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之42

    世上但凡有一个人,便会伴有一种爱情。这个人是相信这样的。
    张爱玲的爱情,旁人观之,皆带着一己的眼睛去看。所以其个中的滋味,是在这只眼睛之内的——而不是她自己的。
    最初的胡兰成呢?他在今生今世中这样写道:“我去信问苏青,这张爱玲果是何人?她回信只答是女子。我只觉世上但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关于张爱玲的,便皆成为好。”之后,胡辗转从苏处求得张的地址,以求一见。时年胡37岁,张22岁。想那时的他,心里眼里梦里及至微笑里都是想着她的,才情,或者感情。
    第二年,他们结婚。当时的他在汪精卫处任职。婚礼低调至一纸婚书:“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爲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头两句为她所写,后两句则是他所写。
    他一生中曾有过多个女人,她,秀美,小周等等。可见他的骨子里是混浊的,即使有点文采,其文采亦不足以遮蔽之。对于这个在感情中游之戏之乐之的人,他漂零的一生,可能是他应得的。
    他说:“我在忧愁惊险中,与秀美结为夫妇,不是没有利用之意。要利用人,可见我不老实。”他说他和她的爱是在仙境中的爱,与小周、秀美的爱是尘境中的爱,本不是一档,没有可比性。他还说他待她如待自己,宁可委屈她,也不委屈小周,如像克己待客一样。他还对爱玲说:“我等你,天上地下,没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而昔人说修边幅,人生的烂漫而庄严,实在是连修边幅这样的余事末节,亦一般如天命不可移易。”这些话在她看来,是什么样的颜色呢?他的这些解释,是真实还是搪塞,或者是推诿,与常人无异。他是她的根,他也是使她萎谢的冰雹。
    1947年6月10日,她给他的信中写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小吉”小劫,劫难之隐语。),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并随信随30万元稿费,足见她对其用情之深。之后,他曾致信炎樱欲与她重修旧好,他写:“爱玲是美貌佳人红灯坐,而你如映在她窗纸上的梅花,我今惟托梅花以陈辞。佛经里有阿修罗,采四天下花,于海酿酒不成,我有时亦如此惊怅自失。又聊斋里香玉泫然曰:‘妾昔花之神,故凝今是花之魂,故虚,君日以一杯水溉其根株,妾当得活。明年此时报君恩。’年来我变得不像往常,亦惟冀爱玲以一杯水溉其根株耳,然又如何可言耶?”炎樱没有理他,她也没有理他
    相较于他的钜细靡遗,她在自己的文字及于人交往中对他却基本上是只字不提。由此,我想以到了历史上的无字碑。或许,在她心中,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出曾经的一切吧
    窗外不见得春月。而这个人相信,爱的光辉是映鉴在日子里的,彼时,此时。
    rs于2006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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