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尔华众家攸剔着个小米头,闽广山区长大的孩子个:精瘦精瘦跟猴似的,嘴里咬根草茎。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正冲着远处的塞尔柱轻骑兵们呵呵直乐。
他和另外几名作战参谋用竹竿高高撑开一幅画,画面的主角在咱们中国有着许多别称,印忠汤盎黑面郎黑爷这种肥肥壮壮会哼哼的家畜在中华农耕文明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汉字家的下半部分就是它,说明我们的老祖宗认为,房子底下养几头这种家畜。就是一个安全富足的家庭了。
然而中华农耕文明中占据重要位置,堂堂十二生肖之一,孙大圣的师弟卷帘大将的师兄,动物界一脊索动物门一哺乳纲一偶蹄目的这种动物,在另外一个文明体系中极端的不受待见,教徒们非但不吃,忌讳到甚至连看都不能看说都不能说,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杜元华所举着的这幅画,主角当然是肥肥壮壮红光满面膘肥肉厚的二师兄,在中原地区很多农村都可贴在墙壁上当年画,作为家庭富庶康乐的象征了,但在对面的塞尔柱人看来,简直就是最为肮脏邪恶的象征。
单单是这样。还不足以激起他们强烈的仇恨。关键是画面上除了主角,还有不少著名的人物,包括罗姆苏丹国苏丹罗慕洛,包括金字塔下殒命的穆斯塔法,还包括他们整天挂在嘴边那位最尊敬的先知圣哲
尤其令塞尔柱突厥人不可忍受的是,这些崇高威严的人物,竟被画着和那低贱丑恶的动物翩翩起舞
瞬间被捅到了点,塞尔柱突厥人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大脑充血。一个咋。太阳穴突突突直跳。眼睛变得血红,杜元华隔着两三里远,似乎都能听见他们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杜元华伸出中指往前一竖:有种上来。看你咬我卵子。
塞尔柱突厥人疯狂了,如果他们是几百年前的突厥祖宗,那自己也是要吃这种家畜的,绝对不当回事。但他们早已抛弃祖宗的萨满信仰,瞧依了伊斯兰,就绝不能容忍汉军带来的极大侮辱了。
有的塞尔柱轻骑兵彷徨着。勒住了马匹。正跑得开心的小亚细亚马不安的打着响鼻,燥动的把石块踢来踢去。
虔诚的士兵举起了弯刀,忿怒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穆圣教导我们,谁侮辱至大的正道,谁就是全体穆斯林的敌人决不可妥协,决不可后退,等待我们的将是圣战者的荣耀。少数军官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们很清楚轻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力和神出鬼没的袭扰作战,对面的汉军早就严阵以待,如果一味蛮干铁定不会有好下场刚才仅仅是一场试探性的进攻,就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
可军官们很难约束住开始疯狂的士兵,事实上不少低级军官自己都已经红了眼,握着弧形战刀的手臂剧烈的颤抖着,望向汉军阵地的双眼布满血丝。
如果这时候有谁胆敢提出撤退,等待他的将是叛教者哈尔比的骂名。甚至,士兵阵前哗变,当场斩杀哈尔比
于是刚刚把继续撤退命令的命令吐出喉咙口的谢赫,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他现四周射来冰冷仇恨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携带温度。他已变成土耳其烤肉,如果目光上有刺。他已千疮百孔。
谢赫赶紧把话吞回肚子里。改口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军官们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胜负且在其次,至少他们不会背负哈尔比的骂名贻羞子孙。不必面临阵前哗变的尴尬局面了。
宗教狂热可以鼓动起高昂的士气,但信仰也很容易被敌人以巧妙的手法利用,统领这支千人队的谢赫,被汉军上了一课之后。觉得嘴里直苦,比嚼了希腊芹的茎叶还苦。
过去的很长时间里,伊斯兰世界的军队凭借狂热的宗教信仰扫荡四方,因为对天堂,包括真主许诺的七十二名处女的期待,圣战者们作战总是悍不畏死一往无前,许多更为古老文明的民族被狂热的浪潮吞噬,他们的文明消失文化灭绝,那曾经灿烂的文明,从此就只能在史书的只言片语中找到蛛丝马迹。
但狂热的宗教信仰对作战无疑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可以令自己士气高涨敌人心惊胆寒,被敌人利用嘛,那后果也挺严重的,譬如现在的塞尔柱轻骑兵,就立刻要尝到苦果了。
大队人马掉转头朝汉军阵地冲去,所有仇恨的目光都集中于杜元华撑开的那幅巨画,在中原可以用来做年画的喜庆画面,于塞尔柱突厥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邪恶。
撕碎它,消灭它,焚烧它塞尔柱人脑子里只想着毁掉那幅令他们心惊肉跳的画,竟然无视了之前令他们畏惧三分的大炮和步枪,拍马急奔。一窝蜂的杀向汉军阵地。
前沿阵地,姜良材笑得肚子疼,他从来没有想过竟能用这种堪比孩子恶作剧的方式进行战斗,但生的
塞尔柱轻骑兵正冒着炮火。向汉军阵地作自杀性的冲锋
六斤炮三斤炮欢快的歌唱小血战淮扬连的排枪也重新开始言,塞尔柱轻骑兵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正面的山谷被鲜血染得通红,山风从另一面灌进来,把血腥味儿送入姜良材的鼻端,即便是枪炮射击的刺鼻硝烟充斥着阵地,那浓重的血腥味道也清晰可辨。
天,这些人是疯子吗他们究竟是凡的勇敢,还是极端的愚蠢副连长许麻子许仲远表示难以理解,汉军的思维模式是以取得胜利为前提,保护自己为第二,就算对方把皇帝楚风的画像弄来侮辱,汉军也绝不会冲上去白白送死,而是想办法调集兵力狠狠揍他们屁股。最后再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筑京观。
愚不可及敌人前锋距离不到两百米,姜良材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亲手开枪将一名打头的塞尔柱轻骑兵射下马来,在装弹的间隙回答了战友。
中原华夏,也有钓鱼城四十年的坚守,也有李庭芝陈文龙以及常州等地军民明知无望的坚持,但决不可能愚蠢到蒙古人在城外侮辱赵官家的画像,城内本来还可以坚守一年半载的军民,就立刻嗷嗷叫着出城送死。
也许,就民族性而言,在极短时间内从沙漠部族展到庞大帝国的阿拉伯,以及它展现的那种文化,正应了其兴也勃,其亡也。的谶语。缺乏悠久的华夏文明那种厚重的积淀顽强的韧性,从而变得一点就炸刚极易折。
塞尔柱轻骑兵从距离汉军一千米到一百米之间,整整九百米的路程。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小可以说汉军完全是在非常惬意的收割着生命。塞尔柱人的黑漆弓不能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火炮和步枪则像打靶一样将狂热者们射落下马。
承受着巨大的损失,塞尔柱人不胆寒吗他们就真的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不少人已经心生退意,毕竟真主安拉的天堂虚无飘渺,人间的家庭幸福财富享受,才是货真价实伸手可及的。可谁也不敢退后。因为从汉军展开那幅该死的画开始,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了宗教圣战。任何一个退后的人都会面临叛教者哈尔比的严酷指责,他们的父母妻儿会在邻居极端鄙视的目光下,生不如死的活着。而清真寺的阿旬,则会在每次礼拜前提到叛徒的名字这简直是生不如死的境况。
不管多么不合理,不管有多么的疯狂,塞尔柱人都得把这一切进行下去,因为数百年来伊斯兰的血火传教。本来就是不讲合理不合理,不讲清醒与疯狂。凡是不饭依真主的人都得缴纳高昂的人头税,都得面临法律和社会的歧视,数百年下来,塞尔柱突厥人脑袋里的逻辑完全是以可兰经为基础的,他们的行为,也许外人很难理解,然而在他们所处的文明体系中。正是理所当然母庸置疑。
也许,正在策马冲锋的轻骑兵们。在巨大的伤亡之下已经有人后悔,已经有人胆寒,甚至大多数的人很想拨转马头了,但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挑战那套金科玉律般的逻辑体系,所以他们就得像飞蛾扑火般扑向地狱之门。
终于轻骑兵们可以使用自己的武器了,塞尔柱黑漆弓源远流长。这种反曲复合弓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突厥帝国时期,那时候的突厥武士就是用这种弓箭和大唐的边关将士们作战的,当然结果也众所周知,黑漆弓和弧形弯刀在明挡铠和陌刀阵前,被华丽丽的轰杀至渣了。
数百年后,突厥人的后裔依然使用着相同的武器,但周虽旧邦,天命维新炎黄子孙早在宋朝就有了更为强大的步人甲神臂弓,大汉帝国的锻压板式甲和线膛步枪,又胜过了李靖徐世绩麾下将士的装备。
所以,塞尔柱轻骑兵射出的箭雨,对汉军根本就不构成威胁一这是理所当然的,见识过素称无敌的蒙古铁骑的箭雨,汉军还会把这点放在眼里如果说蒙古大军的箭雨是倾盆而下。那么塞尔柱轻骑兵射出的就只能算斜风细雨了。
前沿阵地上姜良材和他的弟兄们站在箭雨之中,浑若无事的进行着机械重复的动作,咬开子弹火药入膛弹头入膛推弹到底装底火打开扳机瞄准射击,周而复始。箭矢叮叮当当敲击在盔甲上,立刻弹走滑开,只留下一道用肉眼看不太分明的划痕。
偶尔有运气不好的战士被射中了四肢咽喉或者头面,轻伤的皱着眉头撕下块布包扎伤口,操起步枪继续作战,重伤的立刻被军医官拖下去,妥善的加以救治。
另一边的塞尔柱人就没这么轻松了,线膛枪射出的子弹以每秒四百米的度高旋转着冲破音障。在空气中划出尖利的嗖嗖声,但那些不幸中弹的塞尔柱人在听到和自己亲密接触的那颗子弹的嗖嗖声之前。子弹实际上已经钻进
最精致结实的锁子甲,也挡不住线膛枪的子弹,再高明的身手。也躲不开过音的枪弹,就算高呼安拉之名,也无法得到实际的效果一当然牺牲者的灵魂是否去天堂享用真主赐予的七十二名处女。尘世的人终归是看不到的。
显然在对射中塞尔柱人占不到任何便宜。
轻骑兵的武器是他们来去如风的度,和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弓箭,论冲击力他们不大可能正面对捍重装步兵,在几乎所有成功的战例中。轻骑兵都是利用两宝把步兵拖死耗死,而非冲刺决胜。
但看起来汉军既没有像条顿武士拿着能把人和马齐头斩断的德意志双手巨剑,又没有像瑞士雇佣兵那样扛着长戟,亦没有威尔士长弓手携带的那种巨型木盾,轻骑兵们似乎也可以像重骑兵那样试一试冲锋突刺。
毕竟突厥老祖宗的弧形弯刀小也曾经和陌刀明挡铠较量过。塞尔柱轻骑兵们呜嘟呜嘟的呼哨着。分几列纵队冲杀而来,山谷并不太宽,于是其中有几列是从半山腰上向汉军起冲锋的。
姜良材笑了:弟兄们,手抡圆了,给兔崽子们尝尝小甜瓜的味儿。
全连汉军分波次扔出了手榴弹。临近的部队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因为这本是御批步兵操典里阻止敌军冲锋的经典战术。
士兵们抡圆了手臂。胸甲在肩膀下面的喇叭状开口使他们的动作完全不受影响,人人都能做出最完美的投弹动作,数不清的黑疙瘩从阵地飞向了正恶狠狠奔来的塞尔柱轻骑兵,从第一枚手榴弹爆炸开始。地狱之门被打开了。
火海,真正的火海。
一个步兵连拥有两门三斤炮,团属炮连也只有九门六斤炮,但一咋。步兵连一百二十五名官兵,最多可以同时掷出一百二十五枚手榴弹
爆炸此起彼伏绵绵密密,高破片切割着空间,冲击波在山谷中交相回荡。这简直是一座喷的火山,或者从地狱之门流出的岩浆。凡是身处其间的人,就不要奢望逃出生天。
可怕的爆炸声中,塞尔柱轻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战马的嘶鸣垂死的挣扎,叫铁石心肠的人看了只怕也会心寒。
骑兵的冲击波次被爆炸打断,冲击队形被打乱,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残存的塞尔柱轻骑兵像没头苍蜒似的撞上了汉军阵地,他们还得面对锻压板式甲这种世间已知的任何单人冷兵器无法破防的盔甲,以及无数把寒光闪闪的刺刀。
肉搏时。汉军只须保护头面四肢这些没有防护的部位,至于胸口。他们是很乐意让塞尔柱人见识一下大汉帝国的金属冶炼加工水平的,塞尔柱人绝望的现,就算最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也只在汉军的盔甲上留下道浅浅的刀痕就崩缺了口。
当然,汉军的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运气不好的家伙被马儿撞飞,也许肋骨会有点问题,也有倒霉蛋被马蹄踩到,或者搏斗中被弧形战刀斩断了手臂。
可塞尔柱人付出的代价无疑十倍于汉军。骑兵对付步兵最大的武器就是度,陷入步兵阵列失去了度的保护。对骑兵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屠杀,所有的塞尔柱轻骑兵都面临着这样的窘境:
好不容易一刀劈到卡菲勒士兵的肩膀或者头顶,在他们盔甲上留下道无伤大雅的刀痕,然后前后左右刺来的无数把刺刀,就捅穿了他们的后腰刺破了小腹扎透了心脏惨烈的战斗,当然这个形容词只是针对塞尔柱人
杜元华无所事事的举着那幅画,他知道同样的画有许多幅,全军正前方最主要战场上,还外加了那双画着苏丹罗慕洛的肖像的金丝拖鞋,并且军需部门连夜用木头和金漆做了好多个巨大的模型,复制的拖鞋被套在那种塞尔柱突厥人深恶痛绝的动物蹄子上,也就是说,那可爱的动物踩着苏丹大人的脸。
伊斯兰文化极其讲究等级制度,大汉皇帝楚风作为伟大的征服者,罗慕洛把自己肖像画在拖鞋上送给他踩踏,这表示着谦恭与服从,就和臣子觐见哈里苏丹时要亲吻他们脚下的尘土一样,于伊斯兰传统上不算什么侮辱,反而是种难得的荣幸呢。
但那种胖乎乎的动物踩着罗慕洛的脸,对塞尔柱突厥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看看目前的战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杜元华听到远处激烈的炮火轰鸣,战斗不亚于此处,想必汉军正像绞肉机一样消磨着塞尔柱轻骑兵的血肉吧
只不过,,杜元华忽然表情极端诡异的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那黄金拖鞋是罗慕洛赠送大汉皇帝楚风穿用过的,现在陆猛几位把它套在那种憨厚可爱的动物蹄子上。岂不是说
愿皇帝更看重实打实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