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滴答滴答。
身边之人轻拍她的后背,似某种安抚。慕梓寒紧张的心绪得到片刻缓解。她一直睁着眼睛,没听到他咳嗽稍稍放松。
殊不知,周璟是累了。
直至天明,她才有了睡意。
可没睡多久,天色大亮。周璟通知继续赶路。
时间的确赶。
如果后面不再耽搁,却也是来得及的。
慕梓寒穿好衣裳下榻,急急忙忙去洗漱,而周璟却下楼找在后院喂马的寂七。
寂七看见他,连忙停止手里的活儿。
周璟没看他,只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孤改变了主意。”
到底在他身侧跟了多年,寂七很快反应过来其中意,他双手抱拳:“殿下吩咐。”
周璟:“让我们的人往宫里递个消息。就说……”
微一停顿,眼里充斥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歹毒想法。他乐了。
“就说有人跟踪了孤一路,行径大胆,不知是谁的人,趁着孤高烧入屋有意杀害。”
真真假假谁在意呢。
谣言说的多了,就是真的。
周璟摸马,话却是对寂七说的:“父皇这么疼孤,他眼里又最容不得沙子,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这话,让人怎么接。
有的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周璟:“那就相当有意思了。”
寂七:……
主子有点狗。
合着你自己懒得查背后之人身份,全都扔给皇上了?
不过,寂七也不是好人,他非常赞同这个意见。
“需要属下暗中给些线索吗?”
“不必。”
周璟:“你要做的,是帮着收拾切断一切线索痕迹。”
“当初慕衍中毒,背后之人至今都是一个谜。是父皇最不愿提及的事。”
此刻的他万分卑劣:“想想,一国之君费尽心思如何都查不到,父皇平日看着和善,却掌控力极强,而此刻孤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有人蠢蠢欲动背后暗算。”
那端漠皇得多愤怒啊。
越愤怒,等真相彻底露出水面,他才会越恼。后者才会死的越惨。
周璟其实心里有了猜测。
如果真是那个人,他赌端漠皇定然会舍不得。
那他就在身后,推他一把。
周璟很少借刀杀人。
可借最锋利的刀,一刀毙命。他还是愿意的。
春有探头的趋势,地面上湿漉漉的。
马车启动。
慕梓寒在路上打起了瞌睡。她的头埋低埋低,就要倒下。
身侧柳莺莺怕她磕了头,连忙去扶,可没等她出手,小姑娘就被周璟揽了去。
陷入沉睡的慕梓寒靠着他的肩膀,顺便找了个亲密的姿势睡着。
她手指纤细,触感比刚得的玉石还要滑腻,被大掌心拢住。周璟百无聊赖的揉捏着,像是遇到了好玩的玩具。
两人的动作随意又熟稔。就好像曾演练过千百次。
画面并不违和。
柳家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也不能怪他们,自从得知周璟的身份,他们就不能把他当做常人对待。
所以,明明两人还没成亲,眼下一幕实在不妥,可柳家人下意识觉得。
嗯,太子这是不惜纡尊降贵也要体贴他们寒丫头。
男人的嗓音温和:“她昨儿个累着了。让你们见笑了。”
柳家人:“不敢不敢。”
柳老太:“丫头照顾殿下,是她分内之事。把人交给你,我们是一万个放心的。”
马车驶在平稳的道路上,后面再无徒生事端。总算驶入京城。
街上车水马龙,熙攘如潮。繁华地段俨然不是乡野之地能比的。柳家人却不愿给慕梓寒丢脸,规规矩矩的坐着,没有探出去看。
速度慢了下来,摇摇晃晃向锦园而去。
慕衍早已收到来信,在外等候多时。
他身上穿的极厚,手中捧着暖炉,身子孱弱由阿无扶着,脸上是不正常的白。他站在左侧,右侧隔着很大距离的是亭亭玉立尊贵的人。
邵阳。
邵阳穿着富贵,妆容依旧,她无时无刻不精致盛装出席。
她频频看向街道,嘴里说着讽刺的话。
“病成这样,还敢出来吹风,有的人果然不怕死。”
没有指名道姓,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公主发难,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慕衍,身上的气息依旧温和沉稳。他永远是这样,理智到可怕。
即便死期就在明日,也能坦然接受,然后为周围人做好一切打算安排。
比如当年的亲手推开她。
这是最吸引邵阳的一点,也让她最恨的一点。
因为这三年来,慕衍都没后悔过。
“公主怎么来了?”
慕衍:“这几日东宫事务繁忙,您该在皇宫为皇后娘娘分忧。”
“锦园内的婚嫁事宜,我已妥善安排下去,成婚那日定然不会出错。公主大可放心。”
“本宫的事,你少管!”
邵阳狗脾气:“本宫无非是不放心皇弟。”
她冷艳的瞥过去:“你该不是以为本宫是为你来的?”
慕衍笑:“不敢。”
一颗石头砸水里都能听到动静,只有他!寡淡如水。
就在这时,马车总算停在锦园门前。
慕梓寒第一个下的马车。
慕衍不由控制的上前几步。
等到柳老太刚出车厢,他就朝白发苍苍的老人伸出了手:“外祖母,衍时扶你。”
衍时是他的字。
邵阳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听慕衍的自称了。
然后就听到慕衍一个个叫过去。
“舅舅,舅母,莺莺表妹。”
邵阳冷着一张脸。
真是感人的认亲现场。
她大步走过去,气场强的可怕。
柳老太看见她时,眼前一亮。她没听慕梓寒提及慕衍成家的事,可,能在此刻等着的,也想不出会是谁,于是,她问慕衍:“这是你媳妇?”
准备上马车的邵阳险些一个趔趄。
慕衍眸色一颤,很快温声解释:“外祖母说笑了,这是公主,来寻殿下的。”
撇清的真快。
是真不想和她有半点关系。再不是那个强硬拉着她的手,挤入她指缝说。
【别人瞧见也就瞧见了,你慌什么?左右你答应我了,我也认定你了,就差过长辈那关了。邵阳,你可别想着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