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萧纲不敢擅专,赶紧请示驻梁齐军的统帅段韶,段韶指示放心,任由他们回归京口。
实际上萧渊明麾下水师哗变本就是北齐以他们的家眷、财产相诱的结果。
北齐在江南划得京口这么一个据点,可不只是用来驻兵,主持听望司南衙的韦孝宽特意在京口设置机构,更方便江南情报收集,与收买官员、将领。
如吴明彻这等青史名将,自然是高澄亲自出马,但也有其余一些人物,便是听望司探子出面。
对于听望司的收买工作,高澄只是让他们暂时别去接触王僧辩,免得白白折损了人手。
他当然知道王僧辩受刀伤下狱的事情,但高澄又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属实摸不明白王僧辩的心意。
至于陈霸先,人家都官拜大丞相了,这个官职大家伙可太熟了,高家父子就曾任此职,更不会有人特意往广州与他接触。
如今听望司南衙探子渗透的重点是萧纲、萧纶两方势力,至于萧绎,实在是他倚重的杜家兄弟与北齐仇怨有点深,其中有二人死于北齐南征江汉之战。
而高澄心心念念的宇文泰势力,实在难以打开门路,这让高澄悔恨当年就不应该任由宇文小姑留在北方。
心怀不满之下,小高王便去寻宇文小姑的麻烦,于是在第六子高孝珪出生后,宇文小姑这位大龄妇人又传喜讯,怀上了身孕。
为此,高澄还命斛律光派人南下,往西魏关隘射去一信,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宇文泰。
宇文泰见多了大风大浪,也不会因为这种事乱了心境,如今西魏严守关隘,再次致力于南拓,但还是会时不时留意北方消息。
并非只有高澄四处撒下密探,宇文泰在北方也有细作,虽然高澄出行时,防护严密,但也听说了不少他在瑶光寺的荒唐行径,就等着小高王被酒色掏空身子,暴毙而亡,毕竟人总要有梦想。
高澄对于自己的荒淫生活也心知肚明,这不,才三十一岁,就开始让全元起与孙思邈这对师徒为自己调理膳食。
虽说实在戒不了色,但如今称得上是滴酒不沾,哪怕去营里慰问将士,也是喝提前就备好的白开水,一如他未成年的时候。
与此同时,萧纲之女,在洛阳金陵馆养了数年的溧阳公主萧妙淽在这一年,也终于十六岁,本该到了入宫的年纪,但高澄还是没松口,准备再等两年,满了十八岁再说。
主要是他也担心,自己将萧纲作傀儡摆布,萧妙淽会不会如后世西夏王妃咬断成吉思汗命根子一般对待自己。
毕竟北方乱了,才能保住萧家江山社稷,恐怕只有等亡了萧梁,绝了对方念想,将宗族尽数迁往洛阳,才能放心让这女子入宫侍奉。
而九岁的义子萧方智也已经搬出了金陵馆,在高澄的安排下,也已经开始了进学。
平阳公元善见之子,高澄的外甥元怀仁也被唤来洛阳读书,一次遇见崔季舒后,小家伙还搞偷袭,打了当朝尚书仆射崔季舒三拳,为其父元善见报仇。
崔季舒倒没有在意,但有人为了讨好他,密奏高澄,声称元怀仁时刻记怀父亲被殴之仇,又怎会忘却亡国之恨,建义高澄趁早斩草除根。
这就是亲信与普通朝臣的区别,崔季舒知晓高澄是个重情的人,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才十二岁的外甥下毒手,况且如今时局早就稳定,元怀仁真有报复之心,大不了幽静一世。
当初元善见都翻不出风浪,高澄又怎会惧怕自己外甥颠覆社稷。
故而崔季舒对这件事一笑置之,连提都不提。
也正如他所预料,高澄只将密折看了一眼,便扔进了废纸篓里。
但崔季舒被打,也不能没有表示,于是将元怀仁唤到宫中,命崔季舒之子崔长君执棍,由于元怀仁打了崔季舒三拳,便罚他三十棍。
好在崔长君入宫前得了崔季舒交待,不能打狠了,否则这位前朝太子,还真有可能走不出明光殿。
但到底还是受了伤,高澄命全元起为他医治,又将元怀仁送往元仲华之子,赵王高孝琬的府上养伤,因为父母之间的特殊关系,他俩自小亲密。
“你呀!也不知道生了多大的胆子,敢殴打崔仆射,且不说崔仆射为父皇潜邸之臣,你为舅父复仇,岂不是惹父皇疑心。”
高孝琬坐在榻前,看着元怀仁屁股上的伤势,数落道。
元怀仁却不以为意,他笑道:
“我打了崔季舒,舅父反倒认为我心底藏不住事,再说了,我无官无职,舅父疑心病也不会向着我,倒是孝琬你要时刻谨慎小心,莫要惹了舅父不喜。”
高孝琬闻言一声叹息,元怀仁说得确有道理,若他遇见崔季舒,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只怕父皇才要担心外甥心思阴沉、难测。
“不曾想你一个前朝太子,尚且能够随心所欲,我身为大齐亲王,却处处如履薄冰。”
“你若是不与他们争储位,不也能够如高孝琮一般嬉闹度日。”
元怀仁见高孝琬愣神,继续道:
“其实那位子也不好坐,以舅父的性子,恐怕就不是如履薄冰,而是如坐针毡,还不如做个富贵闲王。”
高孝琬也知道元怀仁所言有理,但走到这一步,早就不由他自己了,既有自己的母族及支持者,也有父皇将他们兄弟几人赶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