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厅,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翟丽媛双腿交叠着坐在欧式沙发上,一见她便立刻露出笑容,“辞意回来啦。”
和初次见面一样,翟丽媛浓妆艳抹,从头到脚的名牌,充分做好了当富家太太的准备。
“翟阿姨。”孟辞意礼貌地叫人,想起今天是翟丽媛搬进来的日子。
这之前,家里大体没怎么变,变的都是细节。
比如卫生间里新的洗漱用品,鞋柜里毛茸茸的拖鞋,梳妆镜前摆了一排的肤护品。
对于这一切,孟辞意始终没什么感觉。
许是早料到孟廷会开始另一段恋情,新的家庭成员的出现,以及原生家庭再不可复原。
但当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今后将取代妈妈的位置时,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学校待了一天累了吧,快去洗个澡,出来就可以吃晚饭了,有你喜欢的糖醋里脊。”翟丽媛起身,作势要帮她提书包。
“谢谢。”孟辞意侧身避开,径自上楼。
她不喜欢陌生人碰她。
手臂僵在半空,翟丽媛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大概是错觉,不然仅过了一个白天,同一个人对她的态度为何截然不同。
不过那孩子漂亮是真的。
法式刘海遮掩着光洁饱满的额头,唇瓣粉嫩,鼻梁挺翘,双眼明亮而透彻,藏着不易觉察的乖张,像极了她的生母,骨子里透着股天生的傲气。
孟辞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四菜一汤已经准备好了,餐厅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正纳闷,孟廷对她说:“辞意,等会儿翟阿姨的儿子过来,咱们四个在一起吃顿饭。”
孟辞意点点头,随即看了眼时钟,19:10。
在房间里故意消磨的时间,终是没能敌过无礼者的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明白对方压根没打算来。
“孟廷,咱们先吃吧。”翟丽媛望着窗外,语气略显遗憾。
“再等等吧。”孟廷说。
“别等了,再等辞意该饿着了。”翟丽媛叹了口气,“而且小邯……应该是不来了。”
“行吧。”孟廷右手覆上她的肩,“你别多想,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点很正常,今天一个脾气,明天又是另一个脾气。”
翟丽媛蹙紧了眉。
内疚感一缕缕的将她填满。
闵邯没能赴约,她一点也不怪他。
她在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了儿女,从那以后,她自己都恨自己,闵邯不愿见她,才是再正常不过。
饭桌上的气氛明显逊色于昨日。
翟丽媛郁郁寡欢地切着一块鹅肝,孟辞意又生性少言,能活跃气氛的只有孟廷。
“辞意啊,在新学校还适应吧?”开学两个月以来,孟廷头一次问起女儿的高中生活。
“嗯。”
“老师和同学怎么样?”
“都挺好的。”
“那就好。”孟廷抛出真正想问的问题,“你见过小邯,不,闵邯没有?”
孟辞意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
老爸怎么会问起他?
“那小孩儿个头挺高的,皮肤特别白……我这儿有他的照片,你看看。”孟廷说着,不太熟练地摆弄手机。
小寒。
闵邯。
两个名字重合在一起,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闵邯是我同班同学。”孟辞意顿了顿,“怎么了?”
“哦,忘了告诉你了,他是翟阿姨的儿子,也就是你哥哥。”说罢,孟廷转而看向翟丽媛,喜笑颜开道,“丽媛,我就说咱两家有缘吧,俩孩子到了一个班里去。”
听他这么说,翟丽媛也笑了起来,“是啊,还是在a班,两个孩子都这么优秀。”
“将来兄妹俩互帮互助,一定能双双考进名牌大学。”
“才刚哪到哪,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了。”
……
其乐融融的氛围重归于此,没人注意到孟辞意的异样。
所有声音逐渐远去,她能听到的,只有清晰鲜明的“兄妹”二字。
闵邯是翟丽媛的儿子。
简单易懂的一句话,愣是让做得出数学压轴题的好头脑一片混乱。
饭后,孟廷把孟辞意叫到书房。
带上沉重的木板门,孟辞意站在距办公桌两米远处,静等他忙完。
常年有熏香的习惯,凡是孟廷的房间,都有一股或浓或淡的檀木香。
檀木具有修身养性的功效,且有助于平心静气,也是多亏了这种香,步入中年的男人的脾性越发和善。
处理完公司月度报表,孟廷摘下老花镜,示意孟辞意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辞意啊,爸爸有件事想拜托你。”
孟辞意攥了下衣角,隐隐有了猜测。
不等她回答,孟廷接着说,“你看,既然你和闵邯是同学,平时有那么多接触的机会,能不能试着说服他,让他来家里吃个饭?”
如果闵邯是个六岁小孩,他大可以给他买个当下最流行的玩具;亦或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只要给他个体面的工作,再给些好处就能搞好关系。
可对方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个年纪的人,不再单纯,也不曾沾染世故,是天底下最让人难以捉摸的存在。
“我和他不是很熟。”孟辞意垂眸,“他是前不久才转到我们班的。”