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甲海峡最东端的息辣港今加坡,热带的阳口无数船帆,遮天蔽海如云霞般灿烂。
息辣,在海洋贸易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位置。如果说马六甲海峡是沟通南洋和印度洋黄金水道上的枢纽要道,息辣就是枢纽上的锁匙;同时在南洋内部,从南面的三佛齐新柯沙里,到北面占城琼州琉球的三千里航线,息辣又位于这条航线南北航线的中点。
东西括两洋,南北通汉夷,许多商船在此补充食品淡水,船员们在枯燥的航海旅途中上岸放松放松,于是醉醺醺的水手和袒胸露背的安南暹罗,自然成了息辣港的一景,甚而暹罗人妖也到这里淘金,让远道而来不明就里的傻水手,掏光了口袋躺上床,才现眼前的美娇娘,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须眉男儿,提着裤子落荒而逃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自由的贸易,安全的环境,美妙的食物,花样繁多的娱乐,让息辣港成为南洋上的不夜城,不管从哪儿来的人们总能在这里找到财富和希望。
商业的繁盛最需要安全的环境,息辣,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港口之一,因为它不仅仅是远东最繁荣的国际贸易口岸,也是大汉帝国南洋总督府的驻地,大汉海军南洋分舰队的泊锚港
正对港口三里的山坡上,单层庑殿顶九级汉白玉台阶,红墙青瓦气势非凡的中式建筑群落,便是大汉帝国南洋统治秩序的心脏。
南洋总督府,在大小巽他岛吕宋诸岛和中南半岛无数土人民族记忆中,是那位狡如狐凶如虎的陈宜中总督的虎狼之,总督府门前十丈高的旗杆上,那面猎猎飞扬的金底苍龙旗,散着炽烈的光热,更让他们不敢仰视;可在各地华侨汉商的眼中督府就是海外游子的娘家,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情向它求助,那位和蔼可亲的陈总督,总是会命吕宋仆人端上热腾腾的绿云香片你从胃到心,都变得滚热,是受了土王欺负,还是不幸遇上海盗告诉我,大汉会替你讨回公道
总督的话仅仅是安慰,他有着强而有力的后盾,作为允诺的保证。港口五里外的开阔地建着大片兵营,一个驻防独立团随时等待总督府出的讨伐令;与商港隔着一条岬角,同样的深水良港,南洋分舰队的大小十余艘战船上密密麻麻的炮窗随时可以推开,露出船肚子里藏着的火炮,告诉敌人:胆敢挑衅大汉威严的人,必将玩火
到息辣工作,不但可以拿到较高殖民地津贴,还有最高等级的安全保障有醉人的椰子酒香甜的菠萝饭吃不完的海鲜和妖娆的各族美女,所以对于大汉境内没有家室拖累的年轻人里就成了出海淘金的选。
李来亨就是被刚刚成的东印度公司,派到息辣来的书记官港的东头,有三条公司专用的栈桥后码头上空旷的地方,是露天堆栈,再靠后一点,五间五丈进深八丈面阔屋脊三丈余高的巨大仓库,正由大批汉国工人和土人劳工挥汗如雨的修建。
妈妈地。太热了若不是要钱娶媳妇。老子铁定留在琉球。哪怕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挖地种田。也比这好受李来亨坐在栈桥旁边地小亭子里。朝海里啐了一口。取下范阳笠儿。拿在手里不停地扇。
了吧旁边地主管老高笑着拍了拍他地肩膀。要找媳妇还用得着存钱看。那边多地是。把大汉公民地护照亮一亮。十个八个都跟你走
大汉政策。番民与公民结婚。凡结婚之后有了后代。番民即可取得汉籍。大汉又许纳妾。于是南洋诸岛高丽倭国女人。无不以嫁给大汉公民为幸事。只要能和她领证结婚。倒贴都愿意。有些姿色较好地。学中原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地做法。特特为为到息辣青楼里待着。满心巴望着哪天遇上个有心人。成功嫁进汉国。
老高指地那片。是码头东面地青楼楚馆。他着道:我说。老弟还是个童子你看那边。三佛齐女人。黑是黑了点。可大腿结实有劲儿。你不晓得。做事地时候。啧啧喏。那边那家。是天竺女人。皮肤白。个子高。她们还带着印度神油。嘿嘿。用了不得了
李来亨看了看那边。前些天他就被同僚拖着去青楼逛了圈。只觉得三佛齐女人黑得跟煤炭似地。娶回家。半夜里只看见半空中两颗白眼珠子。还不吓死人天竺女人嘛。长得比三佛齐好些。里面挑挑也有几个美女。可身上那股子地味道。真真闻着不舒服。所以他最后还是没下水。一个人逃了出来。
不。不习惯这些夷人婆娘。李来亨摇了摇头。
嗨呀,原来老弟不懂异域风情老高眼珠子转了转,越是老往青楼去的男人,越是想把别人拖下水,
想,打个响指道:有了这次老弟再没得说的了,人模样长相,跟俺们中原女子相差无几,嘴儿小小皮肤白白眼睛大大,身段苗条婀娜多姿,难道还不中老弟的心意且喜温柔体贴,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孝敬公婆谨守妇道,也与汉家女儿无异。
李来亨红着脸,前面十年在家学天理人欲,后面三年在大汉学校学习,刚从学校毕业,哪儿听过这样裸的话头他吭吭哧哧半天,才不好意思的道:老哥好意,愚弟心领了。只是愚弟有个想法,将来定要娶个琉球学校里出来,学过天文地理算学物理,出外能做官在家两口儿能谈天论地的妻子。
啊呀老弟志向不小老高一挑大拇哥,再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现在大汉学堂里毕业的女子,都是金凤凰,出校门就能做九品官,要不到纺织厂罐头厂等处,都能拿高薪的一个个眼光高得很,任你豪门大家,对不上眼免谈;若是运气好,两人有了意思,汉军一个班长排长工厂里技术骨干政府中品的小吏也有娶了美娇娘的,这事,真的说不准,反正有志于此的男子汉,都得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量。
咦那边,是公司护航舰队老高眼睛尖,指着西面海天相接处。
息辣港在马六峡最东端紧邻南洋,往西边一点,就是三佛齐和大汉联合征税的税关,再往西才是护航舰队驻扎的东印度公司前进基地。
公司为了经营便利税两侧都建了码头仓储,一般来说,税关以东是大汉海域,由南洋分舰队负责防务,税关以西是东印度公司经营范围,由护航舰队巡防是什么风,把护航舰队吹到息辣来了呢
还是老高给答案:看面跟着条波斯船,哈们抓住海盗了,这是送到总督府受审呢
受审李来亨愣了愣非常清楚记得,在加入公司的突击培训中,教师讲过公司得到了皇帝颁的特许状,在经营范围内享有治外法权领事裁判权,和外国缔约宣战之权,也即是说现海盗护航舰队可以直接消灭了事,有必要弄到息辣来吗
护航舰队趁着印度洋南洋,经由马六甲海峡的洋流,加上东北季风的帮助,度快得像脱缰的野马,转眼就离码头不远了,老高才现自己判断失误,老海员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那波斯船腹大圆绝非冲风破浪的海盗船,而是一艘载重量大的远洋货船,此时它吃水很深,显然装满了货物,船甲板上来来往往的,还有妇女和儿童。
依波达站在船头,忐忑不的审视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到现在他的脑海中还是一团乱麻,充斥着炮火鲜血爆炸,飞上云霄的碎船板撕裂的人体组织鲜血染红的海面,以至于不能正常思考。
南天竺细兰沿海小儿不敢夜啼的黑海盗领艾比素福,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就举起了贝都因人常用的游牧弯弓,但他还没来得及把羽箭搭上弓弦,汉船上就爆了一阵炒豆子似的声音,依波达亲眼见到东印度公司的雇佣保安,前大汉海军军人们,只动了动手指头,那根长长的铁管子就喷出了火焰,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艾比素福庞大的身体上冒出了不知多少股血泉,一瞬间,这个强壮的阿拉伯人就失去了生命。
紧接着,依波达天地间忽然暗了一暗,半晌才回过神来,护航舰队的军舰侧,那些火炮施展神威了,它们射炮弹时喷出的烈焰,竟然让天地为之动容风云因而变色
驰名印度洋上,刀下无数冤魂,追击了波斯商船万里海路的黑海盗,在汉军的炮火打击下,竟然完全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一排排火炮的齐射,简直是光明神阿胡拉玛兹达降下了灭世天罚,火焰之神肆意的施展神威,黑海盗们就在炮火下四分五裂,那艘庞大的麦地那号,也同样的四分五裂。
天呐,大汉帝国掌握这样强大的武力,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
依波达惴惴不安,他记得西方历史上,力量和残忍几乎可以划等号,强大的力量可以不受世间一切规则的束缚,自己这艘没有抵抗能力的商船,船上的妇女和儿童,会不会遭受可怕的待遇就像犹太人摩西在埃及,爱奥里亚人在波斯帝国,腓尼基人在罗马斗兽场
收货,书记官请出来验货,给公司未来的总经理出具收货单护航舰队的水兵们在船头大呼小叫,老高和李来亨能看见他们中间那个瘦小的半大孩子,就是前一阵子经过这里的学徒工赵亮。
别是耍我们吧李来亨取出收货册页,准备登记,是马来的苏木,还是北天竺的硝石李经理陈副经理怎么没来
哈,不是李经理,也不是陈副
是咱们的赵亮赵兄弟,收下来的货物啊水兵们洋一个个胸脯挺得老高佛是他们谈下来的生意。
赵亮老高哧的一声笑起来了,学徒工收购土产,权限是十两银子,也即是大汉金钞一千元以内,说那满载的波斯船是他收的货粹是兵大爷和俺们逗趣呢他把双手放到嘴边,围成喇叭型,大笑着问道:好吧,十两银子收满船的货,是印度洋的沙子是马六甲的海水
说呀,他瞧不起你呀,说出来死他水兵们捅着赵亮的脊背,这个淳朴的农家孩子鼓足勇气,大声道:是一千三百担印度胡椒
李来亨皱了皱眉,开玩笑可以不应该是货物交接的时候,公家银钱事,能拿来开玩笑出了差错谁负责
老高则笑得直打跌,跳着脚骂:我把你个小兔崽子骗人骗鬼骗到你高叔头上是胡椒,我给你全吞下去
依波达听不懂语,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们正货到岸了,他只想快点离开码头离开对方船上可怕的火炮,所以他指挥水手们栈桥上把一袋袋的胡椒运上码头。
哈哈哈,还真是装胡椒的子的稻草吧老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他笑不出来了,因为海风把浓烈的胡椒香气,吹进了他的鼻孔。
天呐,真的胡,数不清数目一麻袋一麻袋的胡椒他战战兢兢的问道:真真的是胡胡椒多多少钱的货
十两银子,总共十两银子水兵们声欢叫。
妈呀老高一坐倒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公司章程规定不许倚仗力强买强卖,因为明目张胆的掠夺会破坏公司信用,导致正常商贸无法开展。李来亨从怀里掏出公司员工守则,一字一句的念道:第三章第五十二条,不允许武力逼迫下的贸易,公司武力只能用于护航,不得参与贸易。王财仁先生,由于购买价和市场价之间的巨大差距,我有理由怀你存在海盗行为,我将向公司提起申诉。
实如此,东印度公司是贸易企业而不是海盗,凭借强大武力肆无忌惮的抢劫,虽然短期内收入丰厚,但破坏了商业环境,必然导致商业萧条,长期来看得不偿失。东印度公司护航舰队,是贸易规则的守护者,绝非公平商贸的破坏者。
水兵们愣了愣,气炸了肺,指着这个不通世务的酸书生狂骂:放你妈的屁
老子们拼死拼活替公司挣钱,你吃饱了撑的
有种脱了书记官的皮,看爷们不揍你小样
叫归叫,水兵们是不敢动手的,上了战场是恶狼,下了战场是绵羊,不管汉军士兵还是护航舰队水兵,有着整套的福利待遇,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有在后方幸福生活的家眷,他们才不肯违反纪律,自讨没趣呢。
王财仁不想和刀笔吏废话,他眼珠一转:确实是自愿的。我们帮助依波达先生打走了海盗,他出于对公司的感激,低价将胡椒卖给公司,不信,您可以向他调查嘛
说罢他向通译下了命令,这边哇啦哇啦的一通叫喊,波斯船上依波达听了,令懂得汉语的波斯通译,怪腔怪调的叫道:确实如此,依波达先生说了,这些胡椒是卖给东印度公司的,有合同为证交易在税关以西生,欠着的关税由贵公司负责,我们概不承担
说罢依波达像是有鬼在身后催逼着似的,急急忙忙让水手卸货,生怕东印度公司方面反悔。
李来亨莫名其妙,只得在收货单上写下了南洋贸易有史以来差价最大的一笔:货物上等印度胡椒一千三百担收购价格大汉金钞一千元。
殊不知最西边前哨基地仓库没建好,胡椒又淋不得雨,只好运到税关内的息辣存放。在过税关的时候,王财仁没带钱,以东印度公司名义欠着税款。刚才他让通译跟依波达说本公司认为货物在税关以东交接,应有贵方上交赋税,依波达差点没吓死,赶紧声明税款应有对方缴纳,让水手们加快把货卸了,最好马上办完交接。
幸好,汉人不比阿拉伯人,东印度公司也不是海盗,卸货之后,那群可怕的士兵居然没来,就这么扬帆远去了。
这就算完了我们获得自由了依波达站在船头,看着码头上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心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李来亨和老高则把赵亮夹在中间,迈开步子向着公司驻地狂奔,他们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尽快告诉李经理陈副经理。
他看了看赵亮,这个幸运的小伙子啊,得了~疾出海兜风,都能捡回一座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