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翊气结。
公孙启负着手,从上到下打量一圈令翊“家师有胆有谋,是祖父称赞为国士的人。将军固然也有勇有谋,但相貌上”
令翊让他给气笑了“挑剔我旁的也还罢了,竟然挑剔相貌。我最最出挑的就是这张脸”
公孙启让这言论震了一下子。
令翊也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别扭,好像自己是靠脸那什么什么的一样。
跟小屁孩说道这个干什么估计在他心里没人配得上他的老师。令翊横跨两步抓住一脸坏笑的公孙启“今日加练”
“我就知道”公孙启哀嚎。
最后一进院子里,公孙启和令翊走了,俞嬴靠着凭几,身上盖着裘衣,拿着一卷书看。虽拿着书,心神却没在上面,她在琢磨这次夜袭燕质子府的背后之人。
虽然如今的临淄城不是俞嬴熟悉的十几年前的临淄城,但已经来了这些时日,俞嬴对各方势力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与自己和令翊有大仇,能想出这样的谋略,还能把公子仪扯进来的,一共也没有几个,排查寻找起来不难。倒不用指望那位相邦,也指望不上。田向这个人,永远地“大局为重”俞嬴嗤笑。她都能想到最后这帽子扣在谁头上田克呗。死无对证。
俞嬴的手敲着简策,这个人,找出来不难,但是怎么杀
果然,不几日,俞嬴派出去盯人的侍从和细作回来复命,说在大夫于射府门处见到那天夜袭燕质子府的黑衣人之一那个精通杀术的。
俞嬴点头,这样的能人,其主是舍不得杀掉灭口或者藏起来的。
于射,于斯的兄长。于射于斯一门两大夫,都是策士,都是齐侯的宠臣,既不是田氏子,也不是旁的齐国世家出身。要杀他便要用到财货了。
俞嬴皱眉,来时太子友固然给了不少奇珍财货,但也架不住花。不知道启要在这里当质子当到什么时候,危机环伺的临淄,以后花财货买路买命的事不知道还有多少,大老远的,总不好再派人回去找燕侯找太子友要东西日后总要找个什么法门补一些回来才好。
上卿田原府第
田原正在院子里练剑。
宗室田岭在旁边笑着赞叹“兄长这剑法,这力道,还是当年的样子,甚至更见精进了。”
田原刷刷几式快劈,继而身子一旋,一剑横扫,缓缓收式。田原身材高大魁梧,早年带兵打仗,如今这把年岁了,也没把这些放下,练这会子剑,只微微发汗,并不脸红气喘。
田岭接过仆从递过来的布巾,亲自递给田原。
田原接过,笑道“之山今日是特来陪我练剑、哄我高兴的吗”
田岭笑道“不过是思念兄长,来看望兄长罢了。不是弟夸赞,实在是兄长这剑舞得是真好。弟年轻的时候也练剑,兄长记得吧如今可不行了,略走快两步都连呼哧带喘的。”
田原仔细打量田岭“似比前阵子瘦了。莫不是
身子有什么不舒适之处”
田岭笑道“上了年纪,总多少有点小毛病。别说我,就是仲式、子觅他们,比我还年轻两岁,也是这样。谁能比得兄长呢。我看如今宗族里的年轻人也没有几个能赶得上兄长这几下子的。”
兄弟俩往厅堂走,田岭接着唠叨“如今这些年轻人,我看见他们就脑仁疼。成日家斗鸡走狗、鼓瑟吹竽,又讲究吃,又讲究喝,一个个绮罗丛里长大,射御剑术这些哪个都拿不起来,日后如何上得战场齐国怎么指望他们”
田原也叹气。
田岭微微一顿“倒是孟路家的克,还有点我们年轻时候尚武的意思。我恍惚听说,克让人害死了”
田原抿嘴,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田岭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道“我还听说是让人怂恿着去夜袭燕质子府,后来还被人杀了做局,以陷害燕人燕人固然可恶,可拿咱们宗室的孩子做局,这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咱们的孩子竟然已经沦落到让人垫脚儿了”
“是于射。”田原也一副憋气的样子。
“怪道呢宠臣啊。”田岭从鼻子里哼一声。
田岭皱眉,追问“可就是再宠臣,也不能不明不白害死咱们的孩子啊。他父亲孟路没了,克的事,咱可不能不管不问,让人说凉薄。”
“于射说是克自己的主意。”
田岭嚷嚷“说克夜袭,我信;说克还有什么后招,还做局,打死我也不信。”
看田原的脸越发阴沉,田岭声音小下来“那个于射一点事没有,还接着当他的大夫,我不服。”
田岭叹一口气“兄长想来已经知道了,如今列国都在招贤纳士,不管是本国的,还是别国的,不管从前是世家子还是卖浆引车的,又或者这家弟子、那家弟子,只要君主看中,就能得官。倒是各国宗室子们退了一射之地。我只恐日后齐国也是这样你看看这于射不就是吗”
“你的意思是”田原问。
“弟哪有什么主意兄长的智谋比弟强百倍,这事全听兄长裁夺。”
第二日朝议
平日不怎么参加朝议的上卿田原来了。
朝议时,大夫田卫劾大夫于射,从他上朝时礼仪不够恭敬,说到他对同僚出言不逊,从他恃才傲物,说到他日用奢靡,又将于射从前所献之策的纰漏一一拎出来讲,说了好一会子才说完。
另外几个在朝的田氏宗族子弟也出来,共劾于射。
齐侯皱起眉头。这是谁指使的,一目了然。齐侯剡对叔父田原还是尊敬的齐侯剡从小脾气就有点拧,不像公子午那样,说话做事总是能说到做到先君心里去,当时叔父田原便常常为剡在先君面前解释美言。但老叟这样以宗族之力相要挟,齐侯心下还是不悦。况且,前几日不是说好不追究了吗怎么又倒腾出来了
从前这时候就该相邦田向说话了,他既是相邦,又是宗室子弟,还得田原看重,最关键,他是个能把事情办圆了
、能把话说圆了的人。
这次田向却什么也没说。这什么也不说,本身便表示着什么。
齐侯看一眼于射,他这是惹了众怒。也罢,便让他长个记性吧。日后再提他上来就是届时,他也会更明白,外来之臣,所能依赖的,便是君主。
齐侯道“于射礼仪言行有失,免其职。回去居家自省吧。”
于射脱冠行礼,全程无一句辩解之辞。
罢了朝议,诸人出大殿。众人都避让在旁,给上卿田原和他身后一步的相邦田向让路。田原经过于射时,冷冷地哼了一句。
上卿田原府第
田岭笑道“果然还是兄长一出手,就罢免了那于射。”
田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只是,兄长说,那于射竟然一句辩解之辞都没有。弟觉得,这不大对”田岭道,“兄长你想,于射是什么人擅口舌的策士。他竟然不辩一辞,这定然是憋着别的心思呢。兄长不可不防啊。”
“他能耐我何难道还能来杀我不成”田原冷笑。
“兄长想想他挑拨克,又用克做局的事,这样的策士,他有什么阴谋诡计,谁能说得清呢打蛇不死,遗患无穷啊。”
田原皱眉看田岭“你是说,杀之”
田岭小心地道“兄长看呢这样的人不管是再得君上赏识,仕于齐,还是外仕他国,都是个祸患。杀了他,一则免除后患,一则也是给那些总是动小心思的外来臣子个警醒。”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