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完,从隔壁办公室经过的时候,见盛聪面色阴沉地坐在里面。林妙虽然很想扬长而过,视她为透明人,为礼貌故,还是向她点头致意,说了一句:“您慢忙”,脚下可不敢稍稍放慢。
没有利害冲突的同学、朋友是八卦女没什么。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听听八卦,掌握各种小道消息,成为受人追捧的消息灵通人士。
可如果上司也是八卦女,就有点可怕了,因为你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随意,哪句是故意套你的话,或借你的口向外界传递什么信息。总之挺别扭,挺怪异的,就像盛聪本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可是,世事总那么不尽如人意,你千思万想的人,可能终身难晤一面;你避之犹恐不及的,偏偏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随时都可能蹦到你跟前来。这不,后面立刻传来了急如星火的高跟鞋笃笃声,然后,盛聪同学隆重现身,还做了一个合乎国际礼仪标准的送客手势:“请这边走。”
拜托,她是来面试的小人物,不是来谈生意的大客户,不需要这么热情周到吧?就像购物的时候,口袋里明明没两个钢蹦,偏偏导购小姐热情得叫人心里发毛,不厌其烦地向你推荐这推荐那。林妙现在感受到了尴尬也与此类似。
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盛聪果然又把她堵在电梯间盘问起来:“经理已经录取了你,是吧?我都听见你在门口问几时上班了。”
“是的。”你都亲耳听见了,还问什么呢?
“薪酬待遇如何?”
“呃,这个,还没问呢。”
“你找工作,不问工资待遇?”盛聪像发现了火星人一样惊呼。
“我没经验,也不好意思问。”
照常理,应聘是应该问待遇的,但夏以南是她未来的同学,还真有点不好开口。而且,潜意识里,她也相信他不会太亏待她,不然,同学之间问起来,他怎么说得出口?
盛聪把她像审视罪犯一样打量了又打量,阴阴地笑着说:“我总觉得你们本来就是有关系的。你没对我说实话,对吧?不然,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地就录取你?你一没关系,二没经验,就连最基本的做全职工作要求的时间都没有,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用你。”
停顿了一会儿,见林妙面无表情,她继续分析道:“夏经理决不是没头脑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徇私舞弊才收下你的!而你呢,连待遇都不问就答应来上班。你们俩都太不正常了。”
语气如此咄咄逼人,凭什么?就凭她是她是未来的上司?林妙想起夏以南刚才说的话,他想开创新事业,想把自己带出来,也就是说,她们将来谁是谁的上司,还说不准呢。既然她非要打听,那就告诉她也无妨,反正她迟早也会知道的。
于是林妙回答:“我没有不说实话,以前的确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以后就有关系了。”
“什么关系?”这话暧mei的,盛聪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目光变得很凌厉。
林妙偷觑着她,这女人看年纪二十七八岁,也算老广告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情绪波动这么明显?仔细一想,所谓关心则乱,她会如此激动,不用说,多半是暗恋自己的老板了。如今见竞争对手出现,而且还声言以后会跟经理“有关系”,她承受不住,抓狂了。
暗恋的人都是苦人儿,林妙想到鲁西西,想到自己至今亦情感无着,起了一点同病相怜之心,于是很平和地告诉她:“我没有不老实,我之前的确不认识夏经理,更谈不上有什么关系。但以后确实有关系,同学关系,我们考上了同一个专业的博士生,不过导师不同。”
盛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他情愿倒贴钱也要收你的,你不仅长得像他的旧情人,还是他未来的师妹。多好的机会啊,又照顾了师妹,又满足了多年的遗憾,真该好好恭喜一下咱们经理。”
林妙快被她酸死了,也快被她气死了。若不是觉得,一个还没正式上班的新人就跟老人吵架说出去不好听,她肯定当场就发作了。
忍了又忍,几乎气到内伤。
还好电梯来了,于是咬牙说了一声:“再见”,就往电梯冲去。
隐隐约约中,还听见身后传来不阴不阳的一句:“你舍得再见吗?”
林妙靠在光滑冰凉的电梯壁上,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一直到走出那密闭的小盒子一样的空间,她才慢慢缓解那种像要窒息的感觉。
不过,这也更激起了她的斗志。不就是一个态度暧mei的经理,再加上一个因暗恋经理而把她当成潜在情敌的副经理么?有什么好怕的!她连考研考博那种非人的折磨都熬过来了,还怕两个未来的同事?
夏以南可以继续暧mei他的,她不当回事就是了。再说,他好歹也是博士研究生,知识份子一枚,不可能像恶棍一样霸王硬上弓吧。至于盛聪,她也可以继续嫉妒她的,反正广告公司又不需要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大家各人跑各人的业务,偶尔在办公室碰个头,话不投机就少两句,也没什么妨碍的。
盛聪如果想以这种方式逼她走路就打错算盘了,她不可能放弃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就如盛聪刚才分析的,像她这种毫无工作经验,连工作时间都无法保证的人,是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的。
何况,夏以南还答应,以后亲自带她、教她,甚至把公司慢慢交给她,他自己好脱身去从事别的事业,她又怎么会放弃呢?到时候等她真上了手,当了家,如果盛聪还这样充满敌意,处处跟自己作对,就只好请她走路了。
女人之间的敌对,如果是因男人而起的,那就跟敌我矛盾一样不可调和,除了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没有别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