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老人出现井口“梁氏八环”突然止住身形,数百道目光,都凝聚在老人身上。
“哈”怪老人的笑声中充满了忿怒、凄凉和一度绝望而终获生机的狂喜。
由他身上的青苔看来,井中当然有水,但他却不是藏在水中,因为他的衣衫只是发霉,而未全湿。
因此,他的头发上也沾满了绿色青苔,白森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再配上一双深陷的眸子,神态至为骇人。
他狂笑了一阵,突然仰天长嘶一声,道:
“十五年了想不到作了十五年井底之蛙,铁柱终于开了花”
那根巨链,扣在他的琵琶骨上,扣环上被骨头磨得雪亮,其余的部分都生了锈。
岳家宇虽然站在三丈之外,看不到井内景物,但自老人开始发笑以迄到达井口,估计自井口到水面,足有六七丈之深。
这老人被困十五年,且带着一条巨链,竟能将井水震起十余丈高的水柱,而且又能带链出井,这等功力,实在骇人已极。
由此推断,此老乃是极重诺言之人,设若他想逃走,随时都能脱困出井。
岳家宇惊奇地看了万紫琴一眼,心道:
“不管这老人是正是邪,被困井中十五年,受尽了人间至苦,也该让他见见天日。万姑娘用心良苦,实在令人敬佩”
老人一双电目向四周一扫,那些大汉不禁机伶伶地打一寒颤,然后那老人的目光又落在万紫琴身上,宏声道:
“是哪一位救了老夫?”
万紫琴指着岳家宇大声道:
“是他救了你”岳家宇正色道:
“晚辈不便掠人之美,是万姑娘把花冠放在铁柱之上!”
紫琴大声道:
“花冠虽是我放的,设若不是他力战百十高手,我也无法接近铁柱”
老人下意识地看了岳家宇一眼,突然微微一震,道:
“小子,你姓什么?”
“晚辈仇继宗”
老人微微点头道:
“仇继宗仇继宗!哈”岳家宇不由一愣,抱拳道:
“不知前辈因何发笑?”
老人冷冷地道:
“你这名字很不错,矢志复仇,终生不渝!但老人受尽人间苦难一十五年,却不能报复,比较起来,你小子幸运多了”
老人怆然叹道:
“老夫被困井底穴洞中,只能看到碗口大小的天,几乎记不清太阳和月亮是什么样子,仅能看到一两个星星,在被困之初,一天当中,总有数百次,望着并边的铁柱顶端,希望能看到一朵花”
“嗨!”老人深深一叹,续道:
“人,本是为希望而活着,一旦失去希望,生命就到了尽头,老夫当然知道,铁柱永不会开花,但老夫却常常梦见铁柱上开了花,每于午夜梦回,倍加凄凉”
万紫琴杏眼中蓄满了泪水,连“梁氏八环”及七八十个大汉也都被老人所感染,谷中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突闻谷口处一阵朗朗大笑,只见一位白髯老人,有如足不沾尘,疾飘而下。
来人长髯指胸,白发苍苍,但面色却十分红润,双目中神光如电。
“梁氏八环”一齐向来人施礼,梁老大正要报告一切经过,老人立即摇摇手道:
“刚才的一切老夫都已经看到,虽然这是天意,但怠忽职守之责,却要老夫一肩承当”
万紫琴悲声道:
“爷爷,这是我的错,由武林盟主处罚我好了!”
“半掌追魂”万世芳面色一寒,重重地哼了--声,对井边老人沉声道:
“铁柱开花,雷兄从此恢复自由之身,恕小弟不远送了”
老人沉声道:
“万世芳,老夫今日脱困,乃是这两个年轻人的恩惠,本人自当铭记五中,候机图报,至于你老夫并不领情!”
万世芳冷冷一笑道:
“那是自然!老大两面不讨好,只有认命,尊驾请吧!”
老人伸手在琵琶骨上一捏,巨链立即截断“呛”地一声落在地上,沉声道:
“仇继宗,咱们走!”他回头对万紫琴道:
“丫头,你走不走?”
万世芳厉声道:
“雷士亮,你别得便宜卖乖,你想离间我祖孙的感情么!”
岳家宇心头大震,忖道:
“原来这老人正是师父所说的三位前辈之一——‘金不换’雷士亮前辈,想不到巧遇万紫琴,竟做了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金不换”雷士亮冷冷一哂,道:
“依老夫看来,你们祖孙之间,根本就没有情感,不然的话,这丫头绝不敢瞒着你帮助老夫脱困!”
万世芳面色一寒,冷峻地道:
“雷士亮,你现在还没有离开此谷呢!”
雷士亮哈哈狂笑一阵,道:
“姓万的,不是老夫藐视你,别看老夫受苦十五午,若要动手,你恐怕还不行”
“半掌追魂”身份极高,武林盟主委他帮忙,还要加以“商请”二字,这些年来,他是以超然身份,协助武林盟主,处理武林公案。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此侮辱,他虽是极有涵养,城府极深之人,仍是无法忍耐,厉声道:
“雷士亮,你只要别说老夫乘人之危就行了!”
雷士亮冷冷一哂,面向岳家宇沉声道:
“小子,上去接他三招!”
岳家宇万没想到雷士亮会叫他出手,他虽然极恨万世芳,昔年残害吴明女婴时,他竟袖手旁观,未说一句公正话,但岳家宇却十分感激万紫琴,因此,他为难地向万紫琴望去。
万紫琴杏眼中射出恳求的表情,好象在说:千万手下留情,别伤了我的祖父
岳家宇更加为难,搓着手对雷士亮道:
“晚辈初出茅庐,技艺不精,恐怕有负前辈厚望——”
雷士亮冷笑道:
“行与不行,你心里有数,老夫心里也有数!若是仅为了一个女人,而趑趄不前,你还有什么出息”
岳家宇大为惭愧,心道:
“雷士亮是父亲及师父的至友,万世芳却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老奸雄,若仅为了万紫琴,而暗中相让,这等行为,有辱师门”
他大步走到万世芳面前,抱拳道:
“晚辈仇继宗,不揣冒昧请前辈赐招!”
万紫琴大声道:
“仇继宗,你敢!”
岳家宇目不斜视。故作末闻,只闻万世芳冷峻地道:
“小子,你真的姓仇么?”
岳家宇陡然一震,心道:
“好厉害的老贼!”也立即收慑心神,睚色道:
“晚辈的姓名,似乎没有向前辈解释的必要!”
万世芳阴森地一笑,岳家宇心头立即升起一股凉意。
万世芳冷峻地道:
“出手吧!老夫接你三招!”
岳家宇将全部功力提聚,双掌一翻力推而出,万世芳单掌一撩“轰”的一声,岳家宇连退两大步,尘土四溅,方圆两丈之内,无法透视。
岳家宇大吃一惊,深知这老贼尚未全力施为,已是如此厉害,立即再次纳足内力,挫身捣出一拳斜滑一步,以雷霆之势扫出一腿。
万世芳身子一偏,两袖交拂,又是一声大震,岳家宇的身子在半空翻了个筋头,落在五步之外。
万紫琴本是为爷爷担心,待一招之后,已看出岳家宇不是敌手,反而为岳家宇担起心来。
岳家宇一落地,俊脸微红,并未受伤?万紫琴一掠而至,低声道:
“你有没有受伤?”
岳家宇摇摇头道:
“还好,我没有受伤!”
突闻雷士亮哈哈大笑道:
“万世芳,你那‘半掌迫魂’的绰号可以休矣!”他回头对岳家宇道:
“小子,别难过,以你的年龄,能有此成就,已是难能可贵!万世芳在你这等年龄恐怕连你半掌也接不下来!”
说毕,抓着岳家宇的右臂,带着狂笑,向谷外掠去。
只闻万紫琴大声道:
“仇继宗等等我”
接着又传来万世芳叱喝阻止之声。
雷士亮松了手,二人迎着朝曦疾奔,岳家宇忍不住问道道:
“前辈怎会困于井中十五年?”
雷士亮慨然道:
“说起来也是自找麻烦!昔年岳家遭害之后,不久‘黑杀星’庞起就被推为武林盟主”
岳家宇又是一震,心道:
“原来盟主就是他,看起来我要报仇。当真要和整个武林为敌了”
岳家宇冷峻地道:
“以庞起的身手和为人,也有资格当盟主么?”
雷士亮道:
“当时老夫也正有这种想法。不久就找到他,那知这小子又臭又硬,有恃无恐。以老夫所知,他的武功,仅比‘无肠道人’、‘空心和尚’等人略高一筹,无论如何,盟主之宝座轮不到他”
岳家宇切齿道:
“还不是他截获恩人吴明和晚辈功劳太大——”
雷土亮摇摇头道:
“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看法,设若无人暗中支持他,他岂能高据盟主宝座达十余年之久!”
岳家宇道:
“一定是有绝世高手为他撑腰了!”
雷士亮冷笑道:
“不错,他只是一个傀儡,但老夫却因此上当,这也许正是幕后人物的诡计,想以兵不血刃之法,除去障碍,当时老夫声言,他若能接下老夫二十招,老夫也拥护他。”
雷士亮微微一哂,续道:
“谁知他的武功大有进境,而且前十余招,他故意佯装招架乏力之状,老夫一时大意,竟然上当,待二十余招时,他突然施出奇招,老夫虽然立予破解,占了上风,但也输了,因他接下了二十招并未受伤,老夫自知上当,却不能不实行诺言,被困井中。”
岳家宇沉声道:
“铁柱开花的花样是谁想出来的?”
雷士亮冷笑道:
“那是万世芳示恩讨好,表示仍有一线生机,总比被困一生好些:但他却派出亲信,严密看守该井,试想‘铁柱开花’岂不是等于无期徒刑么!”
岳家宇沉声道:
“晚辈猜想,万世芳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雷士亮肃然道:
“不错!但他暂时不会向任何人泄露,设若他真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他必定设法擒住你,向那暗中隐伏的绝世高手献功!”
岳家宇道:
“那暗中操纵大权的高手,会不会是昔年狂言要家父等高手拜他为师的魔头?”
雷士亮道:
“老夫不敢确定,不过有一点不容置疑,令尊的梦游病,以及暗中被袭,都可能是那魔头所为。因此,老夫劝你,暂敛锋芒,绝不能凭血气之勇,马上去找武林盟主‘黑杀星’庞起!”
岳家宇深以为然,他认为以“半掌追魂”万世芳的身份,都受庞起指挥,可见暗中操纵之人,必定非同小可。立即沉声道:
“雷前辈,家父临终严嘱,要晚辈艺成之后,再学三位前辈的武功三招,不知另外二位前辈在何处?”
雷士亮苦笑道:
“老夫十五载不见天日,早与他们断了联络,但老夫可以猜想到,他们若仍活着,其遭遇也不会比老夫好些!”
岳家宇切齿道:
“设若晚辈学了三位前辈的武功各一招,确能与那暗中操纵的魔头一争长短么?”
雷土亮面色一肃,沉默良久道:
“这问题老夫暂时无法回答你!待你学了他二人的一招之后,若能击败万世芳,即使不能击败那魔头,自保尚无问题,如果你想确知是否可击败那魔头,必须找到‘勾漏三残’,设若你能于三五十招之内,击败‘勾漏三残’大概差不多了”
岳家宇肃然道:
“‘勾漏三残’必是那魔头的爪牙了?”
“不是!”雷士亮正色道:
“‘勾漏三残’并非黑道中人。他们三人,一盲、一聋、一跛,永远在一起,遇上敌人,也是三人联手。据说这三人联手之下,招术凌厉无匹,当今之世,除了那魔头之外,恐怕无人能接下他们联手十招”
岳家宇心头一震,忖道:
“雷前辈虽没说出我学了三位前辈的绝学,能不能击败那魔头,却转弯抹角,以‘勾漏三残’的功力暗示,由此看来,那魔头的武功,简直高不可测了”
雷士亮掏出一个小册,交给岳家宇,道:
“这是老夫在井中生活研悟的一招,颇具威力,现在就交给你,在武功未能大成之先,若遇上‘半掌追魂’万世芳或更高的人物,千万别以血气之勇,螳臂挡车,设若不听老夫之言,大仇不能报,雪还在其次,你将无颜再见吴明夫妇”
说毕,转身掠去,三五个起落,已失去身影。
岳家宇伦然道:“为了恩人,我也要不避任何艰难,学成绝世武功,以报他们的大恩”
山风徐来,隐隐传来宏亮的说话声,岳家宇立即听出是“半掌追魂”万世芳的口音,道:
“琴儿,自你父母死后,你我祖孙相依为命,你的个性虽强,却从未不听爷爷的话,但今夜这件事,却害子苦爷爷”
只闻万紫琴幽幽地道:
“爷爷乃是当今有数高手之一,大可以超然身份,置身武林是非之外,觅地归隐,以享天年,何必与‘黑杀星’等人同流合污”
万世芳沉声道:
“丫头你今后说话可要小心!须知天地虽大?若想置身武林是非之外,根本不可能!况且如今盟主已排除了异己,势力远及边陲,聪明人不做傻事,他既然礼遇爷爷,我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万紫琴冷笑道:
“可是爷爷不能是非不辩呀!”
“胡说!”万世芳老脸微红,沉声道:
“有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唐太宗以玄武门之变,夺得大宝之位,可谓心毒手黑!但事后自可改写历史,成为一代圣君,后人无不歌颂功德”
岳家宇冷冷一哂,立即隐起身形,只闻万紫琴不耐地道:
“爷爷要带琴儿到哪里去?”
万世芳沉声道:
“你为爷爷惹下大祸,爷爷不能不向盟主负荆请罪,同时听说盟主之母,患了瘫痪之症,盟主已返里探病,爷爷要趁探病之便,候机报告此事,以爷爷的身份,申斥自不能免,大概不会降罪,因现在武林大统,一个雷士亮成不了气候!”
万紫琴大声道:
“爷爷,我不想去”
万世芳沉声道:
“你要气死爷爷么?还不快走?你可知道那小子是谁!”
万紫琴大声道:
“他不是仇继宗么?他不是坏人呀”
万世芳冷冷哼了一声,渐去渐远,好象万世芳始终未说出岳家宇的真正身份。
岳家宇心道:
“我必须设法看看‘黑杀星’到底是么什样子?”
他暗暗跟着,不敢太近,进入皖境,来到马鞍山附近,果见一片巍峨的庄院,建于高可三丈的城堡之中。
只见万世芳和万紫琴联袂进入城堡之中,大门立即闭上。
岳家宇决心入堡一探,他并未忘记雷士亮的叮嘱,也未轻估堡中的戒备实力,只是这堡中的秘密,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
他在附近小镇上进了饮食,又在隐秘之处用了一会功,打开小册了看了一会,觉得很深奥,暂时无法深研。
夜幕低垂,堡中一片澄海,一更,二更,三更——
他绕到堡后,贴墙翻入堡中,正要打量这四周景物,三道掌风,已先后袭到。
岳家宇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堡中戒备森严,寸步寸险,急切中横扫一掌,右臂自左肋下穿出,立即发出一声惨嗥。
倒下一个,另外两个稍退又进,悍不畏死,岳家宇知道不能缠围,一式“乘风破浪”狂踏乍起,两个大汉有如枯木败枝,飞出一丈之外。
岳家宇不暇察看对方死活,一长身向第一进大厦石阶前一辆四马豪华轿车旁掠去。
哪知还未到达轿,车之旁,车后闪出五个大汉,暴喝声中,五道掌劲当胸压到。
岳家宇不想再耽搁时间,也不愿让对方看清他的面貌,转身后撩一掌,向旁边短墙上掠去。
哪知这堡中暗卡太多,他的身子刚刚过了短墙,尚未落地,突感左脚腕被绳索缠住。
他大吃一惊,急打千斤坠右足沾地,想伏身去抓左脚腕上的绳索,但对方成竹在胸,大力一抖,岳家宇“卜通”声倒在地上。
到现在为止,他还未看清来人的影子。但他以为对方以诡计暗算,心中极是不服,正想以“鲤鱼打挺”跃起。突闻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只小巧玲珑的天足,已放在他的天灵穴上。
他暗暗一叹,颓然忖道:
“女人的脚放在顶上,真是倒霉”他扭头一看,不由心中大惊,原来这少女正是万紫琴。
岳家宇这才看出脚腕上的皮索尖端,有一个五齿钢抓,象一个龙头,皮索极长,直通到三丈之外。
只见三丈外竹丛中有人哈哈一笑,道:
“老夫以为是一号人物呢,原来是——”
只闻万紫琴接道: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卒而已,毕老爷子把他交给侄女处理好了”
“也好!”竹丛中那瘦小老人一抖手,龙头抓疾弹回去,翻身掠于墙外。
万紫琴扬手“啪啪”两声,作状欲掴岳家宇,却是拍着自己的手,大声道:
“小贼,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他向岳家宇使个眼色,提起他的身子,向屋中掠去。到了屋中,放下岳家宇,肃然道:
“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
岳家宇十分惭愧,搓着手道:
“在下不认识。”
“哼!他就是‘十抓九稳’毕震山,他那龙头钢抓,厉害无比!身手不在我爷爷之下。你来干什么?”
岳家宇抱拳道:
“谢谢姑娘援手,并再向姑娘道谢解雷前辈之困!我只想看看‘黑杀星’到底是什么样子?”
万紫琴冷笑道:
“别酸了!哪个要你道谢!哼!你虽然进来了,要想出去却太难了!”
岳家宇冷笑道:
“我不信!”
万紫琴厉声道:
“不信你试试好了!我也懒得管你!”
岳家宇刚才吃了暗亏,仍是不大服气,他以为“十抓九稳”毕震山只是趁人之危,暗算于他,若是明来明去,他未必能得手。
况且他也不愿一个女人呵护,立即闷声不响,穿出后窗,只闻万紫琴沉声道:
“傻子,你活够了”
岳家宇四下一看,立即向最高的一座高楼奔去。
此刻他虽知自己有点孟浪,却不甘向万紫琴示弱,穿房越脊,十分小心。
但是不管如何小心,仍然无法遁形,因为暗卡之多之密,可以说上碧落下黄泉。只见四周窜起十余条黑影,一齐扑到。
岳家宇一不做二不休,未待那些高手站稳,已全力推出三掌,罡风呼啸,掀起屋瓦,发出极大的声响。
三个高手站立不稳,翻下屋面,岳家宇动了杀机,欺身逾电,扣住两个大汉的手腕,沉喝一声,向一起猛撞。
“蓬”地-声,两个大汉哼也未哼一声,竟变成两片人饼。抖手向其余高手掷去。
他这一手十分残忍,其余高手暴喝连连,拚死扑上。就在这时,只闻一声阴笑,道:
“你们闪开!”
十余名高手立即暴退数丈。只见三丈外屋檐角落站着一个高大的老妪。
那檐角本是极薄之瓦做成,不要说一个人,就是一只猫,恐怕也拿不住,然而,这老姬单足站在角端上,身子左右摇晃不已。
岳家宇乃是识货之人,深知这正是一种极难练的功夫,叫着“寒鸦争巢”全凭一点玄奥真气,使身子轻如纸片。
此刻他若是不理那老妪,掉头疾奔,可能逃出她的掌握,但他不甘如此,因为他以为他也能做到那一手,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老妪精湛?
他疾掠过去,提足十二成真力,作势欲推.但却不愿乘人之危,只见那老妪原势不变,单掌向他一按。
岳家宇不信她有这等功力,双掌力推而出。
“轰”然大震、屋瓦横飞,他被震退三大步,不由猛吃一惊,只见那老妪的身子晃了一阵,仍是“金鸡独立”之式,站在檐角上,发出一阵得意的阴笑。
岳家宇虽是血气方刚的人,也知“暴虎凭河”送了性命太不值得,正要回身逃走,突闻有人宏声道:
“小子,你自动送上门来,可别怪老夫以大欺少了”
岳家宇悚然回头,只见万世芳站在两丈之外,脸上充满了杀机。
(缺二页)
“孩子你姓什么?”
岳家宇感觉这老妪的泪水,和两位美妇的慈爱,都有感染力量,也感觉眼眶有点润湿,他毫不考虑地道:
“晚辈姓岳——”
老妪一欠身,想坐起来,但却无法做到,她太激动了,慌忙指指楼门道:
“快快把门关起来谁来也不开”
一位美妇立即闭了楼门,上了横门,老妪抓着岳家宇的手,颤巍巍地道:
“好孩子你一定是那苦命的岳家之后了”
岳家宇肃然道:
“晚辈正是那个死里逃生的男婴”
老姬终于淌下泪水,道:
“孩子老身是庞起的母亲,她们是庞起的妻子你不会奇怪吧?我们为什么会喜欢你偏坦你”岳家宇的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
“也许前辈知道家父是无辜的”
老妪怆然道:
“这只是一个理由因为老身是你的外祖母她们是你的舅母——”
岳家宇骇然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黑杀星”是自己的舅舅,竟能参与屠杀岳家四十一口,而且连一个未满月的外甥也不放过。
况且,这件事他的师父未说,雷士亮也未提过,难道他们不知道?
岳家宇面孔扭曲,切齿道:
“庞起真是我的舅舅?”
“一点不错!你妈妈叫庞丽莲。”老妪凄然道:
“当初岳家遭祸,老身于一月后才知道,当时闻到噩耗,昏了三次,但老身深信老天不会灭尽岳家之后,所以才忍痛等待,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岳家宇伏在外祖母身上悲声道:
“家父做错了什么事?庞起这贼子竟能屠杀自己的妹夫?他到底为了什么?”
两位妇人低声道:
“孩子,快别悲伤了,外面的警钟是不是为你敲的?”
岳家宇陷入极度悲恸之中,他大力点点头,道:
“晚辈遭遇了三个绝世高手,其中有‘十抓九稳’”
“‘半掌追魂’及一个高大的老姬”
两位美妇同时一震,道:
“你能自他们手中逃脱,足见你身手十分了得!不知令师是谁?”
岳家宇肃然道:
“家师是‘三绝逸叟’司马龙!”
两位美妇同声道:
“这就难怪了!不然的话,恐怕我们今夜不会相遇了——”
其中一位美妇肃容道:
“虽然如此,要想脱出此堡,也难比登天!你所见到的三个高手,还是此堡中次流人物,还有——个‘绿袍判官’娄森,身手之高犹在‘血手孟婆’之上!况且自现在开始,堡中二百多护堡大汉,一齐出动,将堡墙团团围住,插翅也逃不出去”
另一个美妇幽幽地道:
“妈您看怎么办?”
老妪喃喃地道:
“为了救这岳家的命根,为娘我已经想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只是苦了你们”
两位美妇面色一肃,正色道:
“妈妈能被釜沉舟,难道作媳妇的就不能——”
老妪微微一叹,道:
“为娘乃是行将就木之人活得已经太久了但你们正当盛年万一不幸而守寡”
两位美妇面色一黯,同声道:
“庞起心术太毒,迟早必受天谴!妈妈能牺牲自己的儿了,作媳妇的也能不要丈夫”
人是情感动物,她们虽恨庞起,毕竟也是夫妻,说到未了,垂下头去。
岳家宇大受感动,想不到二位舅母,竟是深明大义之人,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了。
老妪对岳家宇正色道:
“孩子,我终于见到了你,和见到你母亲一样,心愿己了,死而无憾,我死之后,把我的尸体暂时藏起,你就坐在我的轮椅上,身上披着斗篷,头上蒙着布帏,一切准备就绪,叫你舅母传话庞起。就说老身自感寿限不多,想到堡外去看看,只要我陪着他。由你舅母二人推着车子”
岳家宇大吃一惊,道:
“外祖母你老人家还是好端端地,为何”
老妪沉声道:
“时已不多,且听我说,老身生了这个儿子,常常引咎自责,对不起女儿及女婿,现在见到了你,心愿已足,下定决心,要以庞起的血洗刷女儿和女婿的大仇!你不必手下留情,为了岳家四十一名,及武林未来的命运,你应该完全照老身的话去做,若不照做,老身虽死亦不瞑目”
岳家宇惊愣之下,抱着老妪嘶声道,
“外祖母你不能死晚辈可以设法突出重围”
老妪伸手抚摸着他的面颊,泪水象泉涌一般,颤声道:
“孩子千万记住我的话——”
“格支”一声,鲜血自她口角流出,老脸上泛出一丝笑意,双手自岳家宇的脸上滑下
岳家宇全身颤栗着,抱着老妪泣不成声。
在他的小心灵上,已负担了吴明夫妇舍女救他的大恩,如今又有外祖母大义灭子,二位舅母舍弃丈夫的情感重担。他的心灵几乎无法负荷。
“孩子别哭了!妈妈已逝,只要你能照她的遗言去做,她会含笑九泉”
岳家宇抹去泪水,跪在床前拜过外祖毋,又向二位舅母大拜三拜,站起来道:
“庞起为晚辈的舅父,家师和雷士亮二位前辈为何从未经及?”
其中一位舅母含泪道:
“理由很简单,因庞起罪大恶极,罪不容诛,他们怕你不忍下手所以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