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零点。
赵厉见新毫无睡意,她走上阳台,只见楼群的缝隙间明月高悬,大江南和她一样无眠。她孤独多年,年已三十,一个叫许真的男人像神异的流星从网络上滑了出来,砸了她的脚背,使她心惊肉跳。
心神不定的赵厉见新靠在阳台上反复想着,世上确有许真其人吗?网络上冒出的玩意难说,正面理解是虚拟的,往坏处想可能是假货,甚至是骗子。他三十六岁,博士学位,高收入,居然一直单身。也许此人是狂蜂浪蝶,专门逮大年未婚女士骗色。当今世界到处都是信任危机,她能相信陌生的许真吗?然而,她是多么希望许真提供的信息完全真实,使她的苦心寻求能有一个善果。
赵厉见新想着许真,同时也在想自己,她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又去读研,等她拿到博士学位再找好工作,就被推入了剩女队伍。今晚在网络上猛然撞上了许真,从视频看这个家伙虽然不帅,但也不难看,在本市又有住房,不失是个重要人选,要不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只怕他是水货,甚至连许真二字都是假冒。可是许真胆子特大,也不问她详细情况,就提出明晚八点在滨江公园的假山前和她会面,似乎是急于引她上钩。她后悔自己因为一时激动,没有仔细考虑就答应了许真。
赵厉见新不知想了多久,一阵风吹来,使她感到有点头疼,心绪更加纷乱,连在网络上看过的许真照片也模糊了,好像是刚刚见到了一个鬼影。她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就走进洗漱室去冲澡。她边冲澡边想入非非,澡冲好了才清醒了一些,打开电脑想再找许真聊聊,可是许真已不在线,这时她才发现已是凌晨两点。
第二天晚上,赵厉见新打算大着胆子按时去赴许真之约,她提前化了妆,穿上了可意的衣服,准备出发时,又疑虑起来,如果许真见了她要强行胁迫怎么办?她不由得汗毛直立,站到窗前楚眉思考起来,恍惚间想起一句成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开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去吧,不要一味害怕,说不定许真的自我介绍完全可靠,不要失掉了机会,做点防备就是了。
赵厉见新走进厨房,用辣椒糊调了一瓶辣椒水,装进了裤兜,万一许真跟她耍流氓就勇敢地用辣椒水喷他眼睛。
当赵厉见新准时来到滨江公园的假山前时,许真已经在恭候。
许真:“我们到前面的树林里坐坐好吗?”
“听你的。”赵厉见新说过就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太没警惕性,怎么能答应进树林呢?岂不是为许真耍流氓创造条件。但她话已出口,不好马上反悔,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许真来到一蓬广玉兰丛中,在一堆石头上坐了下来,许真主动与她挨得很近,便引起了她的疑心。
天黑呼呼的,风吹着落叶像幽灵切切嚓嚓地走动,赵厉见新怵怵地紧张起来,赶快把手伸进裤兜握住辣椒水瓶,好在广玉兰的花香给她带来了些许镇静。
许真显得很沉稳,做派也还正经,他问赵厉见新是不是想好了才来的。
赵厉见新老老实实地说她不仅想了,而且想得很多,下了决心才来的。
许真说他也进行了慎重考虑,认为赵厉见新在网络上跟他说的都是真话,他已经老大不小,总想能与一个合适的女士结缘。
赵厉见新觉得许真比较诚实,就说她也希望能遇上一个合意的男士。
许真说赵厉见新和他想到一起去了,希望能与赵厉见新一见定终身。
赵厉见新正要说她也希望能和许真顺利建立感情,话未出口,许真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她想此人果然不是好鸟,这么快就做起小动作来了。当她要抽回自己的手时,许真却把另一只手又伸过来,用两只手捧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揉搓着。赵厉见新虽有一些不情愿,但不知为什么又打消了抽回手的念头,觉得有一种酥酥的感觉从她的手上伸延到了胳膊上,又从胳膊上伸延到了心里。很显然,一个三十岁的单身女子,抵挡不住男人的温情。
许真坏主意多端,亲切地问此时赵厉见新对他的感觉怎么样。
赵厉见新多了个心眼,说她和许真刚见面,还谈不上什么感觉。
许真直截了当地说他和赵厉见新在年龄、学历等方面都相当,赵厉见新就是他要追求的人,他已对赵厉见新一见倾情,希望能尽快和赵厉见新成为一家人。
赵厉见新想,这人太不把自己当外人,言谈举止越来越像个骗子,就果断地抽开了被许真抓住的手,说她今晚只和许真见面,不说其他事情。
许真说没关系,赵厉见新应该考虑细致一些,他愿意接受赵厉见新对他的任何考验。
赵厉见新灵机一动,马上就开始试探许真,问他日常生活情况怎么样。许真说他平时靠小吃店打发早餐,中晚在公司的食堂里就餐,星期天到处蹭饭吃,衣服换下来什么时候洗都不知道,生活很不正规。赵厉见新觉得许真所说比较可信,从这一点看这人倒不像骗子,骗子一说起自己总是天花乱坠,不会揭自己的短。她渐渐放松了警惕,说她愿意和许真交往。
哪知许真他妈的狗屎上柜台——不是好货,马上夺寸进尺,顺手就把赵厉见新往他怀里拉。赵厉见新惊惧起来,心想危险果然来临,就划着胳膊使劲挣扎,伸在裤兜里的手快速地动了动,准备随时把辣椒水掏出来喷臭流氓许真。她想,我绝不受你欺负。许真见赵厉见新不情愿,就中止了他的不雅行为。赵厉见新想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就把伸在裤兜里的手抽了出来。
不料时过不久,许真一把抱住了赵厉见新的两只胳膊,把她揽进怀里没商量,接着来了个连贯动作,把他的嘴压到了赵厉见新的嘴上,喘着气啃起来。赵厉见新的两只胳膊被许真箍得紧紧的,两只脚也悬了起来,动弹不得,嘴巴又被许真的嘴巴堵得紧紧的,挣脱不开,斥责不能。
赵厉见新第一次遭遇这种袭击,就在心里骂许真是活畜牲。说来也怪,她倒很快适应了许真的所作所为,而且感觉渐好。但不知为什么,许真忽然放开了她。她茫然地想,这世上的事就这么怪,你不想要时,常常有意外之事来袭扰你,你想要时,却又黯然失去,真没劲。
许真却学着狼外婆的腔调说他因为没克制住自己,不知怎么就贸然与赵厉见新亲昵起来了。
赵厉见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刷地掏出辣椒水瓶朝着许真的脸上就喷。许真见状身子一闪,觉得有一股冷水刺进了他的领口,辣乎乎的,很不自在,就用胳膊顺势挡了一下赵厉见新拿着辣椒水瓶的手。赵厉见新手一抖动,加之害怕,辣椒水瓶落到了地下。
许真惊问赵厉见新干什么,赵厉见新说她用辣椒水喷臭流氓。
许真说他不是流氓,是对赵厉见新深爱过望,做得可能有点不妥,这是一个从未近距离闻过女人味的成熟男人的本能反应,是爱撞出了火花,请赵厉见新多加谅解。
赵厉见新变得糊涂起来,不知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朝许真喷辣椒水,也许是因为许真行为野蛮,也许是因为许真放开了她,许真的畜牲行为搅得她大脑一片混乱,她愣了很久,说不清所以然。
谁知许真比畜牲还畜牲,他有了第一次,又来了第二次,这次显得更不是东西,不仅动口,还动手,把赵厉见新的五脏都掀翻了。奇怪的是赵厉见新这次毫无反抗,软塌塌地躺在许真的怀里,嘴里轻轻呜哇呜哇着,像个小猫。
过了很久,许真才放开了赵厉见新,准备接受赵厉见新的严厉责骂,甚至要捡起地下的辣椒水瓶再喷他。谁知赵厉见新一动也不动,躺在许真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许真以为赵厉见新是在生气,赶快唯唯诺诺地向她赔着不是。
赵厉见新只小声地说她遇到了一个坏蛋。
许真胆大起来,说他年龄大了,一直渴望着能与一个自己所钟爱的女士相亲相爱,见了赵厉见新就心颤,产生了强烈的冲动。
赵厉见新闻言涨红着脸从许真身上坐起来,恬怪许真不该随便侵犯她。
许真说他绝不是随便的人,因为酷爱赵厉见新才放松了自己。
赵厉见新并不往深里追究许真,只问他在网上所说的情况是不是真实。
许真向赵厉见新保证,他说的一切情况均无虚假。
赵厉见新说她只是问问而已,然后很认真地说她也爱上了许真,只要许真品行端正,确实没有老婆,她就愿意和许真建立恋爱关系。
也许这两个人都因寂寞得太久,说着说着就彼此黏糊了,到了半夜才各自驾车回家。
此后几天,赵厉见新经过一番调查,证实了许真在网上说的情况比较可靠,就放心地和许真频繁约会,过了几个月便开始相互登门。这本该是双方都很高兴的事,赵厉见新却常常背着许真悲悲戚戚,甚至以泪洗面,并渐渐害怕和许真相见。这倒不是因为许真不好,而是她内心有疼痛,担心失去许真。
这天晚上,许真在赵厉见新家里吃了晚饭,饭后他们各自看了会书,就坐到一起边聊天边亲热。
躺倒在许真怀里的赵厉见新,兀然羞答答地问许真:“今晚是周末,你可以留下来吗?”
许真不禁心里一震,他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说:“不哦不方便吧?”
赵厉见新轻轻地从许真的怀里站起来,平静地问:“是因为本人缺少魅力吗?”
许真的头顶好像被木棒敲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伤了赵厉见新的自尊,刺痛了赵厉见新的心,也许赵厉见新从此不再理他。事已至此,他顾不得许多,就潸然地鼓起腮帮子,喷出一口气,打算横下一条心向赵厉见新敞开他保留的秘密,冷静地苦笑了一下,咬着牙对赵厉见新说:“亲爱的,暂不说我留下来还是不留下来,我先让你看一样东西,最后由你决定。”
赵厉见新已经很不高兴,连声说:“你走,你走!”
“你别急——”许真说着把他右腿的裤管挪了起来。
一道寒光射进了赵厉见新的眼睛,许真的右小腿居然是假肢。她不免吃惊地神伤起来,心想,他娘的,网络上的确有假货,许真这个混蛋软件方面完美无瑕,硬件怎么就残缺不全呢?她心里发憷,就随口叹道:“果然有诈!”
“但是善意的!”许真非常愧疚地说。
赵厉见新倒吸一口凉气,说:“今晚你回去吧,等我想好了再对你说。”
这天晚上,赵厉见新失眠了,她坐在床头,面对敞开的窗口失神地看着昏暗的天空,想着许真的假肢,而更多的是在想自己。她的人生之路总是沟沟坎坎不断,好不容易遇上了许真,却冷丁出了异端,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今晚许真走了,还能再来吗?这个人什么都对她说了,怎么把那一条宝贝腿遮掩到现在,害得她就像衔着一个刺猬,吞不下,又吐不出。她怨怪许真未能一开始就向她说出那条腿的情况,等到把她的感情吊起来了,却突然节外生枝,叫她进退两难。这许真到底是不敢面对她,还是没勇气面对自己的肢体缺陷。她想着,想着,不觉无声地哀泣起来。
静静的夜晚,悲伤得令人肠断。
这个夜晚赵厉见新被黑暗包围着,昏昏沉沉地靠在床头直到天亮,世界泱泱,谁能在为难时给她指出一条路来。
天亮后,赵厉见新才躺了下来,整整睡了一天,她想一直睡到进入另一个世界,也许那里才有属于她的幸福。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她感到饥渴难忍,却又茶饭不思。
心如齑粉的赵厉见新,突然听到门铃有节奏地响了三下,这是她与许真约定的信号。许真来了,开不开门呢?她坐起来,叹了口气,毫无主张,又躺了下去。她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次,只听门铃又响了三下,而且最后一声拖得特别长,她终于忍不住地翘起身来,滑下床,一跌一撞地蹿过去开了门。
许真进门后,无声地看着赵厉见新,严肃得像一个正在修炼的道士。
赵厉见新无法判断许真此来何意,显得两眼空空,神情迷惘。
许真有些木讷地对赵厉见新说:“亲爱的,我昨晚回到家里变得六神无主,后悔不该离开你。”
赵厉见新闻言泪水渗出了眼眶,说:“我也后悔,不该让你走。”
许真轻轻地抱住赵厉见新,说他的右小腿是在上高中时因车祸所致,他因此在爱情方面屡屡受挫,如果赵厉见新不能接受他,他绝不强求。赵厉见新说她已经想开了,并不在乎许真的那条腿如何。许真说着就不自觉地与赵厉见新进入了柔蜜,并渐渐地情浓。窗外广玉兰的清香一阵阵地飘进来,美丽的夜晚已被真爱淘空,生命奏起了交响曲。
两个人亲热了许久,赵厉见新说她想许真想得一天没吃没喝。
许真马上就要上街去为赵厉见新买吃的。
赵厉见新拦住许真不让出门,她要自己做一顿好吃的。于是她迅速炒了一盘肉丝、一碟花生米、拌了一盘黄瓜,烧了一盆鸡毛菜蛋汤,斟上两杯红葡萄酒,邀许真对饮。
酒过两巡,二人都说不胜酒力,赵厉见新说他们慢慢地品,借酒品人生,品爱情,品窗外浅浅的月光和亲亲的星朵,品彼此心跳的感觉。
许真高兴地说:“妙,很妙!”
直到凌晨,二人已半醉半仙,许真牵起赵厉见新的手,彼此相拥相扶地上床躺下,一番云欢之后,赵厉见新将头轻轻埋进了许真的臂弯,她好像依靠着长江厚实的堤岸,好像卧进了柔软的日月,心平静极了,觉得偌大的世界就剩下她和许真,他们就是时空,就是柔风,就是玉兰花开。
突然,许真觉得胳膊有些热乎乎的,就定神看看赵厉见新,发现赵厉见新在流泪。他想,是不是自己的忘乎所让赵厉见新感到了勉强,他这个残疾人不该玷污女神,赵厉见新也许是用无声的泪在向他抗议。他想到昨天晚上赵厉见新看到他假肢时的神情,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他心里好像撒进了一把麦芒,说不出地难受,就搂住赵厉见新说:“亲爱的,不要悲伤,我做得不对,你杀了我都应该,我不该向你隐瞒假肢,更不该”
赵厉见新一个翻身,趴到许真的胸口,拼命地吻着许真,许真不由得一阵眩晕,紧紧抱住了赵厉见新。
赵厉见新忽然推开许真,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噎着气对许真说:“我原以为你是骗子,是流氓,我太小心眼。我现在知道你不仅是正派人,还是个傻子。其实我是大骗子,我向你隐瞒了一件重大事情,我根本不配跟你在一起,我嗯、嗯、嗯”赵厉见新哭得哽咽起来,那情形已经到了天塌地陷,世界就要毁灭的程度。许真为她揩着泪,抚着背,安慰她说:“亲爱的,别自责,别难受,两个人相爱都是情有独钟,共同拥有美好,分享快乐。我们谁也没有存心欺骗谁,谁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哪怕你有前夫,有孩子,我也不计较,无论你有多少隐情,我都一样地爱你,一样是你的贴心人,陪伴你到永远。”
许真的话使赵厉见新万般感动,她揩干眼泪,说:“我是癌症患者。”
许真显得很震惊,猛然觉得天旋地转,他轻轻地下了床,站在床边忧伤地看着赵厉见新,嗓音低哑地问道:“这是真的吗?该不是考验我吧?”
赵厉见新肯定地说是真的,她已患病两年多。
许真又在床边来回走动了两圈。
赵厉见新看着许真,悲伤地说:“你就当我是鬼吧,今晚你是和一个女鬼在一起,和一个万般依恋人间、渴望爱情的女鬼在一起,现在你可以带着怨恨离去。我已经心满意足,谢谢!”
许真一个急转身回到床上,抱住赵厉见新狂吻了一阵,说:“亲爱的,我渴望爱情的心上人,我爱你,我到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离开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做你的如意郎君。只要我们能坚强地相爱相守,就一定能共同拥有幸福!”
赵厉见新对许真说:“你走吧,我诚恳地请你走!你给了我真情,给了我爱,就是给了我一个世界,一夜美好胜过终生。你何必要长期背上我这个包袱,我爱你,我希望你在我最愉快的时候离去,这样我们彼此都能珍藏一份美好,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心碎肠断地在我的坟头哭泣,我的坟头只属于悲鸣的乌鸦。”
许真跟着赵厉见新哭起来,他恨老天无眼。
自此,许真只要有时间就陪伴在赵厉见新身边。
女人呀,好比是三月的花蕾,只要有人精心呵护,就越来越滋润饱满。赵厉见新得到了许真的爱和照顾,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同时,许真得到了赵厉见新的爱,他的心如同一条美丽的河流涌着春潮,柔情蜜意荡漾,决然提出要和赵厉见新打结婚证。
赵厉见新尽管知道许真是真心真意,自己却始终没有信心,想着她不知哪天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何必给许真添麻烦。但她无法直接拒绝许真,就一天天地拖延。许真深知赵厉见新心中的苦涩,就用各种方式情深意窦地开导她,鼓励她坚强起来。赵厉见新渐渐心软,终于答应了许真。
正当许真和赵厉见新商定了打结婚证的日期之际,许真的老母亲找到赵厉见新,婉转地说她非常理解赵厉见新对许真的感情,但坦言她反对赵厉见新和许真打结婚证,理由是她打听到赵厉见新身患重病,许真又肢体不全,两个人都缺少互相担当的能力。
赵厉见新听了许真的老母亲的一番话,虽然心里很酸楚,但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快,她发自肺腑地理解老人家的心情,歉疚地说她考虑不周,给老人家带来了焦心,就强忍着悲痛,向老人家承诺不和许真打结婚证。
到了许真和赵厉见新约好的打结婚证的那天,许真早早地开着车来到赵厉见新家,要接赵厉见新和他一道去打结婚证。他久久地按着门铃,始终无人开门,给赵厉见新打电话,却又关机。他只得到赵厉见新的单位去找人,赵厉见新的同事说赵厉见新请假外出了。他急得头昏目眩,不知赵厉见新出了什么意外,整日水米不进,也向单位请了病假。
一个礼拜后,当许真再见到赵厉见新时,赵厉见新明确地说她身患重病不想打结婚证,那天她是故意回避许真,请许真多加保重,彻底忘了她。许真劝赵厉见新千万不要糟践自己,说她的病身子哪经得起折磨。并说他既然看准了赵厉见新就绝不反悔,请赵厉见新不要有任何顾虑。
赵厉见新说她经过反复考虑,这辈子决不连累任何人,请许真不要再为她费心。
数日后,许真的老母亲在许真面前说漏了嘴,说出了她反对许真和赵厉见新打结婚证的事。许真有生以来第一次跟老母亲发了脾气,然后又找了许多亲朋好友劝说老母亲,不要反对他和赵厉见新打结婚证。许真的老母亲最终被说服了,却又提出让赵厉见新去检查病情,看赵厉见新的身体到底能不能结婚,并说这是对赵厉见新的最大关爱。许真的老母亲说得很在理,赵厉见新和许真只得同意。
许真陪着赵厉见新来到医院里,两个人都忧心忡忡,所谓检查病情实质是面对着不可逾越的灾难。谁知检查结果大大出人意料,赵厉见新的病灶居然消失了,体内也没有明显的癌细胞活动,简直成了天外奇谈。此时此刻,赵厉见新和许真都异常高兴,但又半信半疑。医生说这种情况在别的病人身上也曾出现过,这是少见的奇迹。
许真为了向赵厉见新表示祝贺,在医院的走道里就激动地抱着赵厉见新吻了又吻。他们同时在心里高呼苍天万岁!真爱万岁!
尽管赵厉见新身体情况出乎意料地好,她还是怀疑检查不准,请许真陪她到另一个医院又检查了一次,两次检查的结果完全一致。许真就带着赵厉见新高高兴兴地去见他的老母亲,把赵厉见新的两次检查报告都给老人家看了,老人家顿时惊喜,说赵厉见新的病情既然稳定了,许真和赵厉见新就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打结婚证。但老人家又提出一个新的要求,在许真和赵厉见新打结婚证之前,赵厉见新为了证明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应该写个保证书,以免今后再出什么状况。
一贯孝敬老母亲的许真恼火起来,坚决不让赵厉见新写保证书,说他和赵厉见新打结婚证凭的是感情,不能有任何附加条件,说他的老母亲太苛刻。
赵厉见新赶快向许真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与老母亲较真,不要把老人家气坏了。她一边安慰许真的老母亲,说她非常理解老人家的心情,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一边拉着许真告别了老人家。
第二天,赵厉见新偷偷写了一份保证书交给了许真的老母亲,并请老人家不要告诉许真,老人家乐呵呵地答应了赵厉见新的请求。
许真再一次与赵厉见新约好了打结婚证的日期,可是就在打结婚证的头一天晚上,赵厉见新收到了一封某监狱寄来的信,告知她的爸爸在监狱里患了重病,可以由直系亲属保外就医,通知她速去办理。赵厉见新得知敬爱的爸爸患了重病,顿时心急如焚,什么也顾不上考虑,连单位也来不及请假,第二天一早就开着车急忙出发了。
赵厉见新一路上不断地想着自己不幸的家事,她妈妈早逝,跟着爸爸和继母长大。爸爸开了一家公司,赚了不少钱,却被一个黑心的朋友骗得几乎破产,爸爸找那个魔鬼追讨钱款时,对方却与他厮打起来。爸爸气急之下还手过重,误使对方受伤医治无效而亡,就主动投了案,被判十年徒刑,继母与爸爸离婚而去。赵厉见新一直不愿跟任何人提及爸爸的不幸,因为一提起来她的心就流血。现在她要为爸爸治病,这件事就必然要暴露。她拖着这样一个爸爸,怎么能和许真打结婚证,况且她刚向许真的老母亲交过一份保证书,这么快又出事端,老人家一定难以容忍。
这日上午,许真又开着车来接赵厉见新去打结婚证,他兴高采烈地来到赵厉见新家门口,反复按着门铃,始终没人开门。许真焦急地给赵厉见新打电话,赵厉见新哭着说对不起许真,说她没有资格和许真打结婚证,请许真不要再找她,她要专心为在押的爸爸办理保外就医事宜。
许真感到万分惊讶和意外,怀疑赵厉见新可能是因为对他的老母亲有意见,故意用借口来拒绝他。他急切地问赵厉见新在哪里,赵厉见新说她在赶往爸爸所在的监狱的路上。许真问赵厉见新出发前为什么不跟他说,赵厉见新一边说她向许真隐瞒了爸爸的事,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一边关掉了手机。
许真经过一番打听,弄清了赵厉见新爸爸的情况,毫不犹豫地开着车火速去追赶赵厉见新。
赵厉见新接出了爸爸,正在扶爸爸上车,见许真赶来了,她先是大吃一惊,马上又定下神来请许真立即离开。许真哪里容得赵厉见新多说,赶快帮着赵厉见新把病重的爸爸送进了医院。
赵厉见新在医院里安顿好爸爸后,一边万般感谢许真,一边流着泪劝许真想开些,不要受她的拖累,再三催促许真尽快离开,明确地说他们就此分手。
许真对赵厉见新说,两个人相爱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赵厉见新,执意留下帮赵厉见新照料病重的爸爸,不准赵厉见新再说让他离开的话。赵厉见新听不进许真的话,坚持要许真马上离开,许真按捺不住地发起火来,说赵厉见新不近人情。赵厉见新拗不过许真,只得暂时由他去,私下里不断地向许真道歉,责怪自己没有勇气把她爸爸的事告诉许真。
许真说他完全理解赵厉见新,并说赵厉见新爸爸的事不影响他们终生相爱,并对赵厉见新说他的经济条件很好,赵厉见新为爸爸治病花多少钱都不要担心,他将竭尽全力给予支持。
赵厉见新说她家经济方面很宽裕,爸爸开的那个公司她一直在请人经营,收益颇丰。
许真听了也就不再多说,直到数日后,赵厉见新爸爸的病情稳定了,他才告别了赵厉见新父女回单位上班。
赵厉见新的爸爸病愈出院不久,许真来到赵厉见新家,又提出要和赵厉见新去打结婚证,赵厉见新说她向许真的老母亲写过保证书,现在出了她的爸爸这档事,她决不能食言,他们要打结婚证就必须先解开许真的老母亲心结。
许真含泪跪下向赵厉见新求婚,说他们两个人的事应该有他们自己决定,请赵厉见新务必消除一切思想障碍,不要一再委屈自己。
赵厉见新扶起许真,流着泪向许真进行了一番深情表白,但依然坚持说她在和许真打结婚证之前,必须得到许真的老母亲认可。
许真只好去向老母亲说明赵厉见新爸爸的事,请求他的老母亲原谅赵厉见新。许真的老母亲听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拿出赵厉见新交给她的保证书,默默地看了一眼,轻轻把它撕了,噙着泪对许真说:“儿子,我很感动,赵厉见新是个好姑娘,我现在完全能体谅她,她太不容易了,我不反对你和她打结婚证。”
许真十分感激老母亲深明大义,立刻异常高兴地回到赵厉见新家,把他老母亲的话告诉了赵厉见新。赵厉见新流下了喜悦的泪,从衣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情侣装,对许真说:“亲爱的,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曲折,现在把我们的情侣装穿上,换个心情,神采焕发地去打结婚证!”
两个人穿好情侣装之后,互相深情地看了又看,彼此伸手将对方的衣服理了又理,然后像孩子一样地双双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完全满意之后,赵厉见新箍住许真的脖子,深情地吻了又吻,然后快乐地挽起许真的胳膊,幸福地倚着许真亲亲热热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