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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第278节

    “忘恩负义之辈,当杀!”
    能跟随韩盈运输这些物资的,就算不是心腹,也得是亲信之流,就算至今还不太清楚内情,甚至因为韩盈的钓鱼执法觉着她有些可怕,但终究清楚,此事中,一切过错可恨之人,是崔元卿与其背后之人!是他在享受了这些恩惠之后,不尽臣子本分,反到要来杀主!
    此等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不让众人愤恨?
    不管是出于情感上的恨意,自身利益差点受其损失,亦或者急着撇清关系,众人纷纷对其斥骂出声,而在斥骂过程中,一些机敏的人逐渐回过味来。
    不对啊,韩御史对他的提拔说句恩重如山太过夸张,但有极大的恩情却不足为过,除了恩情,信任也不算差,崔元卿负责的可是整个物资队的安保,等河渠一旦竣工,他定还会升职,前途无量的情况下,他为何要背叛韩御史?
    韩盈没让这些聪明人疑惑太久,等斥骂的声音一小,她便继续问道:
    “可此点上,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何处得罪与你,也就是说,你想杀我,与‘恨’无关。”
    “既然无恨,那便是利,崔氏虽少了些隐田,但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没必要冒着全族性命和毁了你前途的风险来刺杀我,我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瓠子口河渠完工后,河渠周遭的无主田地,引的你们想要来夺,只不过,那些田地能有上万倾,光崔家也吃不下,更不要说刺杀我的善后。”
    “想来,你们这些人肯定还留了后手?”
    随着韩盈的推论,崔元卿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而围着的吏目脸上的惊骇也越来越多,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场刺杀背后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不管什么后手,只要韩御史一死,我们都不会好不到哪里去,轻则获一个戒备不严之罪,重则——”
    队中地位较高的谭谷突然开口,她盯着崔元卿,眼神极度冰冷:
    “水渠周遭田地本是为迁民所用,早就被韩御史定了下来,就算是韩御史出事,还有娄都尉接手处理,按常理,他们没有插手的机会。”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韩盈给了这么多信息,谭谷顺着往下推,心中已经想到了怎么回事,她向前多走两步,反过来面对众人:
    “可大家别忘了,娄都尉修筑阻拦瓠子缺口的水堤不高,这两年气候干旱,黄河水较前些年少了许多,暂时不会有漫堤的风险,但架不住未来会不会有,而且水渠下游也开始缺水,朝中命令娄都尉必须尽快将水坝趁着夏季未来之前修建完成,倘若我们运送的这批物资被人劫走,崔氏等人借此拿捏娄都尉,让其划分更多的田产给他们呢?”
    “什么?!”
    听谭谷这么推断,有人直接惊呼起来,还有人质疑:
    “此地偏僻无人,能来多少劫匪?”
    “不用来多少,有崔元卿做内应,上百人就够将这些物资劫走大半,此地到处都是庳城,找个地方一藏就够了!”
    “死了御史,又丢了物资,我等按照军法岂不是死罪?”
    “没错!这崔元卿就是想要我们死!”
    “好歹毒的心肠!”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只杀他一人怎么够?胆敢如此行事,全族都要死刑!”
    “不够,要枭首示众!”
    若非韩盈还没有彻底判崔元卿的死罪,众人恨不得当场拔刀将他杀了,可就算是还没有杀,这浩大的声势也让他越发的心惊胆颤起来。
    死亡不过头点地,一瞬间的事情而已,赴死的勇气远大于恐惧,但拖的时间越久,没有足够崇高理想支持的坚定,赴死勇气便会快速消散,而对死亡的恐惧则会逐渐加深,尤其是这场谋划明显已经失败,还牵连了整个家族。
    崔元卿心中生出几l分悔意,但想想背后之人,他张开的口还是收了回去,什么话都不说。
    一直注意着他的韩盈立刻捕捉到了这点,她眯了眯眼睛,心中略过无数猜测,在选中最有可能的刹那,厉声呵斥:
    “崔元卿!你已是弃子,竟还以为幕后之人会保你家中子弟吗!”
    “我——”
    崔元卿猛的抬头,他当然不信,可家族众人性命本就在那人手上,闭口不供出来此人还好,若是说了,难保对方提前清算,可若是不说……恐怕也难以保全吧?
    “能让你讳莫如深至此的,恐怕也只有郡守了吧。”
    两度想说却闭嘴不言下咽,韩盈直接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冷哼一声:
    “你替他遮掩,就不曾想他早就打算将你们用过就丢?”
    韩盈这几l句话一出,还激愤的众人像是被泼了冷水似的,直接停了下来,她/他们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看韩盈,再看看崔元卿,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平郡郡守要杀韩御史?
    这这怎么可能啊!
    众人的反应韩盈尽收眼底。
    汉武帝给她御史的职位并非凭空而来秦朝的时候就有不过是按郡设置每个郡都有一个御史职责是监察郡守西汉延续了这样的制度但不是常设而是偶尔被皇帝派往各郡有点像郡中监察各县的督邮这个职位往后发展在汉武帝后期将各郡分为十三个州之后会有专门巡视的‘刺史’那才是固定的职位。
    不管怎么说
    御史的职责天然会让郡守感觉到不痛快尤其是韩盈需要调动各方资源去支援水渠建设这更频繁的插手起来各郡的内政再加上她更青睐庶族而非豪族在水渠即将完成的边缘恨她的人要是看到‘有机会’能除掉她还可以顺带着摘果子那当然会克制不住的想要动手。
    巧了韩盈也很需要在迁民到来之前再次稳定一下环境。
    而比起来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就只需要名单了不枉费她以身涉险走这么一遭就是崔元卿着实不太配合韩盈再次转动了扳指道:
    “你若是如实交代崔家女、妇及十岁以下幼儿可留其性命按罪责轻重入织坊劳作年满再出。若是不交代那便算了反正从崔氏查过去能救人的基本上都有问题一同拘了便是。”
    闻言崔元卿猛的瞪大了眼睛。
    此等消息不管放出还是不放出旁人都会拼尽全力的离崔家越远越好更别提庇护几l分崔家有可能逃脱的幼子如此一来死的只有他们崔家人!
    凭什么只有他们家落得如此下场?
    到了绝路那能拉人下水就绝不能让自己家输尽尤其是韩御史还给了一条活路崔元卿咬着牙硬生生挤出来声音:
    “我说!我全说都有谁参与此事!”
    早这么着不就完了嘛。
    事情总算是结束的韩盈不免生出几l分倦意她摆摆手:“把人带去审问其他人回去休息明日再驻扎一天等后日再出发。”
    第286章 自己做孽
    为了这次的钓鱼执法,韩盈废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此刻收网结束,她也不由得生出几l分倦意,索性直接安歇休息,等待明日的名单和证据送上。
    当年韩盈的治水疏送上之后,汉武帝果决的停下了继续召集周围兵士百姓继续堵决堤口的命令,将调过去的粮食用来给百姓迁出使用,效果极好,以至于此地没有任何停留的普通农人,最近两年韩盈虽说是迁移回来了一部分,但百亩田才能勉强养活一家四五口的产量,也使得这些农家就像是撒在饼上的几l粒芝麻,连聚集成村庄都难。
    在这种情况下,‘十里一亭’的规制显然是没有办法维持,也就只能勉强搭建驿站,不过,两个驿站中间的距离长达六十里,以如今车马带着货物行进的速度,怎么都得两天才能赶到。
    赶到驿站,那韩盈还能运气好的睡一回暖和的土炕,没赶到,那就只能在野外直接以地为床的休息。
    大冬天的在野外休息,这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幸好韩盈体质够好,不过她也没有觉着自己年轻就这么瞎折腾,四年多前又找机会‘发现了’充做观赏植物的棉花棉絮保暖性极强,赶紧命人小心培育。
    至今年为止,各地已经有了上千亩棉花地,虽然亩产血虐只有一百多汉斤,折合后世也就是五十斤左右的样子,但好歹它是一年一收,收出来的棉花和种子能够分开使用不说,只要年年拆弹,完全可以使用个近十年之久。
    棉花和麻不一样,需要的纺织技巧也不同,暂时没有人能拿来纺线织布,仅仅是充做冬麻衣内的填充物,去除需要支援它地的,剩下来的给运输队人手做件大约二十汉斤重,能够拿来当褥、被用的袍衣绰绰有余,抱着装着木炭的铜炉,脚边再有个烧热的石头,韩盈睡眠质量本就极好,此刻又被两个热源包裹,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能舒服的睡着,被审讯的崔元卿可就惨了,他与背后之人的谋划差点让大家都死掉,此刻所有人恨他入骨,可惜他反投的行为让审讯之人没办法用刑,索性直接将他和族弟的尸体放到了一块,而后连夜逼迫他写下背后之人的名单和证据。
    虽说身份高的权贵能够享受不用刑的待遇,但那些刑,多是指过于明显的五刑,也就是墨刑(刺青),劓刑(割鼻子)之类对身体有重大损伤的刑罚,旁的不明显的,就算明面上不允许有,把人压到狱中,也很难保证真不用到身上,所以如今的权贵还有一个极好的传统是犯事被查出来之后,上司给个暗示,此人‘急病而死’,又或者入狱之后立刻自缢,好免除有可能遭受的皮肉之苦。
    被压下的崔元卿清楚自己得罪了所有人,享受不了这样的好待遇,对遭受磋磨也有了心理准备,他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自己和族弟尸身共处一处,犹豫片刻后,便拿笔写起来所密谋之人的名单和证物。
    能一起做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都要有对方的把柄在手上才能放心,崔氏也不例外。
    他们手中就有郡守盖了自己印的契书,没有它,崔元卿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做前卒,而光有崔氏还不够,那十多个死士是藏在行商中跟来的,这是邹氏提供的人脉,不然行商队伍哪里会允许这么多陌生面孔加入,什么都不会的生手很容易出错,而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出错,运气好只是损失钱财,运气不好,那就是大家都要被拖累死的!
    而除此之外,还有本就在此地,因为水灾而迁移过去的田氏,他们根据对此地的熟悉,提供了后续伏击藏物资的地点……
    这份名单上的人其实不多,但崔元卿还是写了很长的时间,毕竟冬日太冷,手指僵的厉害,再者,他也忍不住忧虑,自己写出来这份名单之后,真的能像韩盈说的那样,家中女、妇和十岁以下的孩童,都能保全性命吗?
    反复无常的小人,很难不以同样的心态去揣测她人,但在这点上,回忆过韩御史所行的崔元卿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出意外,做出承诺的她肯定能保下自己的家人——前提是那些同谋能尽快全部抓住。
    不然,只要这些人活下来还拥有权势,那崔氏剩余的妇孺将迎来最为狠辣的报复。
    叛徒,可是比敌人更加可恨的存在啊……
    落到此等地步,崔元卿心中满是懊悔,他也想不明白,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迷了心窍,竟觉着韩御史不过是一个女子,除掉她易如反掌,那御史职责也只是天子的恩封,算不上什么正职,只消水患解决,便会被收回,只消做的隐蔽些,杀人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呢?
    崔元卿的悔意,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毕竟,人总需要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第二天照常醒来的韩盈拿到了名单和确切的证物所在何处,她勾了勾唇,笑着道:
    “崔元卿还算是有几l分聪慧,这时候要再耍滑头隐瞒,死的只会是他们自家人。”
    燕武对崔元卿只有厌恶,听韩盈提及他,眉毛直接耷拉下来,就差没离此人十万八千里远,她直言道:
    “此等背主的小人,主上何必夸他?您可是给了他那么多的机会,无论是停手还是向您说明情况,他都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可他——呸!千刀万刮都是便宜他了!”
    西汉还有大量分封制度的残留,其中有一条就是双重君主制度,简单来说,便是对于一些高位的权臣,他提拔了某个人做自己的属臣,那这位属臣既需要向皇帝尽臣子的忠诚,也需要向提拔自己的权臣尽臣子的忠诚。
    因为这样的社会认知在,这里面出了不少在权臣和皇帝冲突的时候,属臣如何尽忠的问题,但韩盈和崔元卿之间显然还不用这么纠结,仅从他的行为来看,是极为严重的背主行为,在整个官僚圈子中是非常遭人唾弃的,燕武有这样情绪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对于韩盈来说,她已经过了相信社会契约的年纪,而是用人性和利益衡量关系能否长久维持,对越来越多的属下也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崔元卿这个接触不过一年的人,着实引动不了她的伤心和愤怒,她摇了摇头:
    “别那么气愤,对身体不好,再说了,拿下聪慧的对手才会有成就感,若崔元卿只是个愚钝的蠢夫,我将此事呈于陛下时都担心他会不会信呢。”
    燕武总觉着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崔元卿算不上多聪慧,不过和韩盈相处这么多年,她也清楚对方的秉性,对于已经穷途末路,尤其是死亡或者确定即将死亡,不会再有任何反抗的对手,总会表现出极大的宽容,用她的话来说,这是享受只属于胜者快意。
    比起来气到伤身,这样的心态也算不上坏,就是燕武实在是调整不过去。
    她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既然名单已经给出,我今天就带着符节回去调兵制住他们?”
    韩盈看了眼燕武,问道:“昨夜你好好休息了?”
    燕武点头:“审讯是何阗做的,我回来就去休息了,主上放心,我撑得住这趟来回。”
    韩盈并没有只听燕武的一面之词,而是认真的看过她的脸色,确定没有任何倦色之后,这才同意道:
    “好,我这边还有郁峥在,安稳没有大问题,你放心去就是,记得一路小心。”
    “是。”
    河道之类的大型基建,只有国家能修的起来,这并不是组织和后勤的原因,还有一点是只有国家拥有足够强的军事能力,能将数量以万记的壮年役夫压住,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做工。
    不要小瞧了这点,想要进行大型基建,那对这些役夫的组织度要达到一个极高的地步,不然没办法让这些人井然有序的工作,而这样的体系,几l乎和军队没有差别。组织度已经有了,更恐怖的,是这些役夫对自己推举出来的领头人会极为信服,若工地不压榨人还好,倘若太不当人,那领头振臂一呼,底下人很有可能直接跟着他一起反了。
    这也是古往今来造反的为何多出于各种役夫上,先天条件太为优越,娄行不会把这些役夫当牲畜使,但终究是数万名正直壮年的男人,食欲和性欲以及这个数量的人聚集在一起,肯定会有不稳定的情况,必须有一支军队来维持秩序。
    而韩盈往来各地调动粮食之类的物资,同样需要有兵力守护,不然也很有可能被人劫走,两人手中都有实兵,隔一段时间会互相调换,防止有人常在工地上呆不住,又或者运输物资太累而厌烦,不管怎么说,目前这支常备兵只听从韩盈和娄行的命令,燕武是韩盈的手下,又拿着符节,那就是代表韩盈的意志,而有了士兵,控制这些想要杀了她的人也不是难事。
    基于此点,韩盈放心的让燕武离去,而荒郊野岭,没有补给,携带的粮食吃一天少一天,她也不能久留,兵分两路后,韩盈将藏了刺客的行商首领绑了,审问确定没有其他人参与此事后,便允许行商和她一同前行,只是要将人员交给她指挥,再重新调整过布防之后,便带着人继续往瓠子口赶去。
    将随行的行商也纳入队伍后,总人数甚至突破到了四千,这么多人,后续埋伏的人压根不敢上前,这让韩盈极为平稳的到了瓠子口,什么都没见到。
    这让新上任代任兵尉的边延有些遗憾,没人袭击怎么展现他的应对能力?他还想转正呢!
    属下的小心思韩盈已经没有空闲去想,刚到瓠子口没多久,听到她来的娄行就出来迎接,过来的时候,例行对通报的人询问路上来的如何,那通报之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直接将她遇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将前因后果听完的;娄行第一反应便是,她又在以身涉险,来了之后便开始念叨。
    “韩婴啊韩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都已经身居高位,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不知道稳重,竟拿自己的性命做饵!你若是出事,不知道让多少人日后没了着落,就算不说他们,等我死后去了地下见到你师父,你让我如何给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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