
林妙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平时几乎滴酒不沾的。就那次给马老师代酒的时候喝得最多,估计我的酒量也就比那多一点点吧,回去的时候是没醉,但还是有点头晕的。”
周副院长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人才呀,人才呀,女同事有酒量,绝对是个宝!我们院里原来有个女老师,也有半斤的酒量吧,我们老主任出去喝酒总爱带着她。先自己跟别人喝,等喝得差不多了,就叫她上,每次都把对方喝得稀里哗啦的,那才叫爽呢。可惜我上来之前她就调走了,害得我不仅没了秘密武器,还经常被别人的秘密炸弹轰炸,被搞醉了好几次。本来身体就不行,每次喝醉,像病了一场,难受得要死。“
马骏听见这番话,立即趁热打铁:“这好办,你把我们的林mm收归旗下,以后她就是你的秘密武器了。我告诉你,她的量可不只半斤,酒量是靠培养的,她资质好,再栽培栽培,以后搞不好有一斤的量。你带着她,那绝对是超级重型武器,只要带出去就会杀得对方片甲不留,从此俯首称臣。”
周副院长点头入捣蒜,“对对对,林mm,听你导师说,你今年考上了w大的博士是吧,毕业后就去我那儿吧,我真的急需秘密武器。”
林妙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啥时候高校进人的标准改成了“酒量够大”?这理由说出去就不怕被人bs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