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田小龙不去而复返，我就算再火，也不至于到了要动手的地步。不过我的手伸进怀里后才发现，自己的匕首甩棍两样家伙借给龙佑和那个体校生后，走时竟忘了收回来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我，此时断然不能冲动，因为我要动手的对象，是自己最亲近的兄弟。
    转过身来的时候，田小龙的脸上早已满是惊恐他太了解我了，两次做出那种动作代表我已愤怒至极，要是我动起手来，不见点红怕是说不过去的。但看见我的手伸出来时空空如也，他好像又显得很是意外。
    “二哥，你要是真的恨我，那就不用客气，用你的匕首给我留点纪念吧就算你把我捅死在这花园里，我也无话可说。”田小龙上前一步，语气很坚定，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觉得这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我慢慢走到他的跟前，不过没有立即动手，而是从后裤兜里掏出钱夹，拿出里面那叠百元大钞递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是一年多来我欠你的钱，或许还多了、也或许还少了，但兄弟一场，这些账是算不清的了拿回去吧，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那声二哥，往后休得再叫，因为那是对你自己的不敬，更是对我的侮辱。”
    田小龙也不再解释，神情黯然地接过那沓钱，又向我的身后看了看，对着楚芸说道：“芸芸，我走了开学我才会回来了”
    我的身后没有声音，但我始终不能鼓起勇气回头看楚芸是不是有肢体上的回应。
    田小龙又看了我一眼，嘴张了一下后只留一声叹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我从叶子花墙的缝隙里能看见，他是真的离开了。
    我仍旧没有回头，拳头拽得紧紧地就站在那里好久好久后感觉左膝一软，忍不住就要往地上跪去，干脆顺势狠狠地将右拳砸在石板路面上，嘴里同时如一匹绝望的雪狼般“嗷”地嘶吼，那道响亮的叫喊久久回荡在校园上空
    回声未绝，小向那单薄的身躯猛地从入口处闪了进来。他的反应倒也还快，冲进来后见我单腿跪地，赶紧一把将我扶起，并把身体挡在了我的身后，这才大声叫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我二哥”
    小向应该是把楚芸当成敌人了，我转过身的时候他正想向楚芸冲去，被我及时一拉后才又站住，转而回头问我：“二哥，是她打你吗放心吧，我把她打了让她妈妈都不认识。”
    “向兄弟，当哥的教你一个道理：男人拳头再硬，都不能对女人出手你二哥是自作自受，没有人打我。”相比之前，我的语气平静了许多。
    小向有些不解地又问：“自作自受，难道刚才是你自己打的自己”
    我看着这个单纯的兄弟，把已经破了皮的右拳抬向他的眼前苦笑道：“正是这样，所以你不要大惊小怪，先回我宿舍去玩着吧，我还有一点点小事需要处理，等我这边好了就来安排你的工作事情。”
    “二哥你们读书人的事我不太懂，但做兄弟的也教你一个道理：男人拳头再硬，也不能对自己出手，因为那样是愚蠢的行为”小向忍了一下，但说这话的时候却没了之前那种胆怯。
    这话从一个矿工的口里说出来，让我深自惭愧，想我这一年多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浪，到了今天，却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兄弟，做出了此等类似自残的行为，究竟是我太幼稚、还是我太多情
    小向说完后依言准备离开时，看着我的脸又有些惊诧道：“二哥，你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刚才被风迷了眼睛而已，这里没什么事的，你赶紧回去吧”我其实想告诉他，我是哭了，只不过是别人的泪在我眼中哭泣但小向才与我认识了不到一天，我的苦楚他不会懂，所以便改了口。
    把小向也目送离开后，我再回头看楚芸的时候，心里好像放下了好多，淡淡地问她：“悠悠和小蔓呢还有蔡老师，她们都还在学校里吗还是都像你一样，都已名花有主了”
    楚芸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抬起头看着天边那朵白云轻轻开口道：“小龙追我有些时日了，准确地说来他和你差不多是同时喜欢上我的。还记得你们才进校的时候，东仔、丁鹏他们在这花园里欺负我和小蔓，你跟小龙一起过来救了我们的事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和田小龙就是从那一天结为了真正兄弟的，为了我，他与原本是世交的陈维东彻底翻脸，并一斗就是一年多也正是在那一天，我听了楚芸和徐蔓被迫做陈维东和丁鹏女友的故事，而后同病相怜，竟不可收拾地同时爱上了她们。只是往事难追，越是回忆，平静的心头却越是又再隐隐作痛。
    楚芸不知能否体会到我的感觉，只轻声接着说：“你可能以为那天我们就爱上了你，就很感激你了但我自己知道，那天我们感激的人，其实是小龙，因为正是因为他，才把我和小蔓从东仔他们的手上救了出来。小蔓我不知道，但我那天对你的，只有愧疚而没有感激，相反，我还有些看不起你那胆怯的样子。”
    顿了一下，见我没有接口，她含泪苦笑了一下，又开口道：“小龙其实也一样，应该是当时就对我有感觉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其实在你当天又进了医院后，便写过一封情书给我了，只不过后来我们到医院照顾你，他见我们在一起的那样子后，对我的追求便不了了之了”
    我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以前田小龙种种可疑的举动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竟还有那么一段因素在其中。现在听楚芸这样说，不禁出声问道：“那后来你们又为何那样对我，我记得那次在医院里的时候，你们三人为了我的初吻费尽心思，难道一切都只是为了戏弄于我吗还有那以后直到现在，你们为什么又对我那样”
    楚芸的眼神有些慌乱，喃喃地回道：“世明，你别问我好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地爱上了你，还爱得那么不可自拔。有时我也会问我自己，当时怎么就那样了，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原因，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碰我身体的人，也是我碰过的第一个男人。”
    我感觉心里很乱，突然得知自己一份死去活来的爱竟好像只是游戏一场，我理不清楚这里面的种种关系。只能出声问她：“如此说来，你真的是爱我的，或者说这一切不完全是在演戏”
    “如果不爱你，我会跟悠悠姐、小蔓她们争风吃醋吗如果不爱你，我会任由你亲吻我吗”楚芸忽然有些激动，反问了两句后却又黯然道：“但我有时也很矛盾，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小龙对我仍旧一往情深，虽然因为你们兄弟的原因，他再没有向我表白过，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让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爱意。”
    “所以，我才害怕这一天，害怕我会背叛你而与他相爱。”她低声叹了一句，站起身向我走来，拉着我的手时仍旧泪眼汪汪道：“世明，你知道我为什么几次三番想把自己给了你那是因为我怕自己终有一天不会选择你，然后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情，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让你我的第一次都交给对方，彼此铭记对方一生一世。”
    我的心头闷得慌，愤怒的情绪自然没消，但也夹杂着一些感动。楚芸如此坦诚地跟我说这些，我至少可以相信她对我的情不假，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呀再次确认的时候，好像也就到了真正失去的时候了。
    几乎是脸贴着脸，楚芸的话还在对我继续：“我有时真的恨自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年级时为了自保答应了东仔的追求；二年级时又莫名其妙爱上了你，还荒唐地与同时爱你和你爱的人成了最好的姐妹；可是到了最后，却又发现不能拒绝小龙的爱”
    “世明，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要为难小龙，你们继续做兄弟吧他没有抢你的女友，因为他追我在先，我也并未拒绝过，而且直到今天，他对你也是心存愧疚，和我在一起，一是他放不下心头的那种爱慕，二来也因我自己的态度。”楚芸摇了摇我的手臂说道。
    我还能说什么她都开始为田小龙求起情，我便真的无话可说了，只得把手臂抽了出来，尽量装作很平静地回了句：“请你转告小龙，我祝你们比翼双飞到白头但兄弟是真的不可能再做的了，望他好自为之”
    说完话后，我快速转身，抬步便朝入口处走去。我怕多一秒钟的停留，眼泪会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快，楚芸却更快。才刚到出口，她的双手已经从身后紧紧地抱在了我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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