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弑妖星一直在思考,今天的她,是怎么了?
她总感觉那不是自己,但又是自己。
就好像是……提线木偶。
城外,余三川开着越野车,在那等候。
弑妖星苦着张脸,打开车门。
“他们在帮徐叔忙,我来接你。玩的怎么样?”余三川转头看着弑妖星说道。
“还好。”
弑妖星没有把遇到蜉蝣的事说出来,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好,明天还出去玩吗?”余三川坐正身子,发动了车。
“玩吧……”
车窗打开,弑妖星趴在上面,看着黑暗的外面,心中仍旧在想那几个问题。
她不懂,她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她明明只是个复仇人,整个挂图市到处都是复仇人,她只是其中一个。
很普通。
复仇,弑妖……
不是只要杀妖就可以了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
弑妖星的脸上流露出痛苦,想不明白。
她只是一个孩子,真的想不明白。
明明只要杀妖就可以了,却偏偏冒出了亲情。
冒出了这么三个人,他们就像是三根绳子一样,拉着她。
一直拉着她,让她不能好好猎妖。
还有,还有生活!还有人!
这些都在妨碍她!
“为什么?!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弑妖星痛苦,心中不断嘶吼。
徐微风风无法平息她的痛苦。
因为今天的这个问题,导致弑妖星不断思考,思考所有的问题。
可偏偏她还思考不出答案来。
“危险,请停止思考,检测到思想扭曲,精神正在崩溃!危险……”
弑妖的声音不断响起,弑妖星却是听不到。
“为什么?!妈妈死了,我要给她报仇,我要杀妖,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阻碍!……”
弑妖星的双拳渐渐握紧,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加明显。
头疼,她感到了头疼。
“妖星?”余三川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向弑妖星。
弑妖星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
只是……现在身体开始发抖了。
余三川微微皱眉,再次叫唤“妖星?”
没有回应。
余三川深吸一口气,准备随时踩刹车,同时叫唤了第三次。
“妖星?”
仍是没有回应。
余三川顿感不妙,正要踩刹车时,弑妖星回答了。
“嗯?”
弑妖星脸色轻松,坐好了身子。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在余三川的视线外,弑妖星握紧的双拳缓缓松开。
见弑妖星没事,余三川松了口气。
“刚才叫你这么多声怎么不回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应该是风太大了,没听到。”
“嗯,没事就好。”
余三川收回视线,专心开车,山路并不安全。
后座上的弑妖星则是撇过头,看向窗外。
如果人的脑海中有一片精神识海,那么刚刚弑妖星的精神识海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是余三川的那三声呼唤把她拉了回来。
如果没拉回来,恐怕就要上演第三次失控了。
弑妖星吐出一口浊气,剧烈跳动的心脏变得缓慢。
“好险,差点就神志不清了。”
弑妖星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崩溃。
对于弑妖星刚才的状态,弑妖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只是一个八岁孩童,思想,神智,心境等等并未完善。”
“以前的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找到了一个词语。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异类,思想等和常人无异。”
“短时间内受到大量的冲击,导致精神崩溃。”
“今天的那些问题,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复仇反派弑妖星,还请你以后尽量少想这方面的东西。”
弑妖星沉默,良久后对弑妖说道“谢谢。”
既然自己不能想,那就让别人想呗,于是弑妖星问余三川。
“余叔叔。”
“嗯?怎么了?”余三川疑惑的问道。
“一个冷漠的人,有一天遇到了一个陌生人,竟奇迹般的温柔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弑妖星缓缓说道。
“啊?”余三川一脸懵逼“呃……嘶~我想想。”
余三川努力思考,弑妖星安静的等答案。
几分钟后,余三川说道。
“应该……可能那个陌生人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余三川的语气很不足,显然他也觉得这不对。
“是这样吗?”弑妖星思索,她并不认可这个答案。
不过她也没有再问,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看下手机。
这是她今天自己买的。
余三川狐疑的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弑妖星,然后继续专心开车。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回到了木屋。
屋内不断传出打铁声,徐炼仍在断剑。
看起来还要几天的时间才会好,他说前面的步骤很重要,后面的更重要。
总之全程都很重要。
创造一个上古之力要花这么多天,纵观历史,也是很少见的。
枫风癫创造十剑成仙也才花了一两分钟。
杨恭田和胡依晗在给徐炼打下手,虽然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两人回来后,聊了会天后,弑妖星就去洗澡了。
趁着这个功夫,余三川和两人讲起了车上的事。
“喂,你们说妖星不会是碰到哪个小崽子了吧?”
“嗯……有可能。”
“岂有此理,竟敢拐我女儿,别让我知道他!”
“诶诶,只是有可能。”
三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像极了知道了自己孩子谈恋爱后的父母。
“人家小孩的事,你们大人操什么心。”
徐炼突然出声道。
杨恭田直接怼了回去“打你的铁去,我们的事,你这个外人操什么心。”
徐炼“……”
胡依晗给杨恭田竖了个大拇指,脸上带着笑意。
半夜。
弑妖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胡依晗。
胡依晗睁开眼睛,靠近弑妖星,将她抱住。
轻声道“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告诉妈妈,是那个小崽子,我去给你教训他!”
“没有,妈妈你想多了,我才没有有喜欢的人。”
弑妖星的语气带着些生气,胡依晗轻笑“好好那就好,我家妖星可好了,我可不想便宜别人。”
在胡依晗的怀抱中,弑妖星渐渐睡去。
……
次日。
弑妖星挺着个黑眼圈走出房间,徐炼依旧在锻剑。
剑已成型,是一把很细的剑。
弑妖星站在一旁看了会,然后就去吃东西了。
饭后弑妖星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城里,毕竟昨天都立下了约定。
不去不太好。
至于昨天的反常,弑妖星已经不再去想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少点痛苦。
弑妖星来到昨天两人相遇的转角,但并没有看到蜉蝣的身影。
“应该是还没来吧。”
弑妖星这么想着,蹲在昨天蜉蝣的蹲的位置,等了起来。
命运的丝线正在缠绕……
等了许久,仍不见蜉蝣到来。
弑妖星有些烦躁,食指指尖在地上不断滑动。
“怎么还没来啊~”
弑妖星用拇指搓掉食指上的灰尘,然后继续用食指在地上乱画。
同样的,今天路过此处的行人也会看她一眼,但都脚步不停,奔波于生活。
很久……
一位老人经过,他没有看路边的弑妖星,走过转角。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意义。”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意义……”弑妖星下意识的念了起来。
“浮生一日,蜉蝣……”
噌,弑妖星猛的站起。
她跑到一边,却并未看到老人,老人早已走去。
“蜉蝣,蜉蝣……”弑妖星呢喃,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你终于发现了,那个自称蜉蝣的男孩,很可疑。”弑妖的声音响起,它昨天就发现了,也告诉了弑妖星,但弑妖星没有理会。
弑妖星没有理会弑妖,转头走去。
“弑妖,开地图,江边!”
弑妖星打了一辆车,直奔最近的江边。
“蜉蝣是妖精!弑蜉蝣精!”这个念头一直在弑妖星的脑海中闪烁。
十几分钟后,弑妖星来到了最近的江边,她绕着江边一路奔跑,企图寻找证据。
蜉蝣成精,短则数小时,长则一天的寿命。
很多动物死前会有一种本能,会回到出生的地方。
浮游可能没有这种本能,但浮游...
蜉蝣无疑是在江边成精的,那他如果是蜉蝣精,那在死前一定会回到江边!
因为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在那里他不会害怕!
那里是他的家!
江很长,长到可以一直跑十几天。
弑妖星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沉重的呼气声。
说心底话,她不愿蜉蝣是蜉蝣精,如果是,她岂不是小丑了?
一个憎恨妖精,决定余生只为杀妖的人,却与妖精玩耍的很快乐。
真是讽刺,真是令人不解。
“呼,呼……”终于,跑了几个小时后,弑妖星停了下来。
她撑着膝盖,不断喘息,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地面。
一顶白色的帽子躺在那里,是她的那顶帽子,是她给蜉蝣戴的那顶帽子。
她喘息着,迈出一步,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第二步,第三步……第七步。
弑妖星弯着身子,捡起了帽子。
她看着手上的帽子,竟笑出了声。
因为喘息和身体本就颤抖的原因,显得她极其扭曲,笑声极其低缓。
“呵哈哈……哈哈哈……”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蜉蝣是妖精,但其实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在凄惨的笑声中,弑妖星的身体忽然垮塌,她瘫坐在泥地里。
喘息着,颤抖着,笑着……
弑妖者与妖为伍……哈哈哈……!
弑妖默不作声,它拥有意识,和上古之力一样拥有自我意识。
这是天体计算机独有的,至于这意识是谁赋予的。
没有人知道,总之不会是弑妖星。
笑声渐渐消去,喘息声也渐渐平复。
弑妖星坐在江边,身体不再颤抖。
她看着江面,江面上有很多蜉蝣。
她轻轻的弹指,弹指,弹指……一只只蜉蝣凭空断成两半,掉落在水面。
她的动作很慢,就像是无聊的人在玩一个无聊的游戏。
一只,两只,三只……蜉蝣不断的死在她的弹指下,数量却不见少。
弑妖星目光不再温暖,变回了冰川。
“妖……和人很像,他们也像人一样活着……有家人,有朋友,有感情……”
弑妖星的目光再次变得平和,她看着江面喃喃道“怪不得你会迷茫,会恐惧,会向往。”
“怪不得你被烫的哇哇大叫还要吃,怪不得你被辣的流眼泪都要吃,怪不得你吃不下了也还是要吃。”
“因为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可能还没有。你第一次踏入人类社会,第一次当人。城市很大,你迷茫,你恐惧,但正因如此,你才向往。”
弑妖星不断的说着,两滴泪水落下。
这不是她的眼泪,是复仇心的眼泪。
复仇心正在成长,以极慢的速度成长。
心,想要增强心,唯有经历红尘,才能变强。梦境也是如此,只不过场景从现实换到了梦境。
复仇心虽然看起来不需要经历红尘,只需要仇恨即可。
可实际不然,杀妖,第一次感受死亡,获得亲情,胡依晗惨死,弑妖星暴走……
这些不都是红尘中的一部分吗?
唯有经历红尘,才能领悟真理,认清自己与世界。
这一次同样是红尘的一部分,弑妖星正在领悟。
她正在思考自己的仇恨,正在认识自己的仇恨。
弑妖星仍在喃喃。
“命……”
突然,弑妖星猛的站起身,开始撕扯空气,就好像有什么缠住她一样。
“命运!”
……
否川。
“嗯?”吕梁轻疑一声,但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他正在感受上古之力 命运。
通过命运,他可以感受到世间万物的命运,这种感受会随着掌控力的增强而不断增强。
而且感受命运的同时,也可以提升他对命运的理解。
从而增强命运心。
世间万物从出生起就拥有自己的命运,每时每刻都有反抗命运的存在。
刚才吕梁就是感受到了一个强烈的反抗波动,但他没有在意,这种存在有很多。
多到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