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冻疮膏的盒子,刑莉嗅了嗅, 眉头都皱起来了,“这个味儿太冲了, 闻着就跟谁喝醉了酒呕吐似的味道。”
“别说得那么恶心, 再难闻你还不是要用?”
刑莉哼哼一声, 不说话了, 找了个挎包把这些药材都装上。
云外婆摇了摇头,“你啊,想事情不周到,既然都想到送冻疮膏了,怎么没想着给送两双靴子去?”
“对哦,我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林阿姨和清清没有当兵,那个地方又偏僻,肯定没有保暖防水的毛靴子穿。”
不知道穆清穿多大的靴子,刑莉跑去找熟人弄了三双,两双估摸着是清清这个年纪穿的,一双是给林阿姨的。
刑昭跑回来了,肩膀上都是雪,拍了拍进屋。
“姐,我找大□□我弄了一些药材,我也搞不明白都是些什么,到时候都给送去,随便清清折腾。”
“行。”
他们姐弟俩听爸妈说,清清学医学的很可以,去年弄了个药方,和部队合作,每年都有分红。想不到送什么东西,姐弟俩都觉得,送药材肯定没错,随便她折腾。
除了人参这些药材,毛靴子之外,刑莉也弄了一些粮食给带去。至于蔬菜水果,不外乎就是白菜、萝卜、冻梨这些。
姐弟俩准备充足,第二天一早,找关系借了一辆车出来。
他们来这里也有两年多了,姐弟俩虽然现在都只是个小连长,不过看在他们外公外婆的面子上,给了油钱,去借辆车还是找得到关系。
云外公起来晚了点,打开门只看到了个车屁股,人就跑没了。
“哼,刑莉那个丫头,怎么从来没见她对我这么好过,穆家人一来,她就颠颠儿地跑了。一大早出门都没说跟我老头子打个招呼。”
云外婆笑道,“这不挺好的嘛。刑莉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人家要是对她不好,你说她能这么积极?”
“刑莉这么积极去穆家,只能说穆家人本来对她也挺好。”
再说了,刑家老两口和刑家老二一家,还住在人家里呢。
说起穆继东,云家老两口虽然没见过人,但是听过他不少的消息,特别是近两年,升官儿升的太快了些。
就算靠着功劳起家,穆继东这样的人在全国不能说独一份,那也是极其少见的。
更关键的是,穆继东出身农民,有一手过硬的本事,谁都挑不出一个错来。在这样敏感的年代,他的出身就是他最好的保护伞。
云外公嘴上不高兴,心里其实也惦记着,“廖昌岭那人咱们都见过,是个有本事的人,性情耿介,穆继东这样凭本事出头的人,在他手下最好不过了。”
“副师长是谁?”
“你认识,老秦,这老头儿跟咱们年纪相仿,要不是他坚持奋斗在一线,现在想办退休也行。”
“你都说和咱们年纪相仿,老秦都能退休了,咱们什么时候退?”
云外公叹息一声,“等等吧,再等几年看看,至少要等刑莉和刑昭姐弟俩再往上走一走。”
早些年,老两口一直计划着,再干几年就退休,去云台市和闺女住一起,或者去芒山县的疗养院养老也行。
世事难料,前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为了外孙女和外孙,这两年也不好退。
按理说,刑莉和刑昭有云家老两口当靠山,要是有功劳,升职的速度不说跟穆继东一样,大概也差不离了。
云家老两口舍不得,舍不得小辈去冒险。刑莉几次申请去危险的地方,都被云老爷子按下了。
刑莉和刑昭姐弟俩其实也知道外公外婆这么做的原因,他们默默地接受了,也没有当面问。
慢吞吞的开着车到了石磨县,穿过县城,往青松岭去。
昨晚上下了雪,地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刑莉开车更加小心,生怕侧翻滚山下去。
一大早出门,等姐弟俩到青松岭驻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开车进去,门口的守卫查验了身份才放他们进去。
车窗摇下来,刑昭班子胳膊趴在车门上,“同志,请问家属区怎么走?”
“你们找谁?”
“找穆团长家。”
“哦,找新来的穆团长,从这里进去,左拐,再右拐,从外面往里面数,第二家就是。”
“谢谢啊!”
刑莉开车进去,发现只有外面两家人院子里的雪是打扫过的,里面一排房子都没人住。
“据说这里驻扎了一个师,随军的才来两家人?”
“正常,这么偏僻又冷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有几个愿意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住?”
车子停在第二座院子的大门外面,刑莉跳下车,呼出一口白气。
“清清,我来看你了。”
穆清正在看书,听到声音,她看向娘亲,“是谁在叫我?”
“我去看看。”
林玉放下手里的毛线团,从炕上下去开门。
大门一打开,林玉笑道,“是你们姐弟俩,好久没见了。”
“林阿姨好。”刑莉和刑昭笑着问好。
穆清也笑了,“莉姐姐,刑昭哥哥。”
“哈哈,两三年多没见,清清长这么高了。”
刑昭忍不住笑道,“我们走的时候,清清扎着哪吒头,看着特别小。”
穆清嘴角微微翘起,她长高了,莉姐姐和刑昭哥哥也长高了。特别是刑昭哥哥,这个身高,有一米八了吧。
林玉赶紧开门叫他们进去,刑莉说等等,“还有东西。”
打开后车门,从后座上提下来两袋粮食,还有一袋冻梨和菜,三双毛靴子,一袋药材。
“你们真是,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四人一起把东西搬到屋里,林玉笑道,“我们知道要来这里,提前做了准备,带来的行李装了十几箱。”
刑莉端着热水喝了一口,打量屋里的摆设,“我们是想着,怕你们有其他没准备到位的地方,宁可有富余,也不要有短缺。”
“哎呀,这个靴子好,前两天我还在想去哪儿弄两双。清清穿的毛靴子是我做的,外面是兔毛,鞋底是布鞋,暖和是暖和,就是沾水容易湿。”
刑昭小声说,“这个鞋底是工业品,生产少,一般只供应部队。我姐专门托人弄了两双小码的,清清试试,合不合脚。”
穆清拿了一双过来,试了试,在地上走了两步,“这一双挺合脚,另外那双有些长。”
“没事儿,放着等明年脚长长了再穿。”
除了给穆清的两双,还有一双是给林玉的。刑莉知道林阿姨脚的大小,拿过来的也非常合适。
“太谢谢你们了,没有毛靴子,我们娘俩恐怕要在屋里蹲到开春雪化。”
“在山里住着确实挺没意思。”
刑莉说,“从你们后面的青松岭隘口翻过去,大概要走十来公里,就能到白水河,白水河两岸住着人,夏天能去换一些蔬菜瓜果,冬天等河面冻结实了,社员们会冬捕,你们有空可以去凑凑热闹。”
刑昭不同意,“冬天进山危险,何况还要走那么久的山路,雪又厚,还是别去,好好在家待着好。”
穆清好奇,“白水河和白水县有什么关系?”
刑莉笑着道,“你们要是能翻山过去,顺着白水河往下游走上一天,就能到白水县。”
“这么远呀。”
“那可不,要是距离近,这里青松岭这里也不用特地再设置一个驻地巡逻把手。”
刑莉把冻疮膏找出来拿给穆清,“这是专门给你们带的,冻疮膏,要是手上长冻疮,如果没有破皮,拿来擦一擦,效果还可以。”
打开盖子,刑莉嫌弃地马上盖上,“就是味道难闻了点。”
穆清不嫌难闻,弄了一点药膏放在手心搓热,她仔细闻了闻味道,她能辨别出用料最多的几样主要药材,“我大概猜到这个药膏用的是什么方子。”
“什么?你现在这么厉害?二婶从小学中医,也没听说她能凭借药膏反推出药材。”
穆清笑道,“我就是猜测,这个药膏里面,紫草、赤芍、白芷几样主药材我能分辨出来,效果好的冻伤膏药方筛选一遍,我就知道大概用的是哪个药方。”
“牛呀!怪不得能挣得到部队给的分红。”
穆清去厨房打热水洗手,“莉姐姐觉得味道难闻?”
“不是难闻,那简直太难闻了,要不是为了手着想,我真是一点都不想涂。”
穆清拿了张手帕擦手,“莉姐姐什么时候走?”
刑莉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不着急走,怎么也得住两天,后天再回去吧。”
“好嘛,我看你送来的药材里面就有配冻疮膏的主药,等我给你弄一个香香的冻疮膏出来!”
“那就辛苦清清啦!”
“不辛苦!”
刑莉和刑昭姐弟俩还送了人参过来,林玉不客气地把人参收下,“今晚上来不及了,明天给你们炖养生汤。”
“哈哈哈,等的就是林阿姨这句话。”
穆清提醒,“妈,咱们家没有鸡。”
“这个简单,明天我去食堂走一圈,他们那里肯定有野鸡。”
刑莉附和弟弟,“对,山下驻扎着当兵的,后面就是大山,就算是冬天,也能弄到野鸡。”
刑莉扭头跟穆清说,“东北的冬天跟南边可不一样,冬天山上的野鸡不要打,你去山上转转,说不定就能在哪个雪窝子里捡到一只。”
穆清很有兴趣,“妈,我们有毛靴子,回头等哪天天气好,咱们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可以,但是不能走远了。”
“走不远。”
部队里的毛靴子讲究实用性,里面是毛外面是皮,靴筒还很长,穆清刚才试过的那双几乎到膝盖,就是准备着在雪地里行走。
不过,这种靴子虽然适合这里,但是全皮毛,穿的时间长了,在雪地里走也挺重的,很费力。
穆清虽然夏天的时候在部队训练过一段时间,她有自知之明,她的体力还是很渣。
就是好奇,想去山上转转。
晚上吃点方便的,就吃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