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司夫妇,不必交待,读者也知道必是忍痛牺牲了自己的女婴,救了岳家宇一命的吴明夫妇。
这时吴明夫妇同时离开石桌,把岳家宇拉了起来,只见吴明的妻子颤声:
“岳公子让老身仔细看看你我们已经十余年未见了”
他们泪眼相望,除了母与子的深爱孺慕之外,还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敬仰和感佩。
岳家宇的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影子,眼前的慈爱面孔虽然陌生,却使他体会到母爱的伟大,以及母亲怀抱的温暖。
吴妻周惠芳在这刹那间,获得了应得报偿,她不需要报答,也不需要感恩,只希望自己的牺牲,不会落空。
她感激冥冥中的主宰,也深信一切都有定数,她搂着岳家宇,泪水自抽搐的笑脸上流下,滴在岳家宇的头上。
岳家宇看看一旁的吴明,也是老泪纵横,悲喜交集。
岳家宇又投入他的怀抱,叫了一声“义父”!
吴明抚摸着他的头,喃喃地道:
“孩子老天爷是有眼睛的昔年我们把你交与令师司马龙惠芳终日以泪洗面这是因为触景伤情,一看到你就想起她那残害的女婴因此,司马前辈不得不遣走我们并传了我们几招武功”
岳家宇悲声道:
“义父你们一离开武陵山主隐在此处么?”
“不是”吴明慨然道:
“那时庞起已被拥为武林盟主下令捉拿我俩,以便斩草除根!此令一出,雷厉风行天地虽大似也没有我们立椎之地”
岳家宇忿然道:
“义父母不是会易容之术么?”
吴明切齿道:
“这种障眼法,早在庞起那贼子意料之中,派出大批的爪牙和眼线,明察暗访,终于在浙东一个小岛上找到了我们!”
此刻“粉蝶太子”曹典一看大势已去,且有杀身之祸,立即向谷中溜去。
哪知“勾漏三残”的跛子早已注意了他,沉喝一声“拿下!”这一声沉喝,声音极大,连坐在他旁边的聋子也听到了,立即离座向曹典奔去。
曹典并不怕那些猡猡大汉,就怕“勾漏三残”和岳、宋等人,乍闻后面有人追来,头也不回钻入三匝猡猡大汉人丛之中。
但聋子身手了得,如影随形,凌空而至,抓着他的衣领,掠了回来,点了穴道,摔在场中。
此刻吴明已把岳家宇的身世以猡猡语对那老猡猡说了,老猡猡也大为激动,立即下令聚餐。
于是欢腾鼓舞之情洋溢,山谷中一片喧哗,猡猡人大啖兽肉,饮着烈酒,一边跳着叫着。
吴明续道:
“那次我俩发现小岛也无法藏身,只得乘船逃出小岛,尚幸那些爪牙对该岛陌生,待他们上了船,我们已驶出数里之外”
他长叹一声,续道:
“上岸之后,躲躲避避,曾数度遭遇庞起的爪牙,有一次遇上‘笑面狼心’百里彦和‘好好先生’上官玉,差点被他们的假慈悲所骗,尚幸司马前辈所传的几招绝学,派上了用场,于千钧一发时逃出魔手”
岳家宇切齿道: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放过那些魔鬼!”
吴明续道:
“中原无法立足,只得落荒而走,来到勾漏山中,幸亏遇了‘勾漏三残’,他们同情我俩的遭遇,也对令尊的侠行十分仰慕,乃于前任土司死后,向猡猡族族人推荐,拥我夫妇为土司”
他慨然道:
“过惯了江湖中的生活,一旦与这些憨直率直的人相处,深感今是而昨非,十余年来相处,融洽无间,建立了威信,和一家人一样,一月前跛子兄在鄂境发现琬儿,因见她极为酷肖愚夫妇,乃据实以告,把她带回,她返谷之后,心灰意冷,经愚夫妇再三逼问,她才说出和你闹翻之事!”
周惠芳接道:
“为父母的,当然偏袒女儿,虽知她过去的行为不检,总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亲上加亲!”
“琬儿”吴明回头大声道:
“还不过来见见你大哥?”
白琬以前所做所为,事后也十分后悔,她本想今生不再相见,没想到神差鬼使,又在这里遇上了。
她早就知道岳家宇来此谷,也知道岳家宇被割下腿上的皮肉,为她补治面孔上的伤痕。
因此她对岳家宇更加感激也更惭愧,其实这次比武择婚的大典,完全是为了岳家宇而举动的“勾漏三残”也知道。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岳家宇对白琬的印象已经坏到极点,即使勉强摄合,双方都要痛苦一生。
白琬低头走过来,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周惠芳拉着她的手笑骂道:
“傻丫头,今后你们就是夫妻了,为什么这样?”
岳家宇突然一震,肃然道:
“义父母,晚辈既已这样称呼,而且比武之先也当众表明心迹,不能出尔反尔”
周惠芳肃然道:
“孩子,别太任性!琬儿过去得罪你,就叫她向你陪礼,你刚才不知道是她,所以才当众声明”
岳家宇心道:
“设若我知道是她,根本就不会下场动手!”
他为难地搓着手,一时之间,恩、仇、爱、恨纠缠混淆,莫适莫从,若严峻拒绝,恩人必定伤心,若不拒绝,终不能和讨厌之人终生厮守。
他暗暗叹了口气,肃然道:
“义母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白琬乃是自尊心极强的少女,见岳家宇推三阻四,立即大声道:
“世上不光是你一个男人,我白琬也不一这非你不可!你有什么了不起?”
说毕扭头转身,疾奔而去。
岳家宇歉然看了吴明夫妇,慨然道:
“晚辈来此,竟为义父母带来了烦恼,实非始料所不及”
吴明肃然道:
“你也不必自疚,这等事本就不可勉强,若是无缘,在一起也是痛苦!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吴明吩咐一个猡猡大汉,扛起曹典,带着岳、宋两少,向谷坡上走去,原来另一边坡上的茂密树林中,有数椽板屋,那正是吴明夫妇居住之所。
吴夫妇虽然当了猡猡的土司,汉族习俗及衣冠饮食丝毫未改,这正是不忘本的表现。
他们所用的布匹及所食的米面莱肉等物,都是猡猡在附近镇上以猎物换来的,他们在此一住十余年,从未为衣食担心过。
木屋中有个猡猡女人,为他们料理膳食,以及洗浆衣衫。已经汉化。
此刻,那猡猡女人早已把酒菜摆上,吴明夫妇居首,岳家宇,宋象干左右相陪,其次是“勾漏三残”席间吴明夫妇不免述说十余年逃亡之事,而岳家宇也把记事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从头说起。
此刻,白琬却在隔壁小窗中窥视,本是一件水到渠成的美好姻缘,却因万紫琴的出现,美梦成空。
一个女人一旦对某人倾心,再想把某人的影子自心头上抹去,根本不可能,况且岳家宇的英俊潇洒非比寻常,在她看来,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可以取代。
但她本是十分倔强的少女,数月前她曾百般迁就岳家宇,尽了最大的努力,受了从未忍受的委屈,结果仍是斗不过万紫琴。
泪水无休止的泛滥,胸衣湿了一大片,她知道,父母在岳家宇心目中,不啻神圣,而刚才父母亲口提出,他尚且以“考虑”二字搪塞,可见此事早已告吹。
她的自尊心受到无比的创伤,自不免由爱成恨,抹去泪水,离开小窗,双手抱胸满屋蹀踱着。
踱了一会,想不到报复之法,因为上次她本可以杀死万紫琴,却因一时手软,而以金佛上的奇物手法把她击伤,放在五虎岭山中一个石洞中的石棺内,想试试岳家宇。她现在又深深后悔了,这一念之仁说不定万紫琴命不该绝,又成全了他们。
这是白琬万分不甘的事,但现在叫她暗算岳家宇,却又于心不忍。
她正在焦灼地不知如何自处时,突然闻到“蟋嗦”的声音,好象有东西在地上缓缓爬行。
她向门外探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正要大声申斥,只见地上那人一脸焦灼,谄媚之色,而且连连摇手。
此人正是被点穴道的采花淫贼曹典,他被那猡猡大汉扛回来,摔在门外,这半天来已经自解了穴道,但因刚才被聋子摔在场中,左腿骨奇痛,无法站起来。
况且这贼子也知道,就是腿骨无伤,此刻也未必能逃出此谷,他只想爬到十余丈外的竹林中,然后再穿林而行,觅地隐身,再设法逃命。
此刻已被白琬发现,连忙摇手制止,同时心念电转,已想到应付之策,因他早已看出白琬和岳家宇之间交恶的情形。
曹典爬进门来“咚咚咚”瞧白琬叩了三个响头,低声道:
“白姑娘,我曹典死不足惜,只是为姑娘万分不甘”
“为我不甘!”
“是的!”曹典一脸肃然之色,道:
“姑娘玉质仙质,武功盖世,哪一样配不上姓岳的——”
“恶贼!”白琬低声冷冷地说:
“你想挑拔离间,故意讨好,想叫我放了你是不是?”
“不,不!”曹典焦急地摇摇手,低声说:
“姑娘千万不可误会!敝人以为姑娘虽与岳家宇交恶,并非不可挽回,其实事在人为,只要不灰心,世上没有绝对不可能之事”
这句话打动了白琬的心,因为她仍是深爱着岳家宇,只要有办法,她不惜化点脑筋全力以赴,再者,曹典说出这种话来,足见挑拔离间。
这贼子观颜察色,知道这句话发生了效力,不由心喜,向前爬一步,向白琬招招手,表示叫她靠近些,以免被隔壁之人听到。
白琬对他仍具戒心,却不在乎他,立即伏下身子,冷冷地说:
“有话快说,若想玩花样,那是妄想!”
曹典正色道:
“姑娘多疑了,不用说本人绝无此意,即使确有此意,岂是姑娘对手!况且本人早有改邪归正之心,怎奈庞起对部下控制极严,一旦发现某人不稳,立下辣手,绝不可留情”
白琬点点头道:
“这个我知道,你快点说吧!”
大凡本领不高的邪道人物,其心机必有过人之处,以补身手不足,反之,岂能在武林之中立足!
曹典就是这种人,他的武功本就不高,加之酒色过度,淘虚了身子,若凭武功,想与同道一争短长,那是不可能之事,所以此人的心机方面,既阴又毒。象“金陵毒鸨”阮如绵,和他已有十余年夫妻之实,结果在“绝望之谷”中,仍是难逃毒手而且死得极惨,竟被吮干了鲜血。
曹典深知白琬身手了得,连宋象干也不是敌手,三个曹典也是白搭,只得以计诱之。
他微微一笑,道:
“岳家宇是一个正直无私,心地光明的侠士,象这种人,必须以义‘赚’之,而不可以‘情’诱之,因为姑娘与他之间,情感已生裂痕。”
这贼子是知岳家宇和白琬之间,有极不愉快之事,却不知底细,但他深信白琬和岳家宇不能结合之原因,并非岳家宇有成见,也不知万紫琴横刀夺爱,事实上万紫琴认识岳家宇,尚在白琬之前。
因此,曹典认为白琬必有极大的过错,使岳家宇下了戒心,他现在要说动白琬,就必须使她口服心服。
“所以”曹典知她已经上钩,却不马上收线,象一个有经验的垂钓者一样,不慌不忙,必须等那鱼儿吞到肚中。
他摇头晃脑地道:
“姑娘也该知道‘君子可以欺对方’这句古话!这种手段虽嫌过份,但目的是为了爱他,无可厚非!因此”
白琬冷冷地道:
“我没工夫和你扯淡,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曹典肃然道:
“我真奇怪!白姑娘国色天香,论姿色和武功都远在万紫琴之上,而岳家宇”
他慨然长叹了一声,表示内心万分惋惜和不平之意。这一手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白琬大感受用。
曹典偷偷扫她一眼,知道胃口已经吊足,可以谈到正题了,他面色一冷,狠声说:
“姑娘以为‘勾漏三残’是好人么?”
白琬不由一怔,立即冷笑道:
“他们和家父相处十余年,忠心耿耿,矢志非他,这还用问吗?”
“哼!”曹典轻蔑地说:
“俗语说‘七巴五子不可交’!所谓‘七巴’乃是指哑巴和结巴等,‘五子’是指瞎子、聋子、跛子等等!凡是身有缺陷残废之人,都不可深交——”
白琬冷冷一哂,道:
“说来说去,仍是转弯抹角发离开家父母和‘勾漏三残’,恐怕你是白费心机了!”
曹典哂然一笑,道:
“姑娘未免把我看得太幼稚了,设若本人没有确实证据,证明‘勾漏三残’包藏祸心,岂能随便出口!喏!”他站起来指指小窗,低声道:
“本人是否危言耸听,马上可以得到证明,请姑娘在暗中看着吧!”
白琬半信半疑,因为她回到父母身边,为时极短,虽听说“勾漏三残”对父母极为忠心,但未亲眼看过,立即和曹典自小窗望去。但她却暗中提防着曹典,怕他出手偷袭。
此刻岳家宇和宋象干在吴明夫妇殷殷劝酒布菜之下,都有几分酒意,他们从未开怀畅饮,那是因为敌人太多,不能不处处小心,但今天情形不同,此处的猡猡族,对吴明夫妇视若神圣,自然不会有恶意,况且“勾漏三残”在一旁保护,当今武林中,不可能有恁高的人物敢来捋虎须。
瞎子这时持杯站了起来,说:
“岳少侠,今天是你最高兴的一天,瞎子虽然看不见你是什么样子,却知道令尊是一位英俊潇洒之人,而且极为豪爽,来,我敬你三杯酒!”
岳家宇站起来道:
“前辈美意我心领了,晚辈实在不能多喝”
吴明笑笑道:
“喝了吗!他也是一份敬意,就是醉了,也不要紧,这时就是你的家!”
岳家宇只得喝了,但聋子和跛子也相继敬了三杯,其中两杯虽同宋象干代喝了,但岳家宇仍有七分醉意了。
窗外的曹典,向白琬神秘地一笑,低声道:
“他们的阴谋已经开始了!”
白琬心中一惊,低声道:
“莫非酒中有毒,他们要害死岳家宇?”
“不!他们哪里有这种胆,他们只想醉倒他们,然后向你父母下手,再把岳家宇交予盟主!”曹典神秘地一笑,道。
白琬骇然道:
“难道‘勾漏三残’在此一住十余年,另有企图?”
曹典摇摇头道:
“当然不是!他们确是真心在此隐居,也希望终老于此,可是命运不允许他们如此,因为盟主的背后之人需要他们!”
白琬吃惊地道:
“你既然知道,何不早说?”
曹典冷笑一声道:
“姑娘该知道那主儿的手段,也该为我想一想,一旦我说出来,‘勾漏三残’必定杀我灭口”
这工夫岳家宇俊面酡红,醉态可掬,向“勾漏三残”抱拳道:
“三位前辈可能还不知道晚辈来此目的,据雷士亮雷前辈说,只要是辈能与前辈打成平行,就可以去找那盟主背后支持之人,一较长短,当然,晚辈目前不可能有此功力”
“勾漏三残”跛子肃然道:
“岳少侠不必自谦,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看你的气度和眼神,即使不行,亦相去不远了,我们何不趁此酒兴印证一下?”
岳家宇大声道:
“三位前辈若能成全,晚辈自是十分感激”
吴明夫妇也极赞成,同声道:
“雷士亮说得不错,宇儿若能和三位扯成平手,在当今武林之中,已是屈指可数了,就请印证一下,我夫妇也开开眼界!”
“勾漏三残”离席走到院中,鼎足而站,岳家宇和宋象干也紧跟着走出来,站在“勾漏三残”中央。
白琬肃然道:
“曹典,你是说‘勾漏三残’想在联手之下制住岳家宇,以便献与庞起?”
曹典微微点头,道:
“我还要补充一点,岳家宇早在那位神秘人物掌握之中。目前‘勾漏三残’目标,乃是你父母!”
白琬悚然一惊,冷峻地道:
“有我和岳、宋二人以及父母联手,‘勾漏三残’虽然了得,不信他们能得手!”
曹典肃然道:
“我只知道他们准备在印证时下手的,至于如何下手,在下也不大清楚,姑娘说得不错,有姑娘与岳、宋二人联手,‘勾漏三残’就应不了,所以连我也不大相信,不过他们确曾有此阴谋?”
吴明夫妇站在门口,宋象干站在“勾漏三残”包围圈之外。而岳家宇则卓然而立,气定神闲。
瞎子沉声道:
“岳少侠请准备了,为了逼真,我等三人将全力施力,依我估计,你可以接下来”
岳家宇肃然道:
“前辈之言甚是,若不认真,很难测出双方的潜力,与舍命相搏时相差极大,所以晚辈情愿负伤,务请三位不必留情!”
“如此甚好!”瞎子沉声道:
“你先接我一掌”
掌随声至,人瞎掌却不瞎,狂飙乍起,挟着风雷之声,压向岳家宇的左肩,同一时间,聋子在岳家宇的左侧,身形跃起三尺来高双足一剪,右足猛踢岳家宇的藏血穴。
岳家宇已有七八分的酒意,却并不影响功力,相反的,酒能壮胆,亦能活血,自能增加内力,甩肩仰头,挫身、出掌,一所呵成,反将身后跛子的一掌挡了回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白琬不由大为心折,吴明也大声叫好,只有曹典贼眼乱翻,正在打主意。
这工夫瞎子和聋子的掌,腿同时落空,叫声“要得”瞎子突然两掌交错,手背上青筋暴起“嗖嗖嗖”力劈十三掌,象两把大砍刀。
在此同时,跛子和聋子也以雷霆万钧钧之势,推出七八掌。
岳家宇虽感压力大得令人窒息,却仍是不怕,新习的几招,以全力施出,身子在六道掌劲中穿掠,有时候被那奇大的掌劲震得嗓中“咯咯”作响。
这三人合击之力,与众不同,瞎子的掌力飘逸不同,忽柔忽刚,有时却击向他们自己人,但再反震回来,力道却大得惊人。
这是一种诱敌之计,对方见他袭向自己人,定抱侥幸心理,趁机施袭,如果这样必定上当。
但岳家宇心地光明堂堂正正,他只想凭自己的功力,接下对方三人二三十招,就可以开始擒贼擒王,决不投机取巧。
况且“勾漏三残”乃是吴明夫妇的护身符,伤了他们,也于心不忍,即使有此打算,也不易得手。
此刻白琬皱皱眉头,道:
“‘勾漏三残’并不见得高明呀,照目前情形看来,双方都未全力以赴,即使舍命相搏,也不过是平手之局”
突闻吴明沉声道:
“宇儿要注意了,三位马上要施展绝技了。”
岳家宇运起“一元罡”只见“勾漏三残”同时收手,合什肃立,仍是鼎足之势。
岳家宇双掌护胸,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刚才双方未分高下,对方仍有绝招,必是非同小可。
吴明肃然道:
“他们三位的绝技,名为‘三阳开泰’当今合击之学,允为独步”
岳家宇知道吴明的心意,暗示他不可轻心大意,他对吴明的“允为独步”那句话,虽有些不服,却仍是十分感激他!
这时瞎子的眼睛突然变了,原是白多黑少,现在看来和平常人差不多,岳家宇不由骇然心道:
“莫非他是佯装的?”
三声长啸,有如高岗虎啸,绝壑龙吟“勾漏三残”同时左掌平胸翻出,右掌斜斜向上推出“蓬”地一声,三道掌劲在岳家宇头上空接实,合成一股奇大罡劲,向下压来,同时另外三道罡风,向他的中盘排压而来。
这六道奇劲,简直不可抗拒,岳家宇从未受过这等压力。好象全身骨节都要错开,胸头闷塞,有点窒息。
他身上的衣衫,被巨大的狂飙砍刮着,象小船上的巨帆一样,几乎使他拿不稳椿步。
他为了考验自己的功力,早将危险置之度外,他必须尽一切潜力,把这合之力接下来,不然的话,报仇之期,仍是遥遥无期。
在这需要关头,他摒住呼吸,将“一元罡”提到顶点,然后施出新研招式最后一式。
双方的无涛力道互接,有如平地焦雷,山崩地裂,四个身子在一声大震之后,失去自制,在气流漩涡中旋转。
除了砂石激射,敲打着四周的墙壁和门窗,发出极大的声响外,这方圆十余丈的院中,已被罡流弥漫,尘土暴溅,令人无法张目。
岳家宇的身子在空中旋转一匝,神智仍清,心想,双方吃得苦头一样,就看谁能及早脱离罡气漩涡,落地站稳,谁就算得胜。
思忖间,再纳一口真气,以“万里万虹”程九臬的绝世轻功,在气流中抖臂定身,斜掠而下,站在黄尘滚滚的气流中。
漩流仍然未停,传来“卜、卜”衣衫之声,抬头望去,岳家宇不由暗吃一惊,原来“勾漏三残”也站在三丈之外,身上衣衫,被罡风撕得片片缕缕,象禾田中披着破布的稻草人。
岳家宇低头一看,差点失声惊呼,原来他自己也是一样衣衫被撕得片片,象卖零碎绸子似的,迎风招展。
“宇儿你成功了你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岳家宇暗运真气,只感觉胸头有些闷涨,并未受伤,不由喜极而泣,与恩人抱在一起。
他们有共同的愿望,那就是极早练成绝技,为恩人及全家四十一口报仇。
现在事实证明,岳家宇的功力已不在“勾漏三残”之下,吴明颤声道:
“宇儿刚才三位和你同时落地证明双方势均力敌”
瞎子长叹一声道:
“一个年仅弱冠的年轻人,能一举击败我等三人合力一击,实在出乎吾等意料”
瞎子怆然续道:
“凡是武林中人,都有好胜斗强之心,不瞒吴大侠,吾等三人,刚才全力施出‘三阳开泰’绝技,实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说来万分惭愧,一个人心中有了妒念,就极易挺而走险,若非岳小侠身怀绝学,此刻恐怕”
跛子颓然道:
“十余年来,吾等承吴大侠伉俪信任,不当外人看待,竟生恶念,差点铸成大错,请大颊赐罚!”
吴明肃然道:
“哪里,哪里,动手之先,双方都同意全力相搏,以期正确估量实力,这怎能责怪三位!”
瞎子肃然道:
“话虽如此,但吾等三人,刚才蓄意不善,其心可诛,吴大侠若不加罪,吾人实无颜再住下去”
就在此时,跛子突然微噫一声,低声道:
“不好,她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朵紫云,越过板屋,自十余丈外高空凌冉冉而来,有如御风而行。
这女人看来三十许,云髯雾环,杏眼桃腮,一身紫色宫装,两袖兜风,活象嫦娥奔月。
她落在院中,粉面上笼罩着寒霜,看了“勾漏三残”一眼,然后望着岳家宇冷冷地道:
“本仙子象你这等年龄,已有你这等功力,算不了什么,你可愿接我半招?”
“半招?”岳家宇对这女人的第一个印象,本极良好,但听对方狂傲口气,则不由冷冷一晒,肃然道:
“象在下这等年龄而有这等功力,确实算不了什么,但仙子以半招式武功挑战,却是非常之了不起的事!”
那女人微微一怔,面色突然阴黯下来,令人寒意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