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一吹,把夕阳刮落在冰冷的江面。孩提时候,也曾见过这样的江,可等到心事消磨,这样的江便再也见不到了。依稀的记得,这样的江是就远远不会汹涌的,可为何到了今天,却变得如此的令人惧惮呢?一位失意的朋友解释说,这是上天的滂沱的泪,就如儿时因肺炎躺在病床上对妈妈的思念一般。
或许真是上天的泪吧,要不怎么会被告忙碌的闲人们所忘怀呢?
风依如先时的柔和,江面也依如先时的宁静。落晖渐下,只剩下几枝带着残阳气味儿的柏柳还在轻舞。沉沉的暮霭,本可以让人安心的入睡的,偏巧天公这时候又一次震怒了——粗喘的热气从四面蒸来,凝成黑黑的云,继而唾沫横飞,再而热泪洒落。刹那间,风不再静了,江面也不再平静,先叶柏柳的气味儿也随热泪一并洒落。
我似乎觉到窗外有人影蔓动。
推了门,一道光影闪烁。
我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来。
我并不害怕,我只是觉得有点冷——这么冷的夜,如何还有人影在雨中踟躅呢?
我开如始细细地杨,细细地想,忽然间,我怔住了。
同样的夜,同样的雨,同样的天空,同样的心情。我,独自一个人,失落在这寥落的孤岛上。本可以在这没有烟薰火燎的地方想想往事,忆忆甘甜,可上天依如今夜一般,用它的委屈酿成我们凡人的悲哀,直把我们这些无依的游魂通通搅碎。
江水漫起来,湮没了整个村庄。
一个人站在孤岛上,我对自己说:你被困住了。
然后细细地想:上天为什么总是发怒呢?
似乎听到一个声音:那是因为被人类给伤害了。
就在岛上,我一直等待着江潮退去。
可是,谁都无动于衷。
我开始绝望。
望着江水,我的眼光渐渐地没有了颜色。
蓦地,我似乎见到水中倒影着一舍破旧的瓦屋。
我转过身,循着那条从未见过的石板路一直走到瓦屋里头。
瓦屋很简单,就一张用茅草铺成的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镜子。
我走到镜子跟前,捋了捋头发,看着曾经那个桀骜狂妄却实在才疏学浅的沦落人的样子。可是,我怎么看也看不见我自己。
倒是镜中的一个小男孩儿吓了我一跳。
我转过身,试图叫住那个男孩儿,可整整半个小时,我什么也没瞧见。
累了,我开始睡下。
突然,一阵哭声惊醒了我。
我坐了起来。
天,那男孩儿就蹲在我的面前。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我站起身,疲惫地向小男孩儿走去。
“那你怎么在这里?”小男孩看着我。
我沉思片刻,又问:“你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家,没有爸爸妈妈。”他说。
我的眉头一皱,扶起孩子——这时我才发现,小男孩儿原来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我开始诧异那面镜子。
“你占了我的床,我往哪儿呆啊?”小男孩儿推开我。
我回头看了看那张铺着茅草的床,很是过意不去。
小男孩儿仍在哭,我一时手足无措。
就在那段时间,我又收下了一个学生。他很聪明,但功课未必优秀。增好我不在乎,我只不过混混时间罢了。
他很相信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带他逃出这个小岛。
风并不大,却摇得花窗吱吱作响。我知道窗外有个幽灵,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们似曾相识。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那么凄切,那么伤情。
我没有作声,只轻轻地打了个寒噤。徐徐地,我走到了窗前,试图寻回那段属于曾经的记忆。
别误会,那不是罗曼蒂克的式悱恻缠绵。她只是我的一个学生,就跟那个喜欢哭闹的小男孩儿一样。
水淹了孤岛,似乎什么也寻不着。不会游泳的我,也只能无奈地待江潮退去。
然而,江潮依旧,我还是只有带着内心的失落,哄着爱哭的小男孩儿一块儿在孤岛上游荡。
也不知了几何时日,有一天,我们离奇地见到了这位女孩,女孩约莫十四五岁,比我身边的这位小男孩儿刚好年长六岁。我问她:你为什么在这里?她说,她迷路了,被江水困在了这里。说完便哭了——可又不让别人瞧见。
见她可怜,我便对她说: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是一位老师,可以教你读书的。她听罢马上破啼为笑, 欢快地跑到我的跟前,拘了个躬,说:“老师你真好,你一定要带咱们逃出去,我不要整天都见到这些云烟!”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开始端详这位女孩儿——满脸的忧郁还未完全消去,朴素的衣裳却更显几分单纯。不过那时——包括现在我都没有闲情去绘她的形容,唯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她那只略有些残疾的右眼。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女孩儿用她满是幽怨的眼神望着我“外面很冷。”
我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就走了呢?为什么一离开就不再会回来?”女孩哆嗦着身体,站到我的旁边——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体温。
我很惭愧,为什么当时就走了呢?原以为江潮就要退去的,可上天偏偏又要捉弄——要不是那天江潮略微退了些,我也许还不会那么冒然的离开;如果他们不那样贪睡,我也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地不辞而别。
“你知道吗?有你在的那段日子里,我们过得很开心——一辈子从未有过的。要是没有你,我们永远也不会睡地那么香甜。”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
然而,我给他们燃起的那点仅有的希望却被我生生地给刮灭了。
我无言以对——当初为什么就不留下来,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去享受阳光呢?
总把别人当作累赘,绊脚的石头终有一天会被粉碎。就在那一年,我大学毕业了,找工作很难,局长对我说:我很欣赏你,好好地陪我儿子,等他上了重点高中,我在局里给你定个位子。可就在去局长家的路上,我遇上了暴雨,然后被告困在了这岛上。
落漠中认识了这两个孩子,那时我其实很欣慰。
可我经不起这长时间的寂寞。常在两个孩子熟睡的时候,抬头望望天空漂洒的雨,而后感叹,再而痴想——局里正在做什么呢?要是我现在在局里,该有空调吧?该可以穿上干净的衣服吧?该看得见火箭跟湖人的比寒赛吧?该可以坐在电脑前细听那些朋友的夸先赞吧?
隐隐地似乎听到曾经死对头的艳羡之词,可我并不会摆派头,我会高高兴兴地带他去xing-bark,去kfc,等到醉了,再到全市里最豪华的ktv一夜狂欢。
他们睡得正酣。
我想到了儿时的密友,上个月就结婚了,可我为什么还要独身一人呢?她,没错,暗恋了许久的,该行动了!可怎么行动呢?哦,后天就是她的生日,我该在她生日的时候到她那儿瞧瞧。
雨还在下,但我已顾不得。我轻轻地站起身,看了看两个孩子——多可爱!又回过头,望望茫茫的江潮——江潮似乎退了不少,这不提醒我该出去了吗?
我想叫醒他们,但我没有——待会儿——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江潮全退了,他们一路笑着一路歌着出去岂不更好?
江潮应该是退了吧,只是昨天还可触着的柏柳枝现在已被钱然淹没。
我离开了,拼了所有的力气。自从那以后,我时常感谢上苍——要不是你的大恩大慈,本不会游泳的我怕早已被告江水吞没了吧。
“老师,还记得大头弟弟吗?他可真的很想你。”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大声地抽泣起来。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人呢?”我皱巴巴皱眉头,低声地问女孩儿。
“他”女孩儿已泣不成声“他走了,是我害了他。”
我愕然了,突然害怕起来。
“你走后,我们很难得找到吃。”女孩儿望着天边“他每天总是哭,总是闹,说什么人都在骗他。”她停了停“每当我累得睡着了,他就胡乱地拉扯我的衣服,我实在忍他不过,就再也不理他。”
我的心正搅得痛——如果我不离开,也许我们现在正坐在香格里拉的夜空里数着天上的星。
“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整天就拿了块镜子到处乱跑。”女孩儿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有一天晚上,我回屋里见他没回来就四处去找,可什么也没有见到,只听到江潮里一会儿怪哭,一会儿怪笑。等我第二天去瞧,才发现东边那块大石头已经滑到了水里,岸上就剩下几个脚印和那那块镜子。”
我低垂着头,不敢再望天空。
雾很浓,天也很冷。我打了个寒噤,擦了擦“窗子”——一切都比先前清晰得多了——刚绑了外挂的qq农场已停止工作。我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我已从十六级降到了十五级。
罢了,有什么意思——外挂看似美好,可走到头来未必就是完满。
我一脚蹬了被子,光着膀子赤着脚径直走到窗口——窗外月明星星稀,石马洞的清泓正涓涓长流。
我笑了笑,似乎在笑话着一切。
刹地,我似乎感到了冷。
慌忙拉上窗户,飞快地钻进被窝——哪管脚上沾的那些水,那些泥,那些纸屑和那些曾经踏过的无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