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隆之在后世好歹有一个冶炼老祖的尊称,无论如何都要比自己靠谱许多。
作为高澄的御用工具人,高隆之也算是任劳任怨,印刷厂是他搭起来的班子,铸币厂也是他监造,劳碌不说,还得背上欺凌天子的骂名,将来不给一个王爵,小高王自己都觉得赏罚不公。
历史上的北齐王爵滥封,但相应的,基于这样的厚遇,才能深得臣子的忠臣。
名与利,你总要给人家一个吧,否则人家一番辛苦图什么。
不许贪腐过甚,又连名位都舍不得,谁还愿意为你卖命。
高澄不会滥封王爵,但功劳到了一定程度,他也不会吝惜。
高欢抵达晋阳后,就地解散二十万大军,让他们与家眷团聚,而等一众将士再次归队的时候,他们面对的将是最严苛的操训。
承平三年,晋阳大军未经战事,还需要通过操训重新熟练在战场上的杀人技巧。
同样,京畿军也是如此,在张亮领盐兵抵达洛阳,高澄检阅后,欣喜之余,也发现哪怕只是在草原打马匪,算是欺凌弱小,可到底是见过了血,在气势上远远胜于京畿军。
京畿军是经历过战事的,虽然高澄常以谋略取胜,但到底也有过恶战,比如救援窦泰。
虽然新近补充了不少人,但都是经年老兵,侯渊所部资历最老的,早在十五年前就跟随他参与杜洛周起义。
刘丰的麾下,也有人曾跟随他在十六年前,拼死抵御破六韩拔陵率领进攻灵州的六镇义军,而更多大都是经历了李虎、赵贵、李弼围攻灵州的那场惨烈战事。
由此可见,京畿军战斗力的减退与重组关系并不大。
只不过是三年未见血,在洛阳的花花世界里,无论是战斗意志的下滑与战斗技巧的生疏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平时多出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高澄深以为然,眼见即将入秋,高澄抓紧了京畿军的操训,除平素在京畿军所驻扎的城中各寺校场内的演练外。
每逢三天,高澄就要组织京畿军与盐兵来一次实战演练,只不过是将兵械都换成了布头木棍,就连箭头上都用布包裹着。
将士们轻伤、重伤不断,但好歹没有弄出人命,而且较之前的状况有了很大的提升,毕竟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时间进入七月,秋季悄然来临,关东各地庄稼长势喜人,高澄也从各地常平仓调集粮草,陆续运往晋阳,封子绘与高隆之也终于完成了高澄所要求的兵械数额,也随即发去晋阳。
高隆之受命研究如何提取钢铁中的杂质,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但是来不及投入到这一批的生产中,高澄也鼓励他继续研究,不必急于一时。
如今粮草、兵械都已经备妥,只等秋收过后征集民夫往晋阳听命。
一般来说,1名战兵需搭配3名民夫辅佐,晋阳20万并州胡外加洛阳35000京畿军悉数出征,共计脱产战兵23万5千人,需要征集的民夫大概在70余万人。
且不提这70万余万人的吃用花销,根据随军即可免税的规定,就有70余万户免除税赋,这无疑是在给来年的财政收入大砍一刀。
民夫所冒的风险,值得全家免税赋的回报。
他们不止在行军中转运物资,攻城时冒着箭雨填埋护城河,更可怕的是大军远征,缺粮的极端情况下,他们还得充作军粮,供将士充饥。
因此,哪怕是来年全年免税赋的回报,真能积极应募的民夫都只是少数,毕竟东魏休养生息三年,民众在均田制的大背景下,生活还算殷实,而作为民夫随军出征,劳累不说,更有性命威胁,谁又愿意走这一趟关西。
故而还是需要靠强征手段,由地方官府在名册上划拉,等秋收以后,强制奔赴晋阳。
这也使不少官员从中牟利,给了钱不会出现在选取名单中,未交钱的就纯靠运气。
高澄并没有对这一乱象进行处置,对于地方来说未来一段时间将要进行秋收,至关重要,而对于中央来讲,高澄也不愿因惩治地方长官而耽误了后续的民夫征召。
但这件事情他还是记在了心里,等战后自然要与这些官员好好清算,让他们把受贿所得上缴。
这波呀,这波是得了惩治贪官的好名声,又白赚了官员贿赂,真正做到了双赢,小高王他一个人赢两遍。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而过,秋收时节,不止农夫在田地里收割粮食,高澄辛苦耕耘,元仲华的肚子也有了喜讯。
然而从那一天开始,元仲华的情绪也低落下来,高澄开始时还觉得奇怪,产后抑郁症不是要等生下孩子以后么,怎么刚怀上就抑郁起来了。
后来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以前元仲华无有所处,自然不甚在意,可如今有了身孕,万一诞下子嗣,若按照原来身份,他将是嫡长子。
按宗法制来说,这个孩子将是高氏政权的第三代继承人,哪怕是有高欢隔代指示,作为嫡长子也不是没有一争的机会。
如今因为蠕蠕公主和亲,元仲华由嫡妻降为侧室,肚子里的孩子也从嫡出转为庶出,元仲华不在意自己的名位,只要能与高澄常伴就好,可她却觉得亏欠了肚里的孩子。
高澄本想故作不知,可看着元仲华日渐消沉,他只得找到对方,宽慰道:
“无论嫡出、庶出,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自当一并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