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怎么吃?”
好不容易把钓上来的第一条鱼获放进桶里——小八爪鱼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开成一朵花,叶昔和元昱都不敢伸手把它抓下来——只好剪断了鱼线,连鱼带钩子丢进水桶。两个人围在桶边,头挨着头,伸长了脖子往桶里看,与它大眼瞪小眼。
“这个东西...能吃?”元昱表示怀疑。
“你是嫌它太小?”叶昔点着头,“是不够吃的。”
元昱睁大了眼睛看她:“你居然吃这种…小怪物?”
叶昔一脸无辜:“这就是章鱼呀?昱总没吃过章鱼吗?”
元昱眼睛一眨,眸光流转,清澈如月华:“章鱼是那种白色或粉色,很有弹性的食物吧?”
“嗯。”
“很显然,不是这种黑漆漆,软塌塌却长得像石头的小怪物。”元昱的论据充分。
小章鱼落入桶里时跌得不轻,被吓得缩成一团,身子花纹斑驳,挺像一块发霉的黑石头。光看模样,确实不是什么好食物。
叶昔明白了,忍住笑给元大少爷普及常识:“有没有可能,把它洗干净煮熟了,就是你说的那种样子?”
元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古怪,迅速用手背捂住了嘴:“你煮过...这么丑的?”
“...”叶昔沉默了一阵,没有为小章鱼辩解。
小章鱼生气了,抓起鱼钩丢出桶外。
“你真煮过?”
叶昔望了眼元昱,又看向桶里,开始编故事:“好吧,也有可能是我弄错了。它现在还小,长大了就不一样了。毕竟...自然界有很多动物,小时候很丑,长大了就很俊俏,比如丑小鸭长成白天鹅,蝌蚪变成青蛙王子…”
?再编就要露馅,为避免元大少爷的食谱上从此少一道食材,为了不给他无辜的厨子添麻烦,叶昔认真地下了结论:“养一养,养一养就好了。”
“真的?”
“真的。”
“不骗我?”
“不骗。”
元姓领导终于放下手背,满意地点点头,做出战略部署:“那好。这是我的第一条鱼获,我很重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务必把它养得白白弹弹。”
天降kpi,叶经理直呼冤枉:“昱总,我…”
“先给它起个名字吧?”领导又期待地看着她。
“昱总要给...食材起名字吗?”
元昱皱着眉头看她,看样子又打算捂嘴。
“好吧,”不提食材,叶昔认真地思考,“那就叫...william吧?”
元昱的皱眉不减:“你看出它的性别了?”
“...”
“书上说章鱼是雌雄异体。”元昱也很认真。
“嗯,章鱼还是很聪明的动物。”叶昔灵光一现,“要不,叫它‘大聪明’吧?”
“老土。”
“那你想一个时髦的。”
元昱换了个蹲姿,托着腮:“叫‘何小鱼’。”
叶昔紧了紧外套,吸了吸鼻子:“这名字有什么来历?”
“天赐的灵感。”元昱伸出手指了指天,站起身把“何小鱼”的桶提起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才钓一条。”叶昔话虽这么说,但也随他站了起来。
钓鱼固然有意思,但她今天穿的不多,实在太冷,回去也好。
元昱看了看她发红的鼻尖:“喜欢的话,下次再来。走吧,会开船吗?”
“不会。”
元昱灿然一笑,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像两片捧着珍珠的贝壳开合,保护着夜明珠一样的眼眸:“我教你。”
两人收拾东西回到船舱,元昱开了驾驶舱的灯,一丝不苟地给她普及船上的驾驶设备。
“...这小船的操控就这么简单,压油门就往前,方向盘控制左右,最快能开到40节...你会开车吗?”
对着这么个新鲜事物,叶昔跃跃欲试:“会。”
元昱温柔地邀请:“好,那来吧。”
叶昔爬上驾驶座的沙发坐好,视野很宽,但天色黑不能看清。元昱在她身旁站定,手臂放于驾驶座的靠背,看上去就像将她圈在了座椅里,他又俯身为她打开辅助驾驶设备,海上的情况便一目了然了。
叶昔这下更放心了,快乐地呼喊出来:“哇!这么好,那我就放心地开始了!”
元昱随着她笑,拍了拍驾驶台:“出发!”
叶昔也欢叫一声:“出发!”
两秒后,游艇纹丝不动。
叶昔疑惑地看向元昱:“怎么它不动?”
她仰起的脸蛋被冻得发白,又因为兴奋泛着诱人的粉红,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渴望,叫元昱心里的坏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废了好大劲儿把它们控制住,只留下最先计划好的那个:“有没有可能...开船也需要驾驶证?”
叶昔愣在驾驶座上。
“...过分!”她反应过来,站起身去打他。
这人!
讲解的时候无比仔细,又教她把一个个部件摸了清楚,最后还激她说什么“出发”,把她的胃口钓得那么高,居然只是捉弄她!
气死人了!
元昱笑哈哈地往后躲,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特别欠揍,叶昔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掉头就跑,她气不过去追。
追了两步,踏上甲板,元昱忽然停步转身,她便撞进了一团火热。
不知是撞击力太大,还是元昱没有防着她,他竟被她扑倒了,手臂顺势扬起又顺势合拢,拉着她一同倒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跌入了星空里。
星星闪烁,羞得捂住了脸;沙发柔软,承托着两颗狂跳的心。
叶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红着脸,赶紧支起上半身:“抱、歉,昱...”
话刚出口,心里大叫不妥。这种情况下喊他“昱总”太过羞耻,那小报上的“小野马”“办公桌”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闪个不停,叶昔慌忙改口:“阿昱,对不起,我、我这就起来。”
落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然发力,将她阻止了,反而按进怀里。
“你好冰冷,”元昱的语气沉沉,但似乎是笑了,嗓音似乎比平时更温柔,“我...可以帮你暖一下。就一下。”
他这是...在同她商量?
叶昔抬着头,可以看到他的下半张脸,他的脖颈和喉结,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味道能将人融化,明明是干干净净的雪松气息,温度却高得像熔炉,一如那天两人相拥跳了一曲杀手探戈时的炽热。
心猿意马,回忆强势地翻起了旧账。
诚然,跳那支探戈的时候,由他胡来属于预谋的部分,但望着他移不开眼却不全是假装。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在他那样的眼睛那样的注视下,怎么可能不生妄念。
叶昔不敢再看,强行镇定着将侧脸放在他的胸口,心随之乱了,话也乱了,脱口问出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猜测:“那天,你去找王乾,是因为我吗?”
元昱停了一息,而后胸腔震动,发出了一声柔柔的“嗯”。
“...为什么?”
元昱明显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分出一只手敲了敲二人身下的沙发:“最后最后一次提醒你,我们俩在同一条船。”
他又很快将手收回来,轻轻拢住她:“在我的船上,不要你操心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