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魔必是发现上当立即赶来,但却跑了一段冤枉路,现在岳家等人就是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绿袍判官”娄森,一张马脸拉得极长,显然因为被万紫琴愚弄,有失身份,一双电芒暴射的牛眼,狞视着万紫琴。
这老魔的功力,大家都心里有数,就是联手也毫无把握。
二位夫人早已视死如归,沉声道:
“娄大侠,今日之事,全由我姊妹引起,任何责任,都由我们一肩承当!你冲着我们来好了”
“绿袍判官”狞视二位夫人一眼,阴恻恻地道:
“夫人若是识趣,趁早回堡,在下不便与夫人动手,这两个小崽子,必须生擒回堡覆命”
万紫琴小鼻子一皱,冷声道:
“老怪物!我跟你回堡就是了,你不必难为别人!”
娄森冷厉地一笑,道:
“你简直是作梦!老夫若非看在万世芳面上,你早已溅血当场了”
岳家宇沉声道:
“请二位前辈和万姑娘速离此地,由我来对付这个老魔!”
哪知又是三条身影,有如离弦之箭,激射而来。为首之人是“血手孟婆”其次是“半掌追魂”万世芳和“十抓九稳”华震山。
这三个人物一到,两位夫人面色灰败,岳家宇略吃一惊,神色冷厉,深知命运已握在别人手中,只得静观其变。
只有万紫琴脸上略现喜色,立即掠到万世芳面前。哪知万世芳早已动了真火,第一次祸事尚未报告盟主,第二件头痛之事接踵而来。老家伙沉喝一声“贱人”!大袖一挥,把万紫琴震倒在地,切齿道:
“此番事件,盟主已交娄大侠一手处理!娄大侠乃是极有修养的少数奇人之一,自不会和你一般见识,但你目无尊长,以少犯上,容你不得!还不跪在娄前辈面前陪礼”
这一手亏他想得出,这正是准备摔孩子——先发制人,以万老贼的身份,当众狂捧娄森一通,设若万丫头乖乖照办,娄森心中一高兴,天大的事他也会一肩承当。
因此,二位夫人和岳家宇等人,不由暗暗佩服万世芳的心机。
但万紫琴被他宠坏了,在这关头,她还是又臭又硬,爬起来大声道:
“爷爷,割下脑袋,不过是碗大的疤!我绝不向他低头!”
岳家宇大为钦服,不由脱口而出,道:
“真痛快!”
万世芳弄巧成拙,不由面色大变,立即向娄森望去,干笑一阵,道:
“娄大侠,万某祖上无德,乃生此贱人,还望你多多包涵!以娄兄的身手,若要收拾这丫头,真象以指头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他肃然续道:
“盟主交道,若擒住那小子,可送到‘那地方’去!”
娄森微微哼了一声,冷峻地道:
“这丫头交给万兄,希望好好教导,须知娄某的涵养业不太好”阴森和浓重的杀机,尽在不言之中,万世芳抱拳诌笑道:“理应如此!娄兄的涵养真是炉火纯青,万某心折不已”
岳家宇实在看不惯万世芳的妈颜婢膝,不由哈哈狂笑道:
“万世芳,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一个毫无气节,寡廉鲜耻之人!象庞起那种货色,根本无法兴风作浪,都是你们这些败类推波助澜”
万世芳被骂得老脸赤红,对娄森抱拳道:
“类大侠,这小子交给万某好了!”
娄森一肚子怒火,只因被他用话扣住,无法发泄,此刻正抓到了机会,连眼皮也未撩一下,却对“血手孟婆”冷冷地道:
“孟当家的,请你把这小子拿下”
“血手孟婆”一掠而出,站在岳家宇对面,万世芳脸皮再厚,也不田尴尬万分,大力搓着手,嘿嘿干笑。
二位夫人废尽了心机,仍未救出岳家宇,不由心灰意冷,其中一位肃然道:
“盂大侠一代高人,不需百十招,必能”
“血手盂婆”冷冷一晒,道:
“老身若要百十招才能得手,那才是”
那位夫人立即接道:
“此子身手非凡,难道孟当家的能于三两招以内得手不成?”
“血手孟婆”刚愎自用,不知上当,冷峻地道:
“三招以内,老身若不能叫他躺下,拚了这条老命,放他逃走!”
那位夫人暗暗吁了口气,虽知三招也毫无信心,却比硬拚到底好得多了!立即向岳家宇使个眼色。
岳家宇心道:
“外祖母为我而死,二位舅母大义灭亲!岳家宇呀!你不能再使她们为你担心了”
他暗暗提足功力,畜势以待。“血手孟婆”的身份,仅次于“绿袍判官”娄森,在众目睽睽之下,实不愿以全力对付一个年轻人。
她暗提六七成真力,沉声道:
“小子,你小心了!记住,老身只出三招!——”
她双掌徐收猛按,无俦阴风向岳家宇当胸卷到。
岳家宇背水一战,心无旁鹜,身形一侧,右拳力捣“蓬”地一声,无俦阴风,冲破他的拳风,自他身上掠过,衣衫“猎猎”作响,他咬牙忍住胸头闷压之力,身子一仰,终于恢复原状。
岳家宇接下一招,显然并未受伤,二位夫人当然知道“血手孟婆”未出全力,如果三掌都是如此,他可以勉强接下来。
其中一位夫人立即沉声道:
“小子,既然内腑已经受伤,就把那口鲜血吐出来,为何要吞下去”
岳家宇正要否认“血手孟婆”第二掌又到,他立即觉出,力道和第一掌差不多,信心大增,再次侧身推出一掌。
“蓬”地一声,他感觉一股鲜血直欲冲上喉头,终于忍下,退了一步。
二位夫人和万紫琴刚刚喜形于色“血手孟婆”第三掌又到,显然加了一二成真力,想把岳家宇震倒。
岳家宇感觉胸骨如口万斤油锤,呼吸艰难,两掌一分,将对方掌力向后卸去,身子向后退去。
在这紧要关头,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忍着全身骨节的奇痛,身子向前一倾,堪堪拿稳桩步。
只要他能站稳,即使狂喷鲜血而未倒下,仍然算他接下三掌。
哪知就是这时,岳家宇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琬。
白琬是他离开师父后,第一个进入他的心扉中的少女,也是他是恨的女人。心神一分,突感对方掌力本已用完,竟又涌来一股奇大的暗劲。
这一手大出他的意料,要想再稳住桩步,已不可能。闷哼一声,滚出五步多远。
而在这刹那间,白琬带着一丝报复的笑意,身形又消失在三十丈以外。
功败垂成,不但使二位夫人和万紫琴悲忿交集,连岳家宇自己也不能不相信命运。
只闻“绿袍判官”阴声道:
“孟当家的‘梅开二度’掌法,确实霸道,娄某至为钦佩!
这小子还请孟当家的偏劳,送到‘那地方’去”
万紫琴掠到岳家宇身边,由于焦灼过度,反而迁怒岳家宇,冷冷地道:
“你真是不中用”
岳家宇有苦说不出,歉然地看了二位舅母一眼,只闻万紫琴厉声道:
“娄老魔,你要把他送到哪里去?”
二位夫人连忙以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撩拨那魔头,似乎她们已知“那地方”在何处,同时也知虽是凶险,未必无望。
万紫琴十分聪明,立即闭口不言。
“血手孟婆”被“绿袍判官”夸张一番,心中大感受用,立即沉声道:
“小子,跟老身走吧!”立即率先向东驰去。
岳家宇向二位舅母深施一礼,又向万紫琴投以感激的目光,转身跟着“血手孟婆”离去。
只闻万紫琴大声道:
“爷爷,我也要去!”
“半掌追魂”厉声道:
“贱人,你再不听话,爷爷毙了你”万紫琴尖声道:
“爷爷,你若是拦阻我,不须你动手,我就自绝于此!”
只闻“半掌追魂”厉声道:
“滚吧!若有志气,今生别来见我!”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万紫琴已追上岳家宇,捏捏岳家宇的手,向他使个眼色。
岳家宇感觉她那杏眼之中,蕴含着许多神妙的情愫,这情愫能使他振作,暂时忘记烦忧!他觉得自己有负众望,既对不起外祖母,舅母,也对不起万紫琴。
万紫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待我想个办法逃走”
岳家宇微微摇头,低声道:
“我既然输了,在未到达‘那地方’之前,绝不背信脱逃”
万紫琴冷哼一声,道:
“你这人简直是食古不化!和这些魔头讲道义和信用,未免太傻!”
岳家宇肃然摇头,道:
“不管对方怎样?她未出全力相搏,在我说来,等于捡了一条命,此去是凶是吉,未可预卜,我可不能失信于她”
万紫琴大力摔掉他的手,负气不再理他。
只闻“血手孟婆”冷冷地道:
“看起来这小子比你忠实多了!老身一生虽是善善恶恶,刚愎自用,却极是佩服这等硬汉!况且,凭你等二人之力,要想逃走,也无异作梦”
日正当中时,他们已进入黄山山区。万紫琴气他固执,以及不解风情,一路上根本不理他,而岳家宇叫她一人逃走,她却严词拒绝了。
不久来到一处山壁之下,只见削壁顶端雕凿了十余只奇大的鸟。
第一只最大,是一只巨鹰,第二只略小,是一只鸟,在第一只下面,第三只是大雁,第四只说不出是甚么鸟?
由第一只巨鹰顺序排下,到最未一只乌鸦,距地面已不是四丈高了。
而且这些大鸟都栩栩如生,有的敛翼上冲,有的展翅欲飞,有的作势欲落,没有两只姿态完全相同。
两少不由暗暗称奇,不知何人能在这绝壁上雕上这等活生生的图案?更不知用意何在?
只见“血手孟婆”捡起一块碗口大的石头,抖手向第四只大鸟的头上掷去。
那第四只大鸟,高度在三十丈以上,那块石头带着劲风,击中了大鸟的头。
两少正自猜测老魔掷石的用意,突闻壁下一阵“隆隆”之声,一块壁石内陷,现出一个四尺多高三尺多宽的小洞口。
两少这才知道老魔掷石之意,原来是联络暗号,但却不知她为何要击那第四只大鸟?
“血手孟婆”沉声道:
“小子,进洞吧!生死存亡,就看你的造化了!至于万丫头,进不进去由她自己决定”
岳家宇肃然道:
“万姑娘,你犯不着涉险入洞!若在下不死,必定报答你的大恩”
说着,大步进入洞中,伏身疾行,万紫琴不假思索,紧跟着进人洞中,走出十余丈,突闻身后传来“隆隆”之声,回头一看,洞口已闭。
万紫琴狠狠地道:
“傻子,你这是为了什么?”
岳家宇慨然道:
“在下咎自由取,死不足惜,万姑娘涉此大险,却毫无理由”
万紫琴哼了一声,不愿理他,停了一会道:
“仇继宗,你和盟主夫人是何关系?”
岳家宇肃然道:
“她们是我的舅母!”
万紫琴突然一震,失声道:
“如此说来,老夫人是你的外祖母,庞起是你的舅父了?”
岳家宇冷冷地道:
“不错!”他不愿再谈这些事,立即岔开,道:
“万姑娘,你的聪明和反应,使我万分钦佩,你能猜出‘血手孟婆’击中第四只鸟头的用意么?”
万紫琴想了一下,道:
“依我猜想,那些大鸟可能代表一些高手,最大最高的,当然是最厉害的人物,第二次之,以下类推。‘血手孟婆’不击第一、二只,也不击下面较低的鸟,单独击那第四只,我认为第四只鸟代表她的身份。与壁内守门之人暗暗联络,表示她来了”
岳家宇大声道:
“这推测确有至理!而且对方联络之法也十分新奇别致”
万紫琴冷冷一晒,道:
“不但如此,她击中鸟头,也有用意,那是表示第四个头儿(主儿之意)来了!”
岳家宇一挑大拇指,朗声道:
“聪明透了!你简直是——”
万紫琴冷冷一哼,道:
“身在绝地,你还有此心情,真是佩服之至!”
出了洞径,两少不由同时一震,好象一下子跌进炉灶之中。
原来这是一个死谷,若说是谷,还不恰当,因为普通山谷是逐渐倾斜,外大内小,但这奇谷四壁直削,高可百丈,活象一口巨井。
谷中没有植物,也没有蛇虫及鸟类,因为谷中太热!地上的黄沙有如刚出炉的铁液,热力透过鞋袜,烫得脚心发痛。
两小马上出了一身大汗,隐隐闻到一阵阵焦臭气味,好象肉类烤得太焦,已经着了火的味道。
抬头望去,只见迎面谷壁上,凿了四个大字:绝望之谷。
奇怪的是,这绝望谷中看不到一根草,也没有一滴水。但四面谷壁上却凿了数十个极大的“水”字。
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水”字,尤其那些“水”字,竞涂上一些浅绿色的棕漆,使这谷中仅有的一点绿意。
当渴极的人们,看到这些“水”字的一刹那,必定口生津液,猛吞口水,然而,吞下之后,立刻万分失望,因为那是字而不是水!
两少抹去额头的汗水,向沙地上摔去,发出“滋啦滋啦”之声,立即干涸,无影无踪。
现在两少才知道“那地方”三字,实是死亡的别号,而万世芳明知孙女有来无回,为了他自己的地位,竟末严加拦阻。
“沙——沙——沙!”两小踏着烁金似的热沙,挥汗如雨,缓缓前进,由于谷中没有植物,也没有遮掩阳光之物,一目了然。
左边壁下,蹲着两上赤身裸体的老人,胯间仅勒了——块破布。除了枯发、牙齿和白眼珠之外,全身晒得黝黑,象两块烧焦的木炭。
若非他们在张口喘气,绝不会以为他们还活着。
右边谷壁之下,站着三个人,其中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三旬左右,女的衣衫,差堪遮羞,另外一个高大老者,身上的衣衫较多,站在较远处。
太阳偏西了,壁边有三四尺宽的阴影,但因谷壁也是炙人奇热,所有的人都不敢贴壁而战。
两少仔细打量这五个漆黑的人,都是发如枯草,嘴唇干裂,骨瘦如柴。
因长久缺乏水份之故,连皮肤也象鸡身上的皱皮。
岳家宇握着万紫琴的手,歉然道:
“万姑娘,进入此谷,活命固然无望,但使你受日晒沙烘的酷刑而死,却是我最大的遗憾”
万紫琴娇喘吁喘,香汗淋漓,道:
“死,我并不怕!只是这个山谷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热?”
只闻旁边的老人冷冷地道:
“旁边是火山口,此谷形如水桶,四面又不通风,加之正是三伏天”
那老人有气无力地说话,连抬头的力气也消失了。
太阳下山了,热气略褪,这仅是那早来此谷五个人的感觉,在两少来说,仍是一样,因为地上的沙,谷壁的石头,仍然热得烫手。
哪知这时两个那中年男女,竟好像死而复生的野兽。互相狞视着,黝黑的脸上,显出极为轻蔑的神色。
只闻那女的切齿道:
“我一看到你就有气!若不是你过去奸淫杀掠,无恶不作,怎会受这种罪”
男的低吼了一声,道:
“你是好东西!你要是不偷人,怎会和‘粉蝶太子’曹典在一起!”
两小不由心中一动,原来这男的竟是采花淫贼“粉蝶太子”曹典,女的不问可知,定是“金陵毒鸨”阮如锦了。
女的冷笑道:
“当初是你找我,可不是我找你!”
“粉蝶太子”阴声道:
“那有什么分别?设若不是你在楼上掷下罗帕,招蜂引蝶,故意勾引我,哼!我曹典还不会找你”两人互揭痕疤,漫骂不已,两少只得到另一边去,而那高大的老人,似也十分讨厌这一对狗男女,也跟着两小来到较远的壁下。
入夜,谷中仍没有一丝儿风,燥热难当,好像一个大锅,烙着肉饼。但这人肉饼的味道却是又酸又臭,令人作呕。
岳家宇觉得太对不起万紫琴,见她汗流夹背,呼呼娇喘,只得紧紧搂着她,使自己身上的凉意,传送到她的身上去。
因为一个正常的人,越是热天,身上越凉,冷天则暖和,尤其他运起内功,使肌肤凉如冰雪。
只闻身边的老人道:
“既然进入此谷,就要设法苟活,白天张口喘气,晚上就要找点东西充饥解渴”
两少抬头望去,只见五个人都在翘首望着谷顶,瞪着眼,张着口好象在等待什么!
万紫琴道:
“他们在等什么?莫非等天鹅下蛋?等天老爷下雨?”
只闻那高大老人道:
“这里从不下雨,天鹅更不会下蛋,只是谷顶四周有些野生的果子和蕃茄,熟透之后,被风摇落,就掉下来”
两小不由一怔,原来他们在等待果子掉下。
老人续道:
“这虽等于‘守株待免’、‘缘木求鱼’,但舍此一途,七日后必定饥渴而死既不能使果子和蕃茄掉在地上,也不能用手去接,只能张口去接”
两少好奇地望着五个人,仰头、张口,象一些接天雨水的大鱼。
突然,另一边两个赤裸老人欢呼一声,同时移动着身子,张口去接天空一颗红色的小蕃茄。
那蕃茄不过鸽蛋大小,但对那两个老人的吸引力却大得惊人。他们两人既然在另一边,不与其余之人在一起,必定有点感情。
但现在为了去接那一颗小蕃茄,各不相让,对准了那蕃茄下落的方向,二人你挤我我推你,唯恐被对方接去。
以口接食蕃茄,本须技巧,二人一争抢,谁也吃不到,只闻“卜”地一声,落在沙地上,立即摔破,水份渗入沙中,只剩下一片皮。
只闻那高大的老人叹道:
“他们本是极好的朋友,在这紧要关头,丑态毕露,数十年的友谊,抵不上一个蕃茄”
那两个老人望着沙上的蕃茄皮,舔舔焦干的嘴唇,互相瞪了一眼,然后再仰头等候。
两少不禁摇摇头,觉得那高大老人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正是那句俗语:“一朝无粮,无子不亲。”
两少现在只是感觉太热,并不太饥渴。冷眼望着五个人,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突然,一颗红果掉落“金陵毒鸨”阮如锦的口中,她惊喜若狂,并不想立刻吃掉,吐到手中,鼻子贴近狂嗅着。
这颗小红果,也不过桂园那么大,还不太熟,所以未破但它代表着小量的水,和足以维持短暂生命的果肉。
“粉蝶太子”贪婪的望着她手中的红果,脖子一伸,吞了一口唾沫,他突然目射凶光,象饿虎扑食一样,伸手一抓,恰巧被阮如锦发觉,也五指一握。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那果子变成水渍,自他们的指缝中流出。
“金陵毒鸨”不由大怒,一掌劈头“粉蝶太子”也不示弱,伸劈臂一格,两人立即缠在一起。
只有那高大老人接了两颗蕃茄及三个水果,似已知足,走到壁下躺在沙上。两个狗男女打累了,也自动罢手。
一夜过去,地上的沙和谷壁上的热度还未全消,太阳又升了起来。
一连过了二天,两少也不能再苦等了,因为人类越是在苦难之中,求生欲念越是旺盛,他们也准备接那果子。
他们的面孔和手臂先是被晒得红肿,然后脱了皮,当正午日光笔直照下时,谷中没有任何隐身之处,他们可以闻到头发晒焦的味道。
由于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之故,他们觉得头昏脑胀,体内水份早已枯竭,皮肤上泛出油渍。
他们很少说话,因为事到如今,他们仍然没有一丝悔意,都觉得能死在-起,亦算是苦难中的一件美事。
第三天夜里,岳家宇开始接那蕃茄和水果,但因缺乏技巧,一个也未接到。
他自己还能忍耐,他只怕万紫琴受不了。
第五天来临,两少形同恶鬼,万紫琴奄奄一息,只能张着口喘气。
岳家宇抱着她,弓着身子,遮着阳光,岳家宇自己却摇摇欲倒了。
“继宗”万紫琴微弱地道:
“我我并不后悔”
岳家宇又搂紧了些,道:
“我知道!你是一位十分坚强的姑娘!我也不后悔!因为我身边有你”“继宗我只恨我们相识太晚”她含着一泡泪水,续道:
“我现在发现一个秘密”
“万姑娘你现在不宜多说话!说多了也会口干”
“你听我说”她闭上眼睛,道:
“我认为咱们仍有生望”
岳家宇心中一酸,又不能使她失望,事实上他们已到了油尽灯灭之境,不须三天,不死也爬不起来了。
岳家宇道:
“我很佩服你的机智!愿聆高见”
万紫琴道:
“你有没有发现?那两个赤裸老人功力之高,似不在你我之下,至于那高大老人,更是目蕴神光,虽然受此艰苦,似乎”
岳家宇点点头道:
“不错!而且那两个狗男女虽有时争抢水果,却不敢惹那老人”
万紫琴道:
“所以我认为那高大老人养精蓄锐,似在等待什么!”
岳家宇面色一暗,近两天来,下落的水果和蕃茄已逐渐减少。昨夜只落下两颗蕃茄,再过三五天,恐怕一颗也没有了
夜又来临,这是他们最渴望的时候,他们嗓中象冒了火,身上的干皮一层层地脱落。
由于水果及蕃茄断绝,那两个裸体老人肝火极旺,也常常争吵。
午夜过去了,岳家宇放下万紫琴,正要休息一会,突见“粉蝶太子”蹑足走到“金陵毒鸨”身边,伸手如刀,向她心房戳去。
岳家宇大吃一惊,想跃起来,已是不及,只见“粉蝶太子”的手戳入“金陵毒鸨”心窍中,两手一扒,贴上去猛吸鲜血。
那声音的诱惑力极大“唏哩呼噜”大口大口地灌着。
岳家宇不由大怒,正要去杀死那个残忍的魔鬼,突闻万紫琴喃喃道:
“水水!我我渴死了!水!水!”
岳家宇脑中“轰”然一声,五天来她从未表示饥渴,那不过是尽力忍耐,现在大嚷要水,足见她已是无法忍耐了。
岳家宇望着大口吸吮鲜血的“粉蝶太子”他有信心可以击毙他,然后以“金陵毒鸨”的鲜血,解万紫琴之渴。
但他不愿那样做。大丈夫“渴不饮盗泉之水,饥不用嗟来之食”!况且这荡妇的污血,有唇万紫琴的清白。
“继宗我渴死了我要水”
岳家宇站起来,狞视着“粉蝶太子”极想冲过去,他认为这贼子死有余辜。杀了他不算过份。
但他以为这只是一种藉口,设若万紫琴此刻不需要水,他仍不愿杀他,因此,他又打消此念。
“水!水!我渴死了”
岳家宇急得手足无惜,望着石壁上那些“水”字,不由怒从心起,现在他才领悟“水”字的义意。那是故意吊人的胃口。
“假如我能变成水”他觉得想这些毫无用处。突然心血来潮,颤声道:
“紫琴你张口我接了两个水果,把水挤到你的口中去”
他以指甲划破了左腕的血管,用手一挤,那鲜血一滴滴的落入她的喉头。
他望着她急急吞下的神态,心中十分安慰,毕竟想出一个办法,为她解渴。
数十滴之后,她的奇渴略解,喃喃地道:
“继宗我还以为那果子很好吃呢!原来是咸的好啦!剩下的留给你啦”
岳家宇别过头去,感动得眼圈润湿。急忙大力揉着左腕上的裂口,回头一看,那高大老人,正在以炯炯目光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