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人
这两个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
回程的路上, 阿海几个人虽然没有说话,然而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这句话。
尤其是佩德,他是异能者吧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这样想来, 昨天对方用拳头揍自己竟是手下留情, 你看哪个异能者打架用拳头的
一时间, 他们看向佩德的目光中甚至多了一丝感激之情
于是, 转过头,佩德看到的就是一群用饱含感激目光看着自己的少年。
虽然不明白这感激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他还是嘴角露出微笑, 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间, 他微笑着对众人道“刚才的事是秘密哦”
阿海等人立刻表示“打死我也不说”
笑眯眯的回过头去, 佩德小步跑到卷身边,两个人继续肩并肩一起走路。
又下雪了。
风很大, 雪也很大,抱着胳膊缩着脖子跟在卷身边,虽然很冷, 然而佩德的心情极好。
这算不算是美梦成真呢
曾经的他是没有梦的, 被禁锢在那个巨大的房间里,他不愿意, 可是却也没有想要逃出去。
他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向往。
直到卷的到来。
从卷给他读的诗歌故事里,他知道了一个个以前的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于是,夜晚一个人再次站在窗外往外看的时候, 他看到的就不是人生的尽头了,而是诗歌里那一个个或者壮丽,或者诡丽,或者危险,或者平淡如水的世界了。
坐着飞行器外出出任务的时候, 他也会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只是看看,并不出去。
他并不想一个人出去。
而如今,他却是真的和卷一起走在外面世界的路上了。
看着自己哈出的白气,又看看脚下踩起来嘎吱嘎吱的白雪,他还在雪上蹦跶了几下,半晌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看到手指上的透明液体,他像是愣了愣,紧接着竟是笑出了声来。
然后,他就听到卷的声音了
“这么冷吗”转过头来,卷看向旁边的少年问道。
现在的身体是尸体,卷是无法感受炎热或者寒冷的,好吧,就算他用的不是尸体而是他以前的身体,他对温度的变化也不太敏感。
看看佩德通红的鼻头脸颊,他转过身看看其他人好吧,确实都很冷的样子。
他虽然无法判断寒冷,不过却能看出衣服薄厚的区别,简单一看,他发现其他人穿得都比佩德厚。
于是他就把自己身上的病号睡袍脱了下来,递到佩德手里,他示意对方把睡袍穿上。
“呃你不冷吗”没有立马穿,佩德小声问他。
卷便摇摇头,同样低声道“我感觉不到。”
想了想,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也为了避免对方不必要的感动,他索性直说了“我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死亡了,不能吃食物,也感知不到冷热,受伤也不会疼。”
“那时候也不疼。”他指的是两人在地道里的时候。
没有明说,然而佩德却立时懂了。
吸了吸鼻涕,他笑道“那可就太好了。”
说完他便喜滋滋将卷的病号睡袍穿身上了,睡袍并不算十分厚,上面也没有卷的体温,可是裹着睡袍,他脸上的笑容更深,甚至还哼起了歌。
人类不都很避讳尸体吗听到自己现在是尸体,他怎么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也是,自己没找好身体回来以前,对方还不是抱着尸体待了很多天
想到这里,卷便不在这个问题上多想,转过头,他继续赶路了。
虽然冷点对于尸体的保存有利,可是太冷了应该也不好,他还是得尽快回到基地里去。
饶是他们已经用最快速度赶路,然而等到他们重新回到基地的时候,还是变成了七个“雪人”。
同样的“雪人”还有不少,几乎所有从外头回来的人都差不多这样,只不过别人的“雪人”明显胖很多,果然,等到对方在基地门口拍掉一身雪后,便露出了穿了面包一样厚衣物的身体。
卷便想到佩德曾经收到过一件这样的衣服来着,还是来这里的路上,那名名叫杜哥的男子送给他的。
然后,他也想到了这件衣服的下落
离开隔离处的时候,佩德把衣服落那里了。
离开那里的时候,他就带了一件东西,就是自己的上一具身体。
而觉得衣物不算必备行李,卷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走吧,先回诊所。”卷对佩德道,然后看了看同样冻得直哆嗦的五名少年,他示意他们也来。
于是,再次回到诊所,站在前台的护士面前,卷便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询问对方能否给自己准备六个人的饭菜。
护士呆住了
“给为什么不给别不好意思只要六个人的饭,你自己不吃啦小美,给他准备七个人的饭都记到他大伯账上”护士还没反应过来,从旁边过来的医生已经做主帮她同意了。
“这天气冷得吓人,你给他们多准备点肉,还有汤。”同样穿成一个面包的医生说完,看向卷身后的佩德等人,笑眯眯地问他“不过这些都是谁”
不等卷回答,阿海便主动自报身份“医生您好,我们都是孤儿处的孤儿。”
医生瞬间了然。
基地是有孤儿处的,虽然真正的名字并不叫孤儿处而叫未成年照顾中心,可是谁都知道只有无父无母无亲属的未成年人会在那里,图省事,很多人就直接叫那里为孤儿处。
看看一脸沉静的卷,想到他那让人头疼的亲戚,医生想,这孩子怕是是真心不想和自己大伯继续住在一起了,这不,都去接触未成年照顾中心的孩子们了,还知道请对方吃饭
想到这里,医生心一软,又对旁边的护士道“给他们多弄点肉吃,绿叶菜也多来点。”
这些都是营地里难得的好东西,别说孤儿处了,就是普通人都吃不上的。
阿海等人还在目瞪口呆着,卷已经谢过医生和护士了。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医生心里想着,又看到他身上单薄的病号服了,眉头一皱,他压抑着火气道“这么冷的天气,你大伯他们也没给你送厚衣服吗”
听到医生说这个,旁边的护士便道“别说厚衣物了,那天走了之后,人都没来过。”
医生就更生气了,于是他对卷道“他们不来你就回去,那是你家,你回家给自己拿几件衣服,其他想要的也带过来,别冻着。”
“我调查过了你大伯一家不工作,自己根本不赚钱的,家里的房子是你的,吃的用的都是用你爸妈的抚恤金买的,要么就是用你替你堂姐出任务的钱买的,你就放心大胆地拿”
说完,他拍拍卷的肩膀,往办公室走了,心里想着这巡查组办事不行啊,那家人一点教训也没受,怕是还得再往上找人,可是找谁呢
一边走着,他开始在自己治疗过的高层病号里琢磨了
医生这边又给自己揽了个活儿,卷则是开始在自己的病房里开arty了。
是护士这么叫的,据说是个老词。笑眯眯地推了一推车的美食放到卷的病房里,护士还给他们一人多加了一瓶牛奶,这才又笑眯眯地离开。
酸汤肥牛炸鸡翅山菇兔子肉青椒小炒肉地三鲜上汤小白菜黑鱼豆腐汤
难得的大生意,又难得有这么多食材,厨师给他们做的都是下饭的好菜难得的是几乎每道菜里都放了肉,对于这些还在发育期、平时既缺肉又缺菜的孩子们来说,简直是超级大餐了
一拥而上,他们迅速占据了病床的一角。
没错,因为菜实在太多了,护士小姐索性把病床的铺盖撤了,把这些菜全摆桌子上了。
“大家吃吧。”大家只是坐好,并没有立刻就吃,还是卷说了这句话之后才开始动筷子,不过依旧是让佩德先动筷子,等到佩德开始吃之后,其他人才开始争抢着吃起饭来。
佩德也吃的很香,卷不能吃,其他人又都让着他先吃,他吃的便是每道菜的精华部分。
两样食材吃了许多年,还从没吃饱过,原本任何一种新食材都可以让他吃的很开心了,如今这里有这么多食材,每样做得还这么好吃,每吃一口他就眼前一亮,到后来,他的眼睛便几乎一直亮晶晶了。
腮帮子鼓鼓的,佩德的脸蛋也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红扑扑。
卷看着他,又看看窗外的大雪,然后站起身来。
“去哪儿”喝了一口牛奶冲掉口中的食物,佩德问他。
“回家。我觉得医生的建议很好,应该回去拿一些厚衣服。”拿回来给佩德穿,也可以拿一些自己穿。
一来不能穿得和其他人差别太大,二来也可以保护身体。
心里想着,卷便推开窗户准备走了。
“要我一起吗”佩德赶紧站起来问,他这一站起来,其他人也鼓着腮帮一起站起来了。
“不用。”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卷纵身一跳,跃入了风雪之中。
而其他人则在佩德坐下来之后也坐了下来,继续吃,然后给卷留了扇窗户。
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卷已经刷开门进了自己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家”。
那是位于小区里一栋楼三楼左侧的一户房子。
和小区外观一样,这房子看起来有年头了,里面乱七八糟,堆得到处都是东西,好不容易露出来点地面也很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卷没有理会这里的脏乱,实际上,更脏乱的地方他也去过,又不是他住在这里,他并不在意这些。
想着自己此行是过来拿衣服的,想了想,他直接踩着地上的东西往屋子里走去,这房子不大,除了门口的厨房以外,还有个卫生间,然后就是卧室了。
一共有三间卧室,两间朝北,一间朝南,第一个房间里的衣服有男有女,应该是这具身体大伯夫妻的房间,然后第二个房间一看就是女性的房间,应该是他堂姐的房间,心里推算着,卷推开了第三个房间的门,然后愣住了。
第三个房间没有床,只乱七八糟挂了很多衣服,地上还有很多杂物
看着不像是卧室的样子,可是只剩下这个房间了,那么,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房间了吧
心里想着,卷开始收集起衣服来。
找了一条足够大的布料,他把各种薄厚的衣服整理了一大包,叠好,然后整齐的放了进去,打包,背好。
背着整齐的包裹想要出门的时候,他看到旁边的厨房了,想到佩德如今住的地方就两餐,他决定再打包一些食物回去。
不过,这家人的厨房真够脏的,洗碗池里、台面上到处都是没有洗刷的脏碗,地上也都是油还有脏脚印,卷找了很久才在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罐头并几包名叫方便面的食物,同样将这些整整齐齐放入身后的包裹内,重新背起包裹,他准备离开了。
然而,不等他开门,门自己开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名长发女子,一看到他就尖叫起来
“爸妈屋子里进小偷了”
“不是小偷。”卷对她道。
“是你啊”女子这才认出里面的人是谁,看到熟悉的脸,她厌恶的皱皱眉,对后方的父母道“别着急了,不是小偷,是那家伙。”
于是,身后那对听到女儿呼救急忙跑上来的男女在看到卷后,也皱了眉。
“怎么,这是伤好了”一名中年男子从女儿身后走出来,他的目光就在卷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而已,确认完是他没有其他人后,他便开始脱衣服。
“伤没好,永远也不会好了。”想了想,卷对他道。
这具身体已经死了,他身上的伤口就停留在这里,永远没有好的可能了。
他说的是实话。
可是中年男子不这么想啊
听到卷这么说,他竖着眉毛抬起脸来,张口就是一句骂“好啊你这小子,住院几天长胆子了啊你是想伤不好就可以一直住院你住啊你住一辈子院好了”
还是他身后的中年女子劝住了他,伸手拍拍丈夫的后背,女子笑着对他道“孩子回来是好事,怎么能住一辈子院呢住院花钱可多呢”
紧接着,她又笑着对卷道“安安,你回来了也好,快把家里收拾一下,哎呀,这些天你没在啊,家里乱的不像样子了,你也知道你姐姐和你大伯这人的,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这些天可把我埋汰坏了”
说着,她就把男人刚刚脱下来的外套递向卷了,眼瞅着卷没立刻接,她就又向前递了递。
完全不知道对方的举动是要做什么,卷对她道“我要走了,回来只是拿衣服而已,现在拿好了,我要重新回医院了。”
听到卷这么说,中年女子愣住了。
倒是她身边的女儿不干了,她立刻尖叫起来“拿衣服拿什么衣服别说你拿的是你的衣服,这个家里,你又有什么衣服”
想到医生对自己说过的话,卷道“医生说了,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这具身体的父母和这具身体的钱买的,我可以拿。”
他说的话其实有点奇怪的,可是此时听到这句话的三个人都顾不上这点,尤其是年轻女子,这才看到卷身后的包裹,她声音更大了“那是我的丝巾很难得的,什么你的东西,快还给我”
包袱皮可不能被扯走,扯走的话里面整理好的东西就全露了心里想着,卷摇了摇头。
他就咬紧一句话“医生说他调查过了。”
“调查你个头”才不管他怎么说,年轻女子说着,双臂张开挡在门前,她怒气冲冲道“总之,不放下东西,你今天别想从这扇门走出去。”
于是,卷便看向了窗户。
冲年轻女子点了点头,他随即走向身后客厅尽头的窗户,打开窗户,他轻轻一跳,跳到了窗户上,然后,再轻轻一跃
“妈呀安安跳楼了”伴随着中年女子一声尖叫,他轻盈地落在地上,就像一枚不眷恋地面的雪花,一落地便重新跑起来,没多久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