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智清是一个好人。
褚智清看着远处的别墅,站在大门口怔怔的想着,抬起头只看见天上的黑色越来越重,心知晚上很有可能下雨,转过身,登上自己那辆永久,往城北赶去,不光是自己,还有一张嘴在等着自己。
城北是拾荒者的天下,是旧城最邋遢的角落。
褚智清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看不出来是暗灰色还是黑色的的西服外套脱下来,叠好后,放在一边,然后卷起了袖子,从那条长凳的一边摸出了自己的工作服,眉头也不眨一下,便熟练无比的穿在了身上。
工作服是一条黑得不像话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个某个制造厂的工人扔的蓝色工作服,头上顶起了一顶破草帽,后背上背起一个背篓,便开始沿着大片的垃圾场走去。
他越走心情越好,甚至想大声的唱几声歌出来,如果还能够像昨天那样捡到一些钢铁的话,今天晚上又可以买点肉菜给妹妹解解馋了。
小山似的垃圾堆出现在了褚智清的面前,一股恶臭迎面而来,他轻轻拿起了地面上躺着的一根木棍,开始在垃圾堆里翻检着,面上没有一点为难之色。也对,只要是靠自己双手赚钱来养活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活,干起来都是充满了精力的。
他走到垃圾堆里用戴着手套的左手轻轻翻着,拣着里面的塑料瓶,玻璃瓶。如今这时候易拉罐还不多,偶然现一个,更像是拣着宝了,赶紧双掌一合把它击瘪,然后放到背后的篓子里。左手熟练无比地翻拣着,右手却也不空,只见他轻轻用竹棍往地上的纸屑袋子一夹,再往后一放一松,浑不着力的黑烂纸团便被扔进了身后的背篓。
捡垃圾的也算是同行吧,天天在一个垃圾堆上见面刨生活的也算是同事吧,只可惜这些同时眼睛里只有警惕和冷漠的目光,这样也好,省去了坐在办公室或者站在别人家里的时候,嘴角翘起的那丝虚伪的笑容。
褚智清远远地看着垃圾堆上行走着的三四个同行,微微笑了一下。他对于这种不与人交谈的生活非常满意,对于经常听到柳夏卓心事的哪项工作已经实在让他忍受不了了,别人的故事好像已经渗透进了自己的生活,好像一颗心都被别人说出来的那些事情变得沉甸甸的,不能有丝毫的舒缓,也不能有任何的轻松,如果自己真的是个聋子,是个哑巴的话,那该多好,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轻轻松松的就可以给妹妹赚出一点饭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编织一个谎言来告诉她。
乌云下的垃圾场更是泛着恶臭,太阳似乎也是受不了这个气味的薰扰,悄悄地躲到了云层的后面,一点光亮都不透出来,垃圾场的四周越来越暗了下去。
深深的暮色远处,行来了几个人,肩膀上好像是抬着什么东西,褚智清眼神好,自然知道这些人肩膀上抬着的是些什么东西,正向着远方的一个废品收购站走去。
他皱了皱眉,知道这肯定是另外的一群拾荒者,像这样的事情很经常生,很多人第一次的时候都是因为生活压力,然后剩下的便是习惯了轻松和高回报,所以便会和垃圾场那边的工厂里的一些工人沆瀣一气,把厂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卖掉。然后把事情栽赃到他们这些真真实实拾荒者身上。
他皱了皱眉,知道这些个人肯定又是从那边的厂子里偷出来了一些原材,赶紧往回走了几步,走过另外那些个拾荒者身边的时候,悄悄打了声招呼。当那几个拾荒者被他一提醒,才看到身后的那几人,吓得一激灵,赶紧拿着东西就往垃圾堆的那边赶。
可是还是晚了一点,那边的那几人已经看到了这边的这些拾荒者,看了看他们扔在地上的原材,然后看了看这几个拾荒者,点了根烟,笑着喊道:“拾破烂的过来一下,给你们点好事。”
“把这里的这些东西抬到那边的那个收购站里,一个人给你们一百块钱,干不干?”
拾破烂的众人里面有些胆子小的,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忙着摆手。那群人皱着眉头吼道:“怕你妹啊,老子敢大白天的往外运,让你们帮忙抬一下怕什么,都给我过来,不过来老子不整死你们!”
几个胆子大点的,便走了过去,走到那里,那几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票扔给了他们,钱一到手,胆子顿时更大了,捎带着连胆子小的胆量也大了起来,今天忙上一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只是抬抬东西,出点力气,还是值得的。
褚智清也不回头,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易拉罐什么的。
四件东西,一件两个人,还差了一个人,那几人便把眼光看到了褚智清身上,上上下下的打探了他几眼,忽然呵呵笑道:“小伙子,来搭把手呗,一趟一百块钱,比你在这垃圾堆里刨上一天拿的都多。”
“混口饭吃,多了吃不完,现在拿到的这点刚刚好。”褚智清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其中一人皱了皱眉头,也许是厌恶这个年轻人语气里淡淡的嘲讽,忽然骂道:“老子也是混饭吃的,少了你的一只手也会饿死,不要给脸不要脸。”
褚智清老老实实想着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点活路,一点生存的希望,哪里会想到在这里竟然也会和人生冲突。来这里不过就是想图个安静,而且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在装聋作哑挣一点钱,能够顾得住自己和妹妹的生活就足够了,在那些拾荒者的面前也是老实本分的紧,从不与人生冲突,眼见此时对方开始狠,心下思忖良久,终于还是还了个笑脸回去,低声道:“哥几个,放咱一马。”
于是乎,老实了一辈子的褚智清终于小心翼翼的表示了一下反对。
那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褚智清抹了抹嘴角,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那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手捏紧了,但是拳头终于还是没有挥出去,然后,脸上便又挨了一耳光。
褚智清双手一摆竟是摆起了北派长拳的架势,那人一笑,期身上前,一个小欺身,一个挫手打向了褚智清的胳膊关节上,褚智清手一软,一个横肘朝外推出,平平的击中那人的胸口。那人往后一退,褚智清双手如雨点击打在那人胸口上,那人身子越来越往下,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褚智清一个提膝撞在那人的肚子上。那人吃痛往后一跳,褚智清单手撑地站起身来,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双手握拳,朝那人冲了过来,一上来就是如同疾风骤雨的咏net短打,挫手,撩手,左右破排手,如同一条鲶鱼一样黏在那人之身上,那人再没有了还手之力。褚智清一通打完,双手夹住那人的的头朝边上一扭扔了出去。
看到褚智清这恍若疯魔一般的架势,一群人哪里还能站得住,一股脑作鸟兽散,地上的东西也扔在了地上,再顾不得收拾,褚智清看了看,没动静,转过身,又回了垃圾堆上,拿起了棍子,继续自己未完成任务,扒拉着,把里面的那些个饮料瓶子重新装回了自己的背篓里。
褚智清抬头看了看天边的那一缕渐渐出来光芒的云彩,就好像是一个老人正面带微笑看着这边。
师父,我答应你的事情终归还是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