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与四王乘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而这,便也是她另一番命运的开始……
四王煜耀因要上早朝,便欲先将程曦安顿在皇后处,皇后乃是他生母,这等婚姻大事提前拜见倒也是应当。
走进了皇后的园子,下人说皇后已经起了,正在梳洗,通报后,皇后便也让进去了。
两人一进房门,便闻到满室的胭脂和发油的馨香。皇后正端坐于梳妆台前,任由几个丫鬟服饰打扮。
程曦与四王一道行礼道:“给皇后请安。”
“嗯,耀儿有心了,只是今日怎么这么早?”皇后头也未回问道。
“今日儿臣是来像父皇和母后请婚的。”
“哦?是谁家的女子这般让我的耀儿上心?”
“回禀母后,人我已经带来了。”
煜耀给程曦递了个眼色,程曦只好行跪拜大礼道:“民女乃中州司马之女程曦,见过皇后千岁。”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这小户人家的女儿,怎的就让我的耀儿亲自请婚了?”皇后终是转了身,看向还在行礼的二人。
程曦依命起身抬头,便听到皇后继续道:“果真有几分姿容,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绝色,不过本宫的眼光不重要,耀儿喜欢就好。”
“谢母后,等下朝之后面见父皇,还望母后帮忙说话。”见皇后未有反对,煜耀连忙谢恩。
“行了,你是本宫亲生,你那点小心思可还能瞒得过,时辰不早了,你快些上朝吧,你下朝之前,你这心尖儿女子本宫帮你安置就是。”
“有劳母后,儿臣告退。”
皇后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便做回镜子跟前继续用那上好的螺子黛,细细描绘那对本以精致的长蛾眉。
煜辰看了眼程曦,便也就退下了。
程曦未接到指令,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眼前这个皇后不怒而威,那种高贵仪态仿若天生,气场令人屏息,但到底是年龄大了,白发与皱纹已非头饰与胭脂所能遮掩,而老人独有的斑斑点点也以丛生,皇后约是寄希于胭脂掩盖,面部涂抹的异常惨白,甚是渗人。
面对眼前这位天下之巅的一方国母,程曦自是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有个错处被寻了去遭受处罚,只低着头不安的绞着手帕。
“回禀皇后娘娘,各宫嫔妃已陆续到前堂等候娘娘了。”一名丫鬟进门行礼道。
“嗯,知道了。”言罢皇后便站起身来,对程曦道:“行了,你也起来吧,本宫大概要等上一会子才能回来,你跟着丫鬟去偏殿候着吧,等前殿下朝了,便带你去面见圣上。”
“是。”程曦就地行礼,送皇后出了门。
丫鬟们继而带程曦去了偏殿,走在回廊中的程曦亦不免赞叹皇宫的恢弘。
皇后所在清宁宫亭台轩榭巧妙构思,满眼风光;门窗皆名木镂雕,精致无比,且漆金华丽夺目、贵气凛然,草木花卉亦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处处彰显着此处主人的尊贵身份,因多了些这般景致,倒不似上次去过的宣政殿般气势迫人。
晨曦也无心去体会这凡人难见的美景,很快便随那丫鬟到了偏殿,那丫鬟为她倒了茶水便告退了,只留程曦一人坐于茶几旁发呆。
此时只觉心底五味杂陈。
起先拒绝王煜辰的心意,便是因为怕牵扯皇室累心累己,却未想今日却要委身于四王,如果九王得知此事又会作何感想,愤怒还是难过?
不,愤怒许是有的,毕竟只要是男人便有那自尊,难过却应是不会的,否则,也太过高看自己了,或许以往的某时某刻,九王曾对自己动过心,但这世上哪有长情之男人。
程曦越想越心凉,罢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怎么过、与谁过,又有何分别,只要努力活到最后,便也算完成这一世的宿命了……
也不知这般呆坐了多久,便见四王推门而入。
“父皇已经下朝,现正往母后这里准备用早善,你可准备好了与我一同面见?”四王面色虽一如往日冷峻,但此时似乎心情不错,便是一直挂于嘴边的‘本王’也变为‘我’了。
程曦从椅上站起身来:“王爷可是仔细想好了,费这般周折,是否值得。”
“你是何意,是反悔了?”四王冷眉皱起,幽寒双目盯着程曦。
“不过是再提醒一次王爷罢了。”程曦轻叹:“于王爷侧妃之位而言,是多少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只要王爷想要,天下女人莫不是任君挑选。而民女的过往必不会受皇上遇皇后喜欢,或许还会为王爷日后招来口舌,甚至会被那些有心之人加以诟病,王爷本是志向远大之人,如此这番又是何苦?”
煜辰冷笑一声:“左右都在本王身上找寻让本王放手的借口,怎的就不能将你自己内心实情说出,也好让本王知道,做本王的侧妃究竟有多为难于你。”
“王爷既拿我的丫鬟做人质,不就是猜到我不情愿了,若王爷想听民女心中真实所想,民女也不妨直说。”
程曦俯身一礼,顺势不再看那越来越冰冷的酷颜,继续道:“民女不过只是死里逃生几次,对世间认知便多了几分灰暗,此生对荣华无恋,只想寻个僻静处过那安稳自在的日子。先前的朝堂之日的异能之说确属虚言,碰巧救下七王与七王妃也是为还她二人对民女的照顾帮助之情,现下人情还清,民女亦不再想皇族有任何瓜葛,只要四王首肯,民女将永生不再踏入京城,若王爷还是不满,民女亦可去往他国,永不回唐!待现下还有一丝还转余地,民女再次斗胆请求此事作罢,求王爷成全!”言罢程曦跪伏余地,行以大礼。
煜辰见此,亦蹲下身去,捏起程曦下巴逼迫其与自己对视:“我知你对那俩丫鬟情重,抓她们不过是做个备应,我本以为,对于我的提议你不过是一时难以接受,不料想你竟全然从心底抗拒,相比做我的侧妃,更宁愿选择流浪他国,你当真嫌我于此么!”
程曦的下巴被捏的生疼,面对已有些暴怒的四王,程曦目光更是坦然:“民女该说的都已说完,作何感想,那是王爷的事。”
煜辰盯着程曦看了许久,终是松了手,道:“你最吸引我的莫过于这一对双眼,彷若深潭般看不透望不穿,似魔似妖,你究竟藏了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
程曦不禁睡下长睫,掩住了视线道:“王爷多虑了,世间面相万千、尽然不同,但总不过是凡身肉体罢了,用妖魔形容,民女担当不得。”
“既是如此,那你便回答本王三个问题,若是全能为本王解惑,本王或可成全与你。”四王煜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程曦。
“王爷请说。”
“其一,七王发现银矿一事你作何解释。”
“这不过是个巧合,在民女在贺府做奴婢时,听一名下人说起家乡有银矿传说,民女是觉得,只要是传言,便应都是有些根源的,遂才建议七王前去查探。”程曦料四王早晚会问,这套说辞也是昨夜便想好了的。
煜耀冷哼一声:“是不是我若再继续问你那下人姓氏名谁,祖籍何处,你便会说与那人不甚相熟,所有能证明这人存在的情况你都不清楚,且你也定会说那人早已不在贺府,甚至不在京城,早已不知去向?”
程曦心头一凛,这四王心思竟这般剔透,连自己的预想的搪塞之词都能料的一点不差,但眼下只得硬着头皮应承:“王爷料事如神,确实这般。”
“你可觉得这答案我会满意吗?,且不说这个,我再问你第二件事。”四王眯着双眼道:“七弟煜泽这次出兵,是否一定会成功?”
“这…….”这一问倒是程曦未想过的,眼下只能含糊其辞:“两国战争之大事,自是胜败难料,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实不知晓。”
煜耀冷笑道:“若我拿那两个丫鬟的性命逼问,你是否就知晓了。”
“王爷…….”
“我并未有强迫你的意思,不然昨夜便可以逼问了。”煜辰打断程曦:“想我那七弟,虽不似外表般愚钝,但也未必就有破解退敌之法,这般笃定上阵,应是有了高人指点,那高人,便是你吧!”
“不是……”程曦刚欲辩解,确再次被煜辰打断。
“你勿用急于否认,我知你与七王妃有些交情,若问你他们的退敌计法,你也不会坦言告知,遂我亦不勉强于你,我可以容七弟得胜归来,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助我得到皇位。”
“民女非神非仙,哪有这般本事,王爷也太过高看了!”程曦无奈分辨:“王爷的这两问,若说也确实与民女有些瓜葛,但终不过是万众无一的机缘巧合罢了,民女若是有如王爷所说的敌国大智大慧,又何至于从小到大满身创伤、受尽欺凌!若说民女前仇得报,那是因有贵人相助,恶人应罚!若说民女帮到七王,那亦是因巧晓讯息,投桃报李!若说民女有偶有那么一丝运气,亦不过是上天见怜罢了,王爷为何直要苦苦相逼!”
“是这样么?”煜耀略抬剑眉,不置可否:“且不说本王信与不信,你现在不妨回答本王第三问。”煜耀再次蹲下身,与之对视:“凡本王想要之物必会不折手段、不惜代价去得到,而你,亦在这其中,你觉得本王应如何去做?”
程曦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他冷傲、阴鸷、决绝、狠毒,似乎这世上所有可怕的词语皆可形容他一人,而他早就拟定了结果,不可动摇,而自己的答与不答已无任何意义。
恰在这时,一名宫女进门回禀:“圣驾已到,皇后请四王同去用早善。”
四王抓住程曦手腕将她从地上轻轻拉起,道:“今世你既遇到本王,便算认了吧!”
程曦深吸了一口气,以平息心中的郁积,早已料到如此结果,终不过是临死一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