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要进到中军了,李贺很惊讶于郑澥的惊讶,问道:
“郑兄,出了什么事情么?”
郑澥见四顾有人,遂悄悄道:
“还是等你换完衣服再说吧。”
等李贺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道:
“想来这几日也该动手了。”
郑澥奇道:
“你怎么知道?莫非大帅曾告诉于你?”
李贺摇头道:
“这等军机大事,大帅哪里会告诉我,不过是我无事时胡乱猜测的罢了。”
“哦?”李贺道:
“一来是因为天气,此地不比关中,风雪一旦降临十几万人的大战就不好调度了,二来是因为士气,气可鼓而不可泄,对峙了这么多天,再不打两边士气就都泄了。三来是因为吐蕃人等不起,右路军十万大军剑指鄯州,论短立藏如不能打开局面,只怕鄯州就丢了,反之如果能在临洮击败我军,直逼秦州,关内必定震动,左路军不得不回师,那论短立藏就是大功一件。”
郑澥这才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凉公成竹在胸呢。”
又把郝玼发来书信请李愬迅速出兵河州的事情告诉了李贺,道:
“凉公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李贺道:
“保定郡王在兰州已经休养了十余日,正是当进军鄯州的时候了,求侧翼保全也是应当。不过他也大可不必担心,自兰州到鄯州,按大军日行三十里算,没有二十天到不了,何况路上还要不断交战呢?等到他到了兰州城下,只怕我军已经初步平定河州了。凉公造势这么多天,吐蕃已被凉公牵着鼻子走,我等只管按凉公吩咐做就成。”
狄道城内,随着聚将鼓的敲响,唐军左路军文武官员们纷纷拥进被改为唐军帅衙的原来的临洮州刺史府,众将官分班站立后,陇右行台副元帅、左路军总管、凉国公李愬坐堂。虞侯刘晏平怀抱令旗令箭侍立李愬身后。
“参见副元帅!”
众将官一起行礼道。李愬威严地说道:
“诸位免礼。”
待诸将坐定,李愬开宗明义,直奔主题,开口道:
“诸位将军、大人,本帅今日升帐,是为商议与吐蕃军会战之事。”
磨了这么久,终于要打了,将领们一阵激动,连坐在帐末的李贺脸上也泛起了潮红,郑澥悄悄瞧了李贺一眼,送去一个佩服的眼神,李贺却全然没有在意,注意力全在李愬的话语上:
“---论短立藏给本帅发来战书,约我军三日后在狄道城下决战,本帅已经答应了他。”
李愬简要地将情况介绍之后,道:
“本帅受陛下重恩,国家重托,出师以来,丝毫不敢懈怠,每日算计,如今吐蕃河湟精锐尽数汇集洮水彼岸,正是我军一战而靖全功的大好时机。各位将军回去务必好生发动将士,鼓舞士气。战时本帅与各位并力向前。战死者本帅以其父母为父母,以其子女为子女。若有畏葸避战,临敌不前,不停调度、扰乱军心、临阵脱逃者,本帅定斩不赦。”
本来坐定的文武官员起身道:
“敬奉副元帅差遣!”
更有将领道:
“凉公,自将士们入临洮以来,每日所见皆是汉奴惨状,不需鼓舞,士气已然充沛,请凉公放心,战时只有向前战死的勇士,没有将后背露给敌人的懦夫。”
李愬示意众人坐下,见众将士气高涨,遂鼓励道:
“为今日一战,我军已准备良久,去岁郝副元帅大破吐蕃军,吐蕃河湟军力受损,今岁虽然吐蕃王庭从各地补充很多精锐,但是已不复往日气势。我军乃堂堂大唐天子之师,收复故地,解救百姓,正气在我。如今我左路军以逸待劳,敌军人数虽众,何足惧哉?”
王茂元道:
“副元帅,道理我等皆懂,此战有我无敌,请副元帅分派吧。”
李愬道:
“好。王茂元!”
王茂元起身道:
“会战之日以你第一军为左军。本帅要你示敌以弱,吸引敌军来攻,你可敢哉?”
这可是个亏本的买卖,王茂元道:
“末将必定死战。”
说罢从李愬手中接过令箭。李愬又道:
“李祐!”
李祐起身道:
“末将在!”
“你统领第二军为右军。”
李祐道:
“末将遵令。”
也从李愬手中接过了令箭。接着李愬又因为野诗良辅领军在外,令白祖望代十一军兵马使,留守狄道,白祖望死活不肯,道:
“兵马使出师之时,已经料到这一时,所以嘱咐末将莫要坠了十一军的威风,不然要末将提头见他。我十一军久在边陲,对吐蕃战法最为熟悉,请副元帅准本军为前军。”
李愬无奈,只得准了十一军为前军。接着分派十二军为中军,王大海所部近卫第一军为后军。屯军七十二军和新组建的临洮郡兵留守狄道,随时待命。
分派停当以后,忽然听到帅衙外一声声震屋瓦的吼声:
“怎么,副元帅把我保义军忘了么?”
来人正是须发皓白的秦州刺史、保义军节度使刘澭。当年的名将高崇文在京西诸军中最忌惮的就是刘澭的秦州兵,李诵一句
“不好好打就用刘澭来替你”就逼得高崇文消了恃攻邀赏之心,数月就平定了西川叛乱。高崇文已成宇内名将,而刘澭除了加保义军节度使之外,多少年来竟然只有守土之功,空令志士含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