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笑道,“等得有些困了而已。”
燕玄烨上前拢住她的身体,脑袋搭在她的颈侧,温热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从身后传了过来,“净室已经换了桶新的热水,现在去吗?”
燕玄烨就是这样,温柔起来的时候总是非常体贴,以至于她在喝完避孕汤药以后,心中有些愧疚感。
“我现在去。”她感觉到眼眶有些许酸涩之感,为了不在他面前露馅,苏浅急于逃离这个温暖的胸膛。
燕玄烨望着她的身影愣了愣。
不知为何,她就在这里,却总是给他一种心不在此处的感觉。
明明她已经尽力对他好了,燕玄烨自己也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她的态度和从前在止邑城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可他就是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何处,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燕玄烨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换了一身常服走出毡帐,掀开帘子便看到了立在帐前的翠微,此时此刻,心中的不安再次达到顶峰。
这个小婢女,是苏浅从止邑城知府府中带过来的,而这个婢女,也见过陆唤,甚至可能就是陆唤安排去她身边伺候的。
她会不会是陆唤安插在浅浅身边的细作?
她会不会伤害浅浅?
会不会再次将浅浅从自己身边带走?
燕玄烨淡淡地掀开眼皮,目光冷沉着瞥了一眼翠微,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翠微瑟缩着,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地里头去,但是又不得不在他冷眼审视下,抬起头同向他行礼问好。
“问燕王殿下,安。”
燕玄烨内心闪过一些阴暗的想法,然后又因为想到了苏浅而暂时按耐了下来。
“最近王妃有什么反常吗?”他问。
翠微有些不解,“并无什么反常。”
整个丰元国军营里谁人不知,燕王殿下同王妃冰释前嫌,重归旧好。
王妃救了燕王,也救了丰元国士兵们,为着这两点,先前的流言不攻自破,再无人提起此事。
众人对苏浅的态度,又回归到了从前在止邑城时的尊崇。
翠微没有撒谎,她也的确没看出来苏浅有什么反常,她只觉得苏浅想通了,愿意接受燕玄烨了。
这些日子里,她见过苏浅忙前忙后,也见苏浅亲力亲为。
举动可以骗人,但是眼神骗不了人,她跟在苏浅身边这些时间,看得也很清楚。
从前苏浅在止邑城时,对燕玄烨的态度,可以说是不在乎、无所谓。
现在,不同了。
可燕玄烨却莫名其妙问起这样的问题。
翠微只稍稍思考了两秒钟,问:“燕王殿下……是觉得王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燕玄烨收回视线,看向了别处,目光却还是凝结着一股锋寒,“或许是孤多心了。”
“好好伺候着。”他抛下了一句这样的话,便大步离开了。
“是。”她应答道。
翠微一头雾水地看了看燕玄烨离开的身影,嘟囔着开口,“反常的地方?”
“我瞧燕王殿下您才是反常呢。”
“翠微?你在外头吗?”此刻的苏浅已经沐浴完毕,听见了外间的声响,开口问道。
翠微推开帐帘进入毡帐里面,“王妃。”
苏浅手里拿着一方布帛,擦拭着自己的湿发,“你方才在说什么?”
翠微自然而然地取过她手中的布帛,“奴婢来帮您擦。”
“方才燕王殿下问奴婢,他问您最近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苏浅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他问这做什么?”
该不会是发现她偷偷避孕了吧?
“奴婢也不知道,燕王殿下这样问了,奴婢也如实答了,说没觉得您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但燕王殿下听了以后,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相反,奴婢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苏浅的思绪乱作一团,内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抓力,像是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心脏一样,紧迫感差点让她窒息。
“他怎么突然这样问?”
翠微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晓,不过……后来燕王殿下走之前,又说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我觉得呀,就是他多心了。”翠微将湿掉的帕子放置在一边,开始替她梳发,“现在这样的生活多好,等日后您再生个小世子,这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苏浅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忽然猛地一僵。
小世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腰部线条曼妙又修长,那里十分平坦,没有一丝赘肉。
燕玄烨在榻上的时候,最爱抚摸她的腰肢,有时候他也会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小腹处,幻想这里面多了一个小生命,会是怎样的情景。
每当这个时候,苏浅便会犹如雷击一般僵在原地,也还好燕玄烨沉浸其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否则以他的聪慧,定能发现她的异样。
“王妃,坐胎药端来了。”白英端着食盒,稍稍行了个礼。
苏浅从镜中看了一眼,吩咐她放在桌上。
白英为难地开口道,“可是……”
苏浅迅疾地打断她,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可是什么,我又不是不喝,以往哪一次我没有喝?”
“我既说了会喝,那便一定会喝,你放在这里就是。”
白英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食盒放在了圆木桌上,“是。”
“那奴婢告退。”
苏浅见她出去,便开始吩咐翠微,“头发差不多烘干了。”
她假意端起那碗坐胎药,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又作出一副被苦到了的模样来,“这安胎药太苦了,翠微,你去弄些蜜饯来吧。”
翠微果然中了计,“是。”
苏浅见翠微出了毡帐,立即起身将安胎药倒进了花盆里头。
翠微取了蜜饯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苏浅“喝”完了那碗坐胎药。
“王妃,蜜饯取来了。”
苏浅蹙着眉,又假模假样地喝了两口茶水,“这药可真苦。”,然后取过一颗蜜饯,放入了口中。
翠微笑道,“药哪有不苦的,若是喝完以后能得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儿就好了。”
苏浅唇角的笑容淡了些,“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
……
另一个毡帐中,燕玄烨刚盘问完了白英,知道了苏浅推脱喝坐胎药的过程,卢风便在外头求见了。
燕玄烨:“行了,你先下去,出去以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向王妃提起。”
白英紧张地开口:“是,燕王殿下请放心,奴婢不敢违逆。”
和翠微白英相反,卢风在燕玄烨面前没有一丝紧张感,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朝着他行礼。
燕玄烨急匆匆地开口问道,“如何?”
卢风:“白英刚走没多久,翠微就被王妃打发出来了,说是安胎药太苦了,要翠微去寻些蜜饯过来。”
燕玄烨的眸色顿时变得晦暗起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慢慢发芽。
“喔~”他拖长了音调,“竟这般巧?”
“翠微说她拿了蜜饯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妃将那碗安胎药给喝完。”
燕玄烨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卢风,“这件事……你怎么看?”
卢风:“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属下知道,殿下心中已有了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