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少卿大人趁着这个机会能来吃碗糖水休息休息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日日劳累伤了身子要好。
这红豆香芋糖水是给五岁小娃娃的,温梦梦便将红豆及香芋都压成了泥,各置于碗的一侧,又取了另一个碗中单放了什么料也没有的甜水。
红豆虽是煮得软烂,但终究是一粒一粒的,若被小朋友误吞了罪过可就大了。
孙茜儿刚取了几碗糖水至大堂,一时半会儿应当是回不来,温梦梦便对柳安然道:“安然姐姐,这份糖水就拜托你送一下了。”
柳安然点头,取了盘子将那碗红豆香芋泥和甜水置于托盘之上笑道:“这红豆泥和香芋泥各自一边,倒好看得紧,单个吃能吃一个味道,若是想混着吃也能吃上两种味道,有意思得紧。”
说罢,柳安然便端了托盘出了厨房。
而方才那番话,倒也令温梦梦对方家老太君的寿宴糖水有了些眉目。
大堂之中,季霖刚咽下口中的芋圆便见到林睿出现在了糖水铺门口,立刻拍了拍众人,示意门口处,众人一瞧,见是林睿来了,连忙都起了身欲要行礼,却被林睿摆了摆手制止了。
休沐之日糖水铺中朝中官员不少,如季霖这些并不一定令所有人都熟识,但林睿同张硕一样,皆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众人自是都纷纷打着招呼,林睿也都一一回礼应了。
柳安然端着托盘进了大堂,便见到一位眉目清冽的男子英英玉立于大堂之中。
其实这名男子生得眉眼如画,是一张俊逸之容,只可惜因着职位之故,面目冷峻得很。
这男子她认识,大理寺少卿林睿,几次宫宴二人见过几次,但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因着从殿试之事后,张硕便一直将他视为宿敌,因此她也一直对林睿不怎么喜欢。
柳安然朝店内看去,若悠月正忙着给客人结账,孙茜儿正忙着上糖水给客人解释着这里头分别是什么,眼下也就她一人稍稍得了空,她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浅笑道:“见过林大人,林大人还请先坐,等下我便过来。”
林睿如冰的眸子扫过她的面庞,透着一股子摸不透的意味,柳安然不知为何颤了颤身子。
而此时,店内也有一些人认出了柳安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这不是张大人的前任夫人吗?就那个犯了七出之罪被休弃的那个。”
“听闻礼部的柳大人都不愿认这个女儿了,真真是丢人吶,怎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第33章
桂花杏仁豆腐(捉虫)
饶是他们尽可能的在用自以为小声的方式议论着,但那些话语仍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柳安然耳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虽是早已知晓人们对她背后的议论纷纷,虽是早已对张硕断了念想,虽是早已尽可能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然,真再次听及这些话语之时,心头仍是难堪不已。
她顿了足,捏着托盘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些话语自然亦是不偏不倚地传入了林睿处。
周围的议论声似乎有些愈演愈烈,柳安然愈发面红耳赤,方想端着托盘离去,却见到林睿来至了她的身前。
不知为何,她总觉着林睿身上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但当年因着张硕之事她对林睿多少是不喜的,而今她与张硕恩断义绝,她也再无理由去讨厌林睿。
只是未曾想到,她被张硕休弃之后第一次见他,便被他看到了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想必林睿也定以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吧。
她不禁自嘲一笑。
周围熙熙攘攘,她却是避无可避。
“要我说啊,朝中律法还是轻了些,若我来说,不仅不退还嫁妆,这般的妒心大的女子便就是要被浸猪笼的!”
“吴大人,我赞成你这条建议。”
“不如寻个日子向皇上提提?”
“如此善妒,家中定衰,吴大人这个建议甚好!”
柳安然抿唇,神色中的不甘之色呼之欲出,却不敢开口反驳。
梦梦妹妹说的是,当朝律法皆是男子而定,自然什么都是往男子有利的方想去了。
男人可以考取功名,可以利用职权巩固律法,而女子,因着无法入仕,自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翻案吗?”
一堆恶言恶语之中,这四个字却叫柳安然听得清清楚楚。
不止柳安然听清楚了,周遭的人亦是都听清楚了。
一瞬间,二人四周的人言声、碗勺碰撞声皆停了下来,而这种安静似是一种疫病在店中蔓延而开,大家听着这头安静了,不消一会儿,全店便静了下来。
外头时而传来几声啁啾地鸟鸣声,清脆入耳。
若悠月手头事情未停,与孙茜儿互看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而后二人颇有些担心地看向柳安然的方向。
柳安然仰头看向林睿,他依旧是那般神色清冷的模样,若不是清晰听见了那四个字,她只怕是自己胡涂而产生的幻听。
大理寺需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却件件桩桩都不是她这种小事。
上一次林睿处理的案子,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舞弊案。
而她这个案子又算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无所出的妒妇被休弃罢了。
柳安然勉强牵出了一个笑容,“我、我听不太懂林大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