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抱歉,今晚是我口不择言,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许博琛万分歉疚地做了开场白。
“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我。”“许主管,我没放在心上。”江露手指轻点桌面,斟酌利害关系。
她对许博琛的了解有限,在证据不足,目的不明确的情况下,此前的强硬显得反应过度,再僵持不是明智做法,她放软了语气,给彼此台阶“是我一时变色之言,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我们做建筑的,责任是终身制,难免草木皆兵,请您理解。”江露想了想,尝试着往某个猜测的方向引导:“更何况,您和陆谦是校友,我对您不礼貌,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不过表白的话”她淡然道:“许主管很好,但我有男朋友,就不能报答您的厚爱了。”她把电视按了静音,凝神聆听许博琛的反应。
许博琛果然毫无被拒绝的失落“是我冒犯,对陆教授和江小姐都不够尊重,以后我不会再说。”江露嗯了一声,又道:“那么祝许主管新春快乐。”许博琛像是在开车,四周是车流声。
他轻松自如地和她闲聊:“你也是,今年陆教授不在国内,没和你一起,你会孤单吧?”江露脸色一凛,在纸上许博琛的名字后又画了个箭头,写下“知道陆谦不在国内”又打了三个问号。
“江小姐?”“喂,喂?许主管?”江露装作在家里走来走去寻找信号良好的地点,大声道:“这里听你说话断断续续的。”
“不好意思,我先挂了啊!”江露的心脏猛地悬空,剧烈跳动,可以肯定许博琛能掌握陆谦的行踪,但陆谦如今联系不上。她只能先同许博琛假意周旋,沉几观变。
c城下了大雪,交通不方便,江露也懒得出门。餐厅着火一事因为无重大损失,未造成严重后果而不了了之。
江露在公众号上看到新闻推送,新闻结尾只提到火灾是因为一个贪玩的小孩无意关闭了消防设施,又在后厨玩擦炮导致,提醒家长要注重教育。
许博琛之后没再找她,江露翻折自己写下的纸张,依然心神不宁,几夜寝不安席。贺文彬偶尔会把c城饭店的招牌菜送到公寓给她,道:“学长交代的。”
江露多次问贺文彬是否能联系上陆谦,贺文彬亦是无奈地摇头。一次江露留贺文彬吃午饭,打听道:“陆谦他之前在m国做的是涉密工作,你可以说说工作细节吗?”贺文彬:“头几年我不在,我是后来的几个月才跟着学长的。
那时候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了。我才进所,只帮他做了一些统计数据的工作,后来他回国也把我带回来了。”江露又问:“他在那边的所里担任什么职位?”贺文彬放下筷子,抱歉地对她无声笑笑。
江露沉沉地叹,心道自己问得多余,高保密级别的研究所,怕是陆谦的父母也不能窥探一二。
七天法定假日过得飞快,雪停了。c城多处工程逐渐复工。江露登录建设部网站,输入自己的证件信息,不意外地发现她的名下挂着3个项目,有大有小,都是dg近两个月内承接的。
责有攸归,江露打算与dg沟通,取消掉项目负责人的头衔,但墨菲定律往往不期而至。年初八的上午十点,江露还在补眠,接到江昱廷的电话。
江昱廷语气严肃而沉重:“露露,你名下的工程出事了。马上来dg一趟。”江露直奔dg设计院顶楼的办公室,来时在车上她一路如坐针毯,手心全是冷汗。出事的是城郊高新开发区的一栋写字楼,处于基坑施工阶段,一名工人跌落坑底,头部遭受重伤,正在医院抢救。
院长眉头紧锁,道:“现在工地已经联系了工人家人,江露是项目负责人,难辞其咎。”江露深呼吸,尝试让自己平静,声音却忍不住发颤“我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挂名的,事实上我也想找院里商量把工程从我名下撤销。”
江昱廷也说:“是啊院里从来没有建筑造型组成员做项目负责人的先例,江露只是兼职,这样对她不公平。”
“我知道,”院长点点头,摘了老花镜指了指桌面的文件“但是白纸黑字在这里,安监局不会听这一点。”
江露闭了闭眼“院长,我的本职工作是在c大任教,证书是出于信任挂靠在dg,并没有授权用于工程投标和承包。”
“江露,你觉得委屈我理解,但是你也得到了院里的资源和帮助,院里待你不薄,不可能拿了挂靠的好处,却不承担相应的责任。”
院长从dg的内网里调出合同的扫描版,转了屏幕给她看“许博琛同我说你前途无量,又愿意为院里的工程做负责人,合同里有一条‘自愿将证书授予本单位用于承接工程,承担一切责任’,你是签过字的。”
江昱廷凑到屏幕前,惊讶道:“露露,你怎么会同意签这个?我们全职在院里工作的合同里都没有这样的条款。”
江露瞳孔骤然缩了缩,只觉得空气像被恶兽吞噬,稀薄得她感知不到,唇紧绷成一条僵硬的线。合同被篡改了。这和那天签字盖章看过的完全不一样!
但她现在无法争辩,江露艰难地启唇:“我记得我的挂靠协议里有免责声明,招投标阶段我也没有签名。”
院长从鼻腔发出一声气音,似是对她的推卸很失望“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安监局出具责任划分判决书吧。”江露领会了院长的意图,dg虽然接下了这个项目。
但只要对外宣称她是外包,把她摘出院外就可以保下dg的名誉。江露只是兼职员工,即使过往取得荣誉被媒体盛赞,对dg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如今需要弃卒保车。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锅无论如何也要她背了。江露沉默许久才开口:“院长,既然这次工程出事必须我负责,我认了。”她搓搓手,手还是没有暖起来。
指尖冰凉,心更胜之,她抬首“但我名下还有另外两个工程,我完全不知情,我要求撤销。以及,我要和院里解约。”江昱廷劝道:“露露,不用那么急,还没有结果。”
院长面上恢复了贯有的慈祥“可以,许博琛休假回来就办。”江露坚定不改,嗓音清清冷冷“不用等他回来,我希望可以尽快。”
院长爽快地同意,显然轻松不少“好,我马上安排人给你办,你接下来配合安监局和检察院工作吧。”院长离开后,江昱廷把江露带到了楼下的星巴克,买了两杯热饮。
江昱廷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愧疚道:“露露,我没想到会这样,早知道那天不劝你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