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方才安定,之前六国的鱼鳞册或多或少都有遗漏。
谁家没有一两个新丁呢?
就算家中只有一个新丁,那之前的两亩良田加上这两亩,也已经是四亩田地了。
四亩田地,已经能够养活一个五口、甚至七口之家了!
人有了粮食,就能活!
而田地,就是有粮食的最基础保障.....
更何况,不只是这四亩良田,还有三亩未曾开垦的荒地。
一瞬间,天下百姓的手中几乎都有了田产了.....
虽然这些田产不属于他们,不能够售卖,但那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来说有什么坏处呢?
顶多是不能卖了而已!
这反而是一个好处。
不能买卖了,那么就能够一直按照人头传下去,就代表着自己的孩子、子嗣一直都能有土地!
不会在某一个败家子的手里被卖掉.....
想要土地归属权的,都是那些上等人,有钱人,最差也是中等人。
跟他们下等人有什么关系?
可天下什么人最多?
下等人最多。
于是,天下归心矣。
即便是当年有子嗣、兄弟死在大秦手中的百姓,今日也尽皆忘却了那些事情。
那都是当年的旧事了!
不能怪罪大秦,而应当怪罪当年的故国。
因为是国家打仗!
这是国仇!
而如今,国已经覆灭,哪里还有的国仇?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却还活着,他们还有自己的子嗣要一代代的活下去......
人群中,有些人抹了一把眼泪。
只是往日里的麻木却已经消失了,他们或是看着坟墓的方向,或是看向某个山头。
虽然神态不一、看的方向也不一,但他们却都在想同一句话。
“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希望,带着我们的子嗣,好好地活下去!”
生人有望。
孟秋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片黎民百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体会到了当年孔子的感觉。
孔子的「仁」,或许就是这样子的吧。
对天下之人的「仁」,方才是「仁」。
这一刻的孟秋觉着,自己或许体会到了真正的儒家之思绪。
“往日,都走错路了啊!”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时今日今刻,即便是让孟秋立刻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突然,人群中几个人对视一眼,瞬间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台上的孟秋讲道:“郡守大人,我们知道还有几家藏着六国余孽!”
“我要举报!”
而人群中的人似乎在这一刻觉醒了一样,接二连三的人站了起来,丝毫不惧怕那些人势力的举报起来。
他们知道,自己若是不死,一定会有大片的奖励。
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会有奖赏!
以自己的一条命,换子孙的安宁,他们愿意!
孟秋站在台上,丝毫不意外。
因为他们真的舍得给钱!给田地!给爵位!
那些举报者,没有死的授勋二转,赐田地三亩,而且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三亩!赐百金!
而死了的,为其直系嫡长子授勋三转,为家中所有直系子嗣赐田地五亩!家中有老幼妇孺者,每人百金!
这些东西,足够这些活不下去的人疯狂起来。
为了钱!为了自己的孩子!
死则死矣。
孟秋望着众人,神色同样十分严肃:“卫士何在?”
一旁着甲的士兵上前一步,神色凛然。
“在!”
孟秋站在那里,身上的衣袍随着风猎猎作响:“随本官一同,捉拿逆贼!”
“碰!”
众多将士手中的长矛瞬间落地,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听令!”
.........
一处山村之中
张良坐在那里,听着小厮的回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听着这些消息,甚至觉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自虐倾向。
张良的手心已经被指甲戳破,甚至有些鲜血留着。
将一洁白如玉的手都是染就了鲜红色。
“这怎么可能?”
当张良听到嬴政的举措后,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
这不应该是嬴政会做的事情啊。
嬴政不是这样子的人,他不是只会用酷烈的手段么?
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呢?
当这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陈珂!”
张良咬牙切齿的说道:“又是陈珂!”
“如不是陈珂,我复国应当有望!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当张良听到那些百姓们争先恐后的举报,故韩的故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甚至十不存一的时候......
张良的脸上两行清泪落下。
他枯坐在那里,一直从白天到黑夜。
夜晚,星辰闪烁着。
他抬起头,用尽毕生所学。
“天下气运......”
“竟汇聚咸阳城内......”
“帝星明亮,左星光耀千古......”
“故韩.....”
张良站了起来,他仔细的望着那天上的星辰,似乎想要推翻自己的想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