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做“男人”的?感觉。
萧言暮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上?桌的?羊蝎子锅和牛杂汤给吸引走了目光。
饭馆里?灯火通明,四?个仵作都?围坐在桌上?用膳,热辣辣滚烫烫的?羊蝎子冒着?氤氲的?香辣气?儿,全都?钻到人的?鼻前来,使人食指大动。
一群人用上?膳后,萧言暮便将那种感觉抛到了脑后。
那时候是顺德二十二年的?冬,一家小馆子里?,萧言暮贪婪的?享受着?这?种不一样的?人生。
她那时还?太稚嫩,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推着?走,她有挣脱束缚的?念头,所以莽撞的?奔向了一条看起来还?不错的?路,她隐隐感觉到女人掌握权利是好事,但是她却并不知道?,成为一个女官,在某种程度上?到底代表了什么,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在谁的?计划中。
她像是一只稚嫩的?雏鸟,而沈溯和韩临渊像是两张网,都?紧紧的?束着?她。
她挺直了脊梁,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
萧言暮和同僚们用完膳食之后,就该离开南典府司,回家休息去了。
刘师父和李师父家都?在京郊附近,赵恒之是在更远的?小山村,只有萧言暮一个人要赶回京城,然后要在明日辰时再过来。
她大概也该想办法?在京郊弄个房子了吧?
这?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转瞬间又被压下去了,因为韩临渊的?事情还?没解决,沈溯给她的?承诺暂时还?没有兑现,她还?算不得安全。
还?是奔波一些吧。
萧言暮爬上?程小旗的?马车,两人一路奔波,回了京中。
她回到沈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与程小旗一道?儿洗漱过后便睡了,萧言暮临睡之前,还?被程小旗灌了一碗参汤。
她这?一日奔波,本就累极了,脑子里?又塞满了新同僚和自己的?未来人生,根本来不及去多想一点儿别的?,爬上?了床榻后,裹着?被子便沉甸甸、甜滋滋的?睡过去了。
萧言暮睡得香甜极了,漂亮的?脸蛋压在花枝软枕上?,厚厚的?被子裹着?她柔软的?身?子,在冬日间散发出温热的?气?息,许是那顿羊蝎子太好吃,所以她的?肚肚也是饱饱的?,睡梦中都?有一股香辣的?味道?,带来一些热气?,将她整个人烘的?热热的?。
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抻了抻睡得发麻的?腿脚,伴随着?一阵舒畅的?拉伸感,又陷入了更深的?梦乡。
萧言暮睡着?的?时候,沈溯还?在南典府司衙房里?。
这?一整日,他都?未曾踏出衙房一步,得知萧言暮回了沈府后,他第一时间召了程小旗回来。
刚睡下的?程小旗立马起身?,匆匆忙忙赶回到南典府司。
——
南典府司是没有“关门”这?一说?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南典府司都?有人在转,只是排班不同而已,南典府司是负责情报□□的?,所以一刻都?不得放松。
常人有言,在南典府司待一年,能耗十年精血。
像是萧言暮能回去休息,是因为她是仵作,现在又没有案子,否则,她也得像是陀螺一样转。
程小旗早就习惯这?种不被当成人看的?日子了,所以她披星戴月赶过来的?时候没有半分怨言,只是匆匆忙忙扎进南典府司里?,一路行到了沈溯的?衙房内。
沈溯的?衙房灯火通明,千户大人冷着?面坐在案后,周身?的?气?势直扑人面,程小旗一进来,心中便是一紧,赶忙低下头道?:“见过大人。”
她低下头的?时候,在脑海内疯狂思?索她最?近做了什么错事,但她想不出来。
她本来是李千户手底下的?人,临时被沈千户调过来,跟着?萧言暮,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萧言暮。
她一直都?保护的?很好,她甚至还?尽最?大可能的?照顾萧言暮,按理来说?,她应该没做错过任何事啊。
她也不敢问,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等沈溯的?吩咐。
偏生,这?时候的?沈溯不开口了。
他便那般神色冷淡地坐在案后,手中拿着?一本书,整个衙房似乎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程小旗觉得后背隐隐冒出冷汗来了,她甚至都?开始思?索这?段时间到底说?了沈千户多少坏话。
想不出来啊!说?太多了啊!
正在她喉头都?跟着?发干的?时候,坐在案后的?沈溯终于开口了。
“监听?审报。”他说?。
监听?审报,顾名思?义,就是监听?、审查一个人的?所有行动,报是禀报的?意思?,在南典府司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将这?个人这?一天所有的?事情都?禀报出来。
沈溯要听?的?,就只有萧言暮了。
程小旗立刻开了口,将萧言暮这?一整日的?事情都?说?了一个遍,从早上?起来说?到晚上?回去,一点小事儿都?没落下,包括萧言暮跟那三个仵作去吃饭的?事情——那个时候,程小旗就跟在暗处看。
她毕竟要全天保护萧言暮。
程小旗全都?说?完了,却发觉沈溯还?没有提问。
程小旗大着?胆子,偷偷向前扫了一眼。
沈溯坐在案后,似是压着?一股盛怒,眼眸隐隐赤红,目光冷沉的?落在她身?后——她身?后有什么?
程小旗记得,是一方矮塌。
沈溯这?时候看矮塌干什么?
“她没说?过李千户?”终于,程小旗听?见沈溯问话了。
“没有。”程小旗回道?:“萧姑娘今日很累,回去就睡着?了。”
沈溯的?唇瓣越抿越紧。
没有说?李千户,但是也没有提过他...这?个女人,回去就知道?睡,难道?她进南典府司,是真的?来当个仵作的?吗!
“出去。”沈溯咬牙道?。
程小旗双手抱拳退出衙房,心里?有些疑惑。
这?大晚上?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么一通?
她也未曾多想,打着?哈欠又连夜回了沈溯,这?一来一回,她到沈府的?时候天都?快凉了,她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跟着?萧言暮一起爬起来了。
这?一回去南典府司,他们是坐马车去的?,沈溯不在,程小旗就也跟着?爬上?了马车,跟着?补眠。
等马车到了南典府司,程小旗跟萧言暮一起下了马车,进了南典府司里?。
萧言暮去仵作大衙房点卯,程小旗无处可去,自然是去李千户那里?点卯——她可不敢再去沈溯那里?了。
程小旗去李千户衙房里?点卯的?时候,李千户正在查手里?的?一些卷宗,听?见程小旗来了,便唤她进来。
程小旗迈入了李千户的?衙房。
衙房间,李千户没有再躺在摇椅上?,而是拧着?眉坐在案后看卷宗。
李千户时年而立,正是龙精虎猛之年,平时插话打诨嬉笑怒骂,瞧着?像是个爽朗的?老好人,但是他沉着?面,拿着?卷宗看的?时候,又显得颇为沉稳。
毕竟能混到千户这?个位置,没点真本事不行的?。
“卑职见过李千户。”程小旗进来后,抱拳行礼。
李千户本人并不像是沈溯一般严苛,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上?司,不重刑罚,甚至有时候还?会根据情况而高抬贵手,给下面的?锦衣卫一点活路,所以程小旗在面对李千户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害怕。
“嗯。”李千户扫了一眼程小旗,问道?:“在沈千户手底下做的?怎么样?今日是来审报的?吗?”
前段时间,沈溯突然来找李千户要走了程小旗,只说?借用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说?要做什么,李千户将人送过去之后,跟程小旗就断联了。
“还?好。”程小旗谨慎的?没有提起萧言暮的?事情。
每一个锦衣卫的?任务都?是保密的?,当然,对上?司可以不保密,但她现在的?上?司是沈溯,所以她也不能跟李千户提起来这?件事,所以,程小旗只是含糊的?指代道?:“我正在进行任务。”
李千户拿着?卷宗的?动作一顿,面上?浮现出几分趣味来。
他之前听?沈溯提起过,将程小旗借走,似是因为程小旗是个女人,方便保护女人。
而现在,程小旗又说?她在进行任务。
程小旗要保护的?人就在南典府司里?。
这?样一想,连带着?昨天沈溯一脸盛怒的?样子似乎都?有了解释了——因为那位仵作衙房里?的?女人。
叫什么来着?——
啊,萧言暮。
李千户的?面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昨日,那个青梅般的?姑娘站在他的?衙房里?,递上?卷宗的?样子。
他一时觉得有趣极了。
沈溯竟然把他喜欢的?女人搞到了南典府司来,而这?个女人,竟然又没有选择沈溯。
李千户一张脸都?笑烂了——他可太了解沈溯了,沈溯又傲慢又自负,总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低他一等,觉得只要他略施小计,玩弄一个女人轻而易举,他这?辈子都?顺风顺水,没被任何人打败过。
萧言暮没有选沈溯,而是选了他,估计把沈溯气?的?昨天一整晚都?没睡着?。
就在此时,李千户的?衙房外突然传来一声禀告声。
“启禀大人,沈千户那边突然发来调令,说?是在鹿鸣山找到了丢失的?十万两银子,要我们整装待发,跟着?一起去搜山,找丢失的?银两。”
之前南典府司就有消息,说?是找到了丢失的?十万两银子的?下落,没想到今日已经找到了。
鹿鸣山太大,沈溯手底下的?人不够,带着?李千户的?人正好,到时候两拨人一搜,能最?快速度结束搜山。
“好。”李千户应了一声,道?:“我马上?就去。”
他才应下了一声后,突然又转头,与一旁的?程小旗道?:“去,将那个刚来的?萧仵作找过来,这?次出任务,我要带一个仵作一起去。”
程小旗愣了一瞬,心想去大山里?面搜索,带个仵作干什么?但是她也没敢质疑,只转头立刻奔向了仵作大衙房去找萧言暮。
而李千户则新欢鼓舞的?放下了手里?的?卷宗,“啪啪”的?拍了两下手掌,嘿嘿笑着?,想,他可太期待沈溯瞧见那位萧仵作跟在他身?后时候的?模样啦。
进山搜查嘛,没事儿给自己找点乐子看吧。
真希望沈溯到时候也是一样的?死不承认啊。
第39章 查案和恋爱(一)
程小旗找到仵作?大衙房里的时候, 萧言暮正在跟赵恒之一起讨论伤寒药方,刘师父和李师父则坐在一起泡茶喝。
淡淡的茶香飘散在整个仵作大衙房中,地龙蒸烧着?如春的暖意, 阳光透过丝绢窗纱落到大衙房内, 将书案与档案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亮光。
一眼望来, 整个仵作大衙房都透着一股子岁月静好,安稳度日的感觉。
程小旗身上有武功在身, 走路也没个动静,行?到檐下的时候,大衙房内的四个人都没瞧见她,程小旗便?敲了?敲门。
门板发出“笃笃笃”的响声,众人回头, 便?瞧见程小旗站在廊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